翌日清晨,下了一點雨,但很快就停了。
花園里處處蒼翠欲滴,被雨水清洗過的植物看起來格外嬌嫩?;籼鞚珊屯找粯?,在城堡附近隱蔽的深林深處練習了半天槍法。這把槍的款式他非常喜歡,尤其是每次在拉動槍栓的時候,它發(fā)出的那種很獨特的金屬聲總是能令他興奮不已。
練完槍法,他停下來,慢慢地朝主樓走去。
回到房間,他將那本裝幀精美的巨大影集從書架上取下來,一頁一頁翻開,看著上面的一張張照片出神。
照片中,他完全繼承了母親霓裳的盛世美顏,和霍伯勛沒有一點相似之處。而霍允澤恰恰相反,每一處都像極了霍伯勛。兩兄弟無論性格長相還是氣質,都沒有一點兒相似的地方。
藍姬說他和江偉雄的兒子長的很像,那個叫江一博的博士生,比他大兩歲,是他同母異父的哥哥,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打開電腦,用搜索引擎將江一博所讀的那所久享盛名的大學搜出來,點開生命科學院主頁。無意中,他發(fā)現(xiàn)了江一博的身影。
那是江一博和其他人的合影,他和霍天澤無論身高還是外貌都非常相似,只是兩個人的氣質截然不同。江一博斯文、俊朗、陽光,書生氣十足。而霍天澤英俊、帥氣、貴氣逼人,猶如一顆璀璨的明星在人群中閃耀。
“咚咚!”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他走過去打開門,一身緊身運動衣的藍姬走進來。她剛洗過澡,頭發(fā)還是濕漉漉的,披在肩膀上滴著水,散發(fā)出一種很特殊的香味。
“你現(xiàn)在要外出嗎?”霍天澤問。
藍姬說:“不,沒有你的指示我哪里都不去,我是來看看你昨晚睡的好不好。”
“當然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我們現(xiàn)在住同一個大房間,我怕打擾到你,一直小心翼翼。”
“不會,你住在隔間,中間隔了一道門,離我的床位很遠,我沒有感覺到你的存在?!?p> “那就好?!?p> 藍姬說完伸出柔軟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額前的亂發(fā),從后面環(huán)抱住他,將嘴唇緊緊貼在他的頭發(fā)上:“今天準備做什么,去上班嗎?”
“不。”霍天澤說,“和徐小姐一起去見供應商,她中午會到這里來找我?!?p> “需要我跟著去嗎?”
“不用了,你和綠岑一起去服侍我母親好了?!?p> “那好吧!”藍姬將手從他的頭發(fā)中抽出來,在他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
“喜歡我送你的項鏈嗎?”霍天澤問。
“我喜歡你送我的所有東西。”藍姬說。
“你和綠岑每人一件,只是款式和顏色不同?!?p> “好貴,又讓你破費了?!?p> “別說傻話了,我們之間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被籼鞚烧f完在她臉上親了親。
“小澤!”藍姬半跪在地,將臉緊緊貼在他腿上,“假如我......有很多很多的錢,你愿意娶我嗎?”
霍天澤將她扶起來,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我的婚姻由不得我做主,但我的心是自由的,它可以自由的選擇任何一個它喜歡的女人?!?p> “可即便是這樣......”
“你又逾矩了,你只是我的影子,不可以干涉我的一切,明白嗎?”
“對不起!”藍姬將臉靠在他胸前,清了清嗓子,“這段時間你不需要我,我想了想,有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完成,我會在兩周之內回到你身邊?!?p> 霍天澤說:“好吧,我會讓財務給你的賬戶匯一筆款,你很快就能收到。快去快回,別忘了你是我的影子,不可以離開我太久?!?p> “好,你自己要保重?!?p> “你現(xiàn)在就走嗎?”
“我現(xiàn)在去訂機票,然后收拾一下?!?p> “需要我送你嗎?”霍天澤問。
“不用,你好好照顧自己就行了?!?p> “那好吧!”
藍姬再次在他的臉上親了好幾下,轉身走出去。
待她的背影消失后,霍天澤走到窗前,拿起望遠鏡。
他看到花園里有兩個人,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綠岑。她們正將一些花朵剪下來,用彩色的卷筒紙包好,準備帶回靜心軒。
他快步走到房間門口,打開門匆匆忙忙走下樓,朝花園走去。
綠岑的父親劉大偉正在用剪草機修剪草坪,隨著一陣“突突突”聲響起,草屑飛舞的到處都是。他老婆盧彩霞忙不迭地拿了一個巨大的掃把和籮筐過來,將草屑掃成一個個堆,用籮筐裝起來。
盧彩霞四十歲出頭,比劉大偉小了整整十歲,長得柳眉杏眼,身段苗條,皮膚看上去也白皙水嫩。和劉大偉站在一起,就像一朵傳說中的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她一邊干著活兒,一邊喊了一聲:“老劉!”
劉大偉的耳朵被剪草機的聲音吵麻木了,根本沒有聽到盧彩霞在喊他。
盧彩霞走過去,站在他前面,又對他大喊了一聲:“老劉!”
劉大偉把剪草機停下來,問:“你剛才說什么?”
盧彩云走到離他不到半米遠的地方,朝四周看了看,小聲說:“你不覺得綠岑這段時間有點怪嗎?”
“她怎么啦?”
“她開始答應我去見養(yǎng)殖場的廠長,過了兩天突然改口不去了。后來又托人給她介紹了一個服裝廠的老板,她開始很滿意人家,可過了兩天又反悔了?!?p> “哦!”劉大偉說,“你要多給她做做思想工作,可不能由著她,慣著她。她下個月就滿十九歲,一旦年齡拖大了,可就找不著條件合適的了?!?p> “還有。”盧彩云說,“她好像談戀愛了,總是失魂落魄,還經常自言自語。前幾天我跟她說話,居然把她嚇了一大跳。你說,她每天都在這里干活,也不認識幾個男的,會跟誰談戀愛呢?”
“你看錯了吧?”劉大偉說。
“當然沒有看錯,我自己的女兒,自己心里有數(shù)。我看,她八成是在網上交男朋友了?!?p> “我晚點會好好審問她,她要敢隨便跟什么人交往,看我不剝了她的皮。”
“可別呀,她是我們的女兒,又不是犯人,你不要嚇著她了?!?p> 劉大偉說:“你看你,我還沒有開始你就來了,你就慣著她吧,她遲早有一天會給我們捅個漏子出來,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了。”
“她膽子很小,跟我一樣,又沒讀多少書,見識又少,能捅什么漏子?”
“總之你是她媽,你要把她教育好?!眲⒋髠フf完再次開動剪草機,跟著“突突突”的聲音朝一片茂密的草地走去。
霓裳正在修剪幾束潔白無瑕的梔子花,剪好后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她依然穿著那件月白色的絲質長裙,胸前別著一朵黃色的小雛菊。雪白的肌膚,修長的脖頸,蘭花般清麗淡雅的臉,和露在外面的兩截白玉般圓潤的胳膊,看上去有著一種攝人心魄的美,就像四十歲出頭風韻猶存的女人,但實際年齡已經超過了五十五歲。
看到霍天澤,她停下來,嘴角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溫情地注視著他。
“Jason,你來了,快到媽咪身邊來!”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但是不乏溫柔可親。
霍天澤走上去,抓住霓裳的手:“媽咪,對不起,我今天還沒有去看你,你好嗎?”
“我很好,有綠岑陪著我,你不用擔心,等會要出去嗎?”
“是的。”
綠岑正在用潔白的絲巾擦幾朵花上的草漬,看到霍天澤過來了,她停下來,有些羞澀地瞟了他一眼。
霍天澤看了看她,除了剛回來的第二天白天跟她在花園中遇到過,其他寥寥幾次見面,都是在晚上,在幽暗的房間。雖然和她有了肌膚之親,卻沒有仔細地看過她。
她和以前決然不同了,青澀正從她身上逐漸褪去,舉手投足間完全是一個大姑娘的模樣。嬌小玲瓏的身材裹在那件可愛的白色傭人裝里,顯得凹凸有致。一張俊俏的小臉,漂亮迷人的大眼睛,彎眉,挺翹的鼻子,看上去風流婉轉、顧盼生輝。
霓裳說:“你現(xiàn)在在公司學習的怎么樣了,一切都適應下來了嗎?”
霍天澤說:“非常順利,您知道我一向學東西很快?!?p> “那就好!”霓裳高興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他那張帥氣的臉,“你是媽咪的驕傲!”
“哦!”霍天澤定了定神,問,“那么,允澤呢?”
霓裳愣了一下,說:“他當然也是,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兒子,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只是你從小就招人疼愛,媽咪和爹地有時候會忍不住的想寵你愛你?!?p> “多謝媽咪!”
霍天澤又不由自主地瞟了綠岑一眼,發(fā)現(xiàn)綠岑也正看著他??吹剿此?,她連忙將頭垂下去,去清理花朵上的草屑。
霓裳似乎明白了一點什么,小聲問:“你怎么啦?”
“沒......沒什么?!?p> “喜歡綠岑,對嗎?她的確不錯,性格溫柔又可愛,很會體貼人。可她畢竟是個傭人,沒有什么文化和見識,你爹地是斷然不會答應的。再說,你已經打算和徐小姐訂婚了,讓她做你門當戶對的妻子,你還有那位藍小姐做你的紅顏知己......”
“我知道。”霍天澤說,“我自有分寸?!?p> “你知道就好,喜歡她,可以跟她好,但不可在婚姻大事上含糊。”
“好的,多謝媽咪!”
“那你在這,我先回去了,中午還約了人過來看畫?!?p> 霓裳說完拿起綠岑包扎好的一束花,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嗯,真香,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瞧著花枝剪的,多整齊,多漂亮!”
綠岑開心地笑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謝謝夫人夸獎!”
“以后好好跟著我學畫畫,我會多教你一些東西,讓你在我那些朋友面前也上得了臺面。”
“謝謝夫人!”綠岑連忙又欠了欠身。
“再見!”
“媽咪再見!”
“夫人再見!”
目送霓裳離開后,霍天則拉著綠岑的手:“來,跟我到那邊坐一下?!?p> 兩個人來到那座金字塔形的涼亭下面,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你想跟我說什么呢?”綠岑溫柔地問。
霍天澤沉吟了片刻,說:“你覺不覺得我爹地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哦,為什么這么問?”
“我以前一直覺得他很了不起,是一個讓我無比尊重的人?!?p> “他當然很了不起了?!本G苓說,“創(chuàng)辦了那么大的一間公司,讓你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p> “好吧,不說他了?!被籼靹t說完看了看她的脖子,問,“你的項鏈呢,為什么沒戴上?”
綠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不敢戴。”
“為什么?”
“因為太貴了,和我的身份不符,我拍戴出來引起其他人的疑慮,給我倆的關系惹上麻煩?!?p> 霍天澤說:“你這顆小腦袋想的倒挺周到?!?p> 綠苓說:“等我有機會偷偷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戴上它。”
“好吧!”霍天則說完,將她攔腰抱住了。
綠岑略微掙扎了一下,小聲說:“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現(xiàn)在可是大白天,會有人經過。并且我爸媽就在附近剪草,被他們知道可就麻煩大了?!?p> 霍天澤說:“這會不會有人經過,因為家里此刻除了傭人一個人都沒有,而傭人們除了每天傍晚過來打掃一遍,其他時間都不會來這里?!?p> “可我還是......”綠岑說著緊張地朝四下看了看。這里的確非常僻靜,四周綠竹成林,看上去密不透風。除了那條狹窄彎曲的青石小路,沒有任何地方可以通到這里。
“好了不用看了?!被籼鞚烧f完,捧住她的臉,在她臉上親了親。
綠岑將臉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微閉著雙目呢喃自語起來,神態(tài)十分嬌俏迷人。
剪草聲漸漸平息下來了,周邊變得十分安靜,除了偶爾傳來幾聲小鳥的“啾啾”聲蟲鳴聲,幾乎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
劉大偉和盧彩霞將剪草機推到路邊,開始清掃草屑。掃完后,又將一個白色塑料袋打來,把里面的有機肥料倒進一個盆里,一把一把地灑在草地上。
做完這一切,已經快中午了。
他們在附近的水龍頭處洗了手,收拾好農用工具,推著剪草機朝主樓側樓的儲備間走去。
走到一個拐彎處,前面突然一個人影一閃,是綠岑。
她走的有些慌亂,一邊走一邊整理凌亂的頭發(fā)和上身的衣服。當她看到他們時,神色十分緊張,好像剛剛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綠岑!”盧彩霞急忙將她叫住了,“你在這里干什么?早上不是看到你和夫人在那邊摘花嗎?”
“是......是的,早就摘好了,我去辦了一點其他的事情,現(xiàn)在準備趕回去,夫人在等我。再見,爸爸媽媽!”綠岑說著頭也不抬地往前走去。
“綠岑!”盧彩霞追了過去,“你這段時間到底在忙些什么?為什么我和你爸爸總是見不到你?”
“我在跟著夫人學畫畫,夫人肯教我,所以我要用心學。等我不忙了,就去看你和我爸,好嗎?”
“哦!”盧彩霞愣了愣,綠岑掙脫她的手,快速往前走去。
過了一會兒,霍天澤從后面走過來,看也沒看她一眼,跟在綠岑身后,一前一后朝靜心軒走去。
走到一個拐角處,兩個人并肩走到了一起,毫不避諱地牽著手,看上去濃情蜜意。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后,盧彩霞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這真是......錯位的孽情,會要我的命啊!”她一邊念叨著,一邊看著自己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感到背脊一陣發(fā)涼。
“彩霞,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快點來幫我把這部剪草機推到倉庫去?!笔莿⒋髠サ穆曇簦蟮膶⑺龔氐讎樞蚜?。
她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轉身快速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