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字畫展開,司枕極快地掃了一眼,“只是一個拓本,沒寫別的什么東西?!?p> 她手指點在上面,“也沒有夾層,沒什么用。”
回頭遞還給墨陵游,“收著吧?!?p> 墨陵游望她一眼,視線垂落一點,看著她捏著字畫的手。
見他半晌沒反應(yīng),司枕干脆把字畫收進(jìn)了自己的如意囊里,“怎么了?跟失了魂一樣?!?p> 墨陵游偏開頭,“沒什么。”
“怎么越長大越沉悶了,小時候多活潑啊,”他不說,司枕也無法,隨意道,“不過年紀(jì)大了,是比小時候煩心事兒多。”
她調(diào)侃:“方才好幾位半步羽化的高手圍攻你,你都能打得不落下風(fēng),還重傷一個,你算是借著蔣家宴會這個平臺一戰(zhàn)成名了,不知道全十四州有多少女修得偷偷打聽你?!?p> “……嗯?!?p> 他就討厭她同他說這些,什么旁的女修,他才不在乎,她就是明知自己心思還往自己心口上戳,惡劣得很。
像中州賀家、蔣家、南家這樣聲名在外的大家族,府中領(lǐng)地占地很廣,司枕拉著墨陵游繞進(jìn)了后山,避開守衛(wèi)多的正面。
后山安靜,大片孕育著靈氣的青草鋪地,山腰往山頂草地漸漸隱沒在郁郁蔥蔥的叢林中,連呼吸都順帶著靈氣的進(jìn)出。
司枕看了好幾眼這草地,若不是有事在身,她真想就此躺下,什么也不干,就睡覺。靈氣如此充裕,雖比不上刻意的修行,但呼吸間也有進(jìn)入的靈力。
墨陵游見狀,問:“要休息嗎?”
司枕搖頭,“事兒還沒辦完呢?!?p> 再說等那些被打暈的小廝們醒了,估計蔣府就戒備起來了,追溯起來必然會找到他們二人。趁早多探找些地方,若能發(fā)現(xiàn)蔣老爺子等人的蹤跡最好,不能的話……
她會默認(rèn)是最壞的結(jié)果。
畢竟問話蔣季也不會得到答案,頂多給他們一句“家父云游去了”,就像之前的蔣淵。
云游可真是個妙詞,誰知道全十四州能云游到哪去,中途又會發(fā)生什么,若是半道上出了事,那可就與他蔣季無關(guān)了。
墨陵游:“我去吧,你在這兒等我?!?p> “哪有指使受傷靈寵的?!彼菊砘仡^笑。
從山坡上繞過去,不知看到了什么,墨陵游一把拉住了司枕,將她拉到樹后。
“這蔣家的人還真是倔骨頭,死到臨頭了也不肯松嘴。”
隱藏在樹后的司枕,雖然沒能看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她在被陵游拉過的第一時間便收斂了氣息。
這也算是一種無條件的信任。
二人借著粗壯而枝繁葉茂的靈樹遮擋身形,樹干另一側(cè)有幾人邊交談著邊走過。
“也不能這么說,哪里都會有怪胎,這蔣家不也教出了個蔣季嗎?”
“哈哈哈,也是?!?p> “表面正派到不行的蔣狂峰,估計也沒有想到自己曾經(jīng)那點事兒我們會知道。”
“說起這個,沒想到蔣季居然也早就知道了,當(dāng)初蔣狂峰強(qiáng)了他母親的事兒不是一直被壓著嗎?那個青樓里的人都被蔣家滅口了,我們都是靠著他母親的手信才知道的,他是怎么打聽到的?!?p> “那么多年過去了,蔣家人以為風(fēng)平浪靜了放松了警惕,說漏了嘴也說不定,”那人走遠(yuǎn)了,聲音也開始模糊起來,“不過也多虧蔣季早就知道,不然憑我們?nèi)詢烧Z恐怕很讓他相信養(yǎng)育他的蔣家人背地里居然是他的殺母仇人?!?p> 另一人嘆了口氣,“如今他也做了家主了,我們也算苦盡甘來了……”
“是啊……”
“……”
躲在樹干后的二人氣息壓制到了極致,絲毫不敢動作,生怕打斷了那兩人的對話。
司枕在那二人靠得最近時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魔氣。
與當(dāng)初陵游心魔突生時不同,這一絲魔氣更純粹天然,不像是修行者墜入心魔的感覺,反而更像是天生的。
她皺眉,魔族?
那兩人走遠(yuǎn),墨陵游和司枕為了以防萬一也沒有動。二人為了不露出身形躲在樹干后,靠得很近,墨陵游一低頭就能看見她鑲著金絲的翼善冠。
直到那兩個魔族消失了有一會兒,司枕才敢慢慢恢復(fù)氣息。
溫?zé)岬臍饬鞲袨⒃谒眰?cè),濕濕癢癢的。
喉結(jié)控制不住地上下滾動了一番,他有些難受。
那兩個魔族短短的對話信息量卻極大,司枕萬萬沒想到老師的故交,那位爽朗正直的蔣老爺子和蔣季的母親曾經(jīng)是那樣的過往。
不過聽魔族人話里話外的感覺,似乎是幫著蔣季,莫不是蔣季的母親也是魔族人?還是說他母親只是恰好交好些魔族人?
這事兒她一人不好下定論,恐怕要問問懷老頭兒和司旻還行。
她抬頭,“不找人了,直接出蔣府……”
上方一雙黑瞳深邃暗沉,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腦袋緩慢地垂下來,下巴擱在她頭上,然后偏開些許,親昵眷戀地蹭了蹭。
司枕察覺到他的動作,微微蹙眉,要把人推開。
墨陵游率先一步,伸手環(huán)住她,“我難受。”
聲音壓抑痛苦,不似作偽。
她愣了愣,推開他的手改為去探他的脈搏。
脈象虛虛實實,她不懂醫(yī)術(shù),只會看看簡單的,脈搏是否有力,這樣的狀況她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斂眉,語氣盡量溫和,“松開,我?guī)闳フ裔t(yī)修。”
好不容易有機(jī)會將人抱在懷中,本來以為下一秒就會被狠狠推開,結(jié)果司枕沒有那么做。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舍得再放開。
鼻間再次傳來從前他聞到過的清香,不知是什么味道,香氣中帶著些微澀意,聞著一點也不發(fā)膩。
怕極了被她一掌掀開,然后再次對他放狠話。墨陵游手中力氣不減反增,“抱一會兒就好?!?p> 聽出他聲音里不易察覺的顫抖,原本打算直接將人打開的司枕猶豫片刻,心中嘆了口氣隨他去了。
時至今日她都沒能想明白,她這副樣子,墨陵游怎么會對她生出那種心思。
被司枕突然放縱的溫柔晃了神,墨陵游格外珍惜她這片刻的縱容。
串了金絲的發(fā)冠粗糙堅硬,他碰不到她柔順烏黑的長發(fā),眼皮耷拉下來,視線觸及到她脖側(cè)白皙細(xì)膩的肌膚,眼底有暗沉翻涌。
他微微弓身,偏頭下移,呼吸落在她肩頭上,鼻尖蹭上了她臉側(cè)。
司枕伸手捂住他口鼻,一側(cè)頭,就看見了他來不及收回的眼神。
常年混跡煙花場所的她,對這種眼神再熟悉不過了。
她淡淡出聲,“陵游,別太得寸進(jìn)尺了?!?p> 得寸進(jìn)尺啊……
柔軟的黑發(fā)掃下來,呼吸打在她掌心,那一雙漂亮的黑瞳里蘊了什么東西,像一層化不開的濃霧。
不得不說,她家小蛟龍的姿色當(dāng)真是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