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九重天上多次派人無果的鳳穎正大發(fā)雷霆,“只是讓你們?nèi)ペじ樗D(zhuǎn)世你們都做不到嗎?”
“冥府……冥府的人不配合……”
“不配合?”鳳穎怒急,“不配合你們就一點辦法都沒了?該怎樣怎樣,冥府還真敢得罪我鳳族不成?”
有人忍不住出聲,“這次別說搬出鳳族,就是搬出天帝都沒用?!?p> 鳳穎:“什么意思?”
“聽說這次西天佛境插了手?!?p> “西天佛境的佛祖親手鎮(zhèn)壓的司枕和沈風(fēng)清,之前也從沒有干擾過我們,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突然出手,像是有意要保司枕?!?p> “西天佛境?”鳳穎皺眉,那邊的佛祖是個一貫不管閑事的性格,若非是關(guān)乎三界平衡不會輕易出手,怎么會管司枕的輪回?
“這事兒匯報天帝了嗎?”
底下人你看我我看你,“冥府里見到了虛空將軍?!?p> 沒想到天帝陛下也這般想阻攔司枕的輪回。
“那就是已經(jīng)知道了……”
既然天帝已經(jīng)知曉,她不能越過天帝做決定,得等天帝先出手,她才能動。
與此同時,西天佛境。
釋迦也得知了九重天那群人的動作,為保司枕能盡早回歸,他對輪回中的沈風(fēng)清動了點手腳,給了他一段夢境。
不算讓他恢復(fù)記憶,只是讓他這些年斷斷續(xù)續(xù)做著夢而已,所以不違背秩序。
貍德州。
沈風(fēng)清大汗淋漓地從夢境中掙脫出來,喘著氣,一身青衫盡濕。
從十年前這個夢境就一直顫著他不放,偏偏還是他現(xiàn)實中不曾經(jīng)歷過的事,可夢中那人和自己一模一樣,他甚至能確認(rèn)那就是自己,不論是從言談還是舉止上。
他也曾問過族中長輩,對方只說是大喜之事,說明他是神仙轉(zhuǎn)世,所以才有前世的記憶。
沈風(fēng)清本在修行,結(jié)果又被強行拉入夢境中。
他感受到汗?jié)竦囊律?,苦笑一聲,使了個清潔術(shù)。
若夢中真是他前世,那他最后的結(jié)局可不是長老們說的什么神仙轉(zhuǎn)世,他是被九重天的神仙們和西天的佛祖聯(lián)手拆了魂魄的罪人。
“風(fēng)清?”
沈風(fēng)清聽出那是族長的聲音。
“請進?!?p> 族長走了進來,望著修行姿勢的沈風(fēng)清知道自己是打擾到他了,不過這事兒確實很重要。
“風(fēng)清……”
沈風(fēng)清見族長遲疑,寬慰道:“族長請說。”
族長嘆了口氣,“中州的百年問劍會要開始了,這次咱們家族也收到了邀請。”
“這不是好事嗎?為何族長嘆氣?”
族長解釋道:“確是好事,畢竟是對我們家族實力的認(rèn)可,不過……我不愿你去?!?p> “邀請的是我?”
“是,”族長點頭,“雖說中州問劍會是個成名天下的舞臺,可那也是世家交鋒的地方,別家人才輩出是他們不愿看到的,我恐有性格殘暴的世家招攬你不成對你不利?!?p> 可他們家族也確實需要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總不能永遠岌岌無名地龜縮在貍德州。
“這也是其他門派掌門的意思……”
沈風(fēng)清:“那就是非去不可了……”
沈家所在的這個國家居于貍德州一角,朝廷和江湖對峙,五五分,誰也壓不了誰一頭。
他這一去代表了這個國度的江湖,能替修行門派掙到上風(fēng),那些掌門自然要慫恿他去。
可見這受到邀請也不是什么好事,去和不去都是問題。
族長從如意囊中取出一個玉佩,“我打聽過了,此次參會的世家中還有位九皋的花家公子,大長老與花家長老有幾分交情,讓他帶著你,以免你第一次參見有不明之處,且多一人多一分勢力。”
沈風(fēng)清接過玉佩,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族長他近日的夢境,省得他們徒生擔(dān)憂。
……
燕春跪在柔軟的毛毯上,低垂著頭,滿鬢的珠花。
她是來向司枕求情的。
老鴇不可能會松口放她走,苞桑已經(jīng)不怎么管事了,桂音她們向來是當(dāng)面親近背后詆毀。
她思來想去,整個金鳳樓她能夠抱上一兩分希望的也就只有司枕了。
燕春一開口,聽得房里伺候的侍女想笑。
讓司枕借錢給她贖身?
先不說司枕能不能拿出這筆錢,人一旦離開金鳳樓,天涯海角去哪找人還錢?更何況司枕自己的賣身契都還捏在老鴇的手上。
“阿枕,整個金鳳樓也就只有你能聽我說完這些話了,”燕春攥緊自己的衣服,“老鴇是不會放我走的,可我也沒有辦法短時間內(nèi)湊夠銀錢,靈藥也沒了……要是再接待一次,恐怕我就沒有命走出這座樓了?!?p> 司枕提筆。
一張紙遞過去,“你回去吧。”
核對完今晚各房接客的情況,按照規(guī)矩,她還得親自去看看,以防下人偷懶。
司枕提裙起身,燕春忙不迭地?fù)溥^去,死死抓住司枕的裙角,鬢上的珠花因為她劇烈的動作掉落下來,掉在地毯上。
燕春一手拽住司枕的裙子,一手去拉她的袖子,語氣急切又語無倫次道:“我……我要離開這里,你放我走吧,不,你幫幫我吧司枕,你不也是被迫抓進來的嗎,我們兩個的心情應(yīng)該是一樣的啊……”
這邊的動靜被門外的小廝注意到,沖了進來去拉開燕春。
司枕走出房間,提起被弄皺的裙子抻了抻,拐過廊角,一只手?jǐn)r了她的道。
抬起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花衎靠在墻上,伸手?jǐn)r住人,笑得漫不經(jīng)心,“這么狠心啊?那妙娘子哭得我心都碎了,你都沒反應(yīng)?”
司枕松開手,裙子墜下去,她給花衎行了個禮。
花衎去扶她,“姑娘見我就行禮,怎么這么見外?”
“你叫阿枕?”
司枕看他一眼,點頭。
“那苞桑給你起的名字?”
搖頭,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要寫字。
一雙男人的手伸了過來,攤開手掌,掌心向上,手背壓下她手里的紙筆。
花衎微微俯身,語氣輕佻,“姑娘寫我手上就好?!?p> 司枕收了紙筆,垂眸用手指在他手心上寫了兩個字。
花衎感受著她微涼的指尖劃過他掌心。
“爺……爺?”花衎愣了愣,“你有爺爺?”
司枕點頭。
花衎很快收起驚訝,他笑了笑,湊到司枕耳邊說道:“女兒抱香枕,好名字?!?p> 說完這句話,他就退到一邊,沒有再繼續(xù)糾纏,“姑娘去忙吧?!?p> 司枕也當(dāng)真繞過他,片刻不停留往走廊深處走去,倒是她身后跟著的侍女一直回頭瞧那錦衣玉冠的花衎。
花衎沖那侍女勾了勾唇,惹得對方緋紅一張臉飛快轉(zhuǎn)頭。
待侍女壓了壓心跳,再回頭看時,走廊拐角處哪還有人。
過了兩日,金鳳樓守門的小廝收了消息,跑上來通報老鴇。
“什么?!”老鴇猛拍妝臺。
“那王地主也不知怎么突然硬氣起來,指名道姓要司枕姑娘?!?p> 老鴇皺眉,立刻讓人去著手打聽。
原是這姓王的不知道從哪里請了些修士,聽說修為都還不錯,但更具體的修為便打聽不出來了。
“你派人去透透口風(fēng),就說我們金鳳樓背后是中州家族。”
“是?!?p> 不知從哪請了幾個散修就想踩到她金鳳樓的頭上來?
那姓王的沒再讓人傳消息過來,想必是暗地里打聽金鳳樓背后究竟是中州哪方勢力。
當(dāng)晚酒肆張燈結(jié)彩,金鳳樓前姑娘們穿著輕薄的紗衣笑意嫣然地引著人。
“聽老鴇說,那姓王的打上了你的主意?!?p> 苞桑對著銅鏡整理了一下鬢發(fā)和衣裙,顯然是要外出。
“這姓王的雖然暫時被老鴇嚇退,但畢竟是這兒有名的富商,你盡量待在金鳳樓里,那姓王的不敢硬闖?!?p> 司枕正在卸頭上的釵環(huán),一縷一縷的發(fā)絲被釋放下來,垂在肩頭上。
見她點頭,苞桑走過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掃視一圈她的臉,似笑非笑說道:“沒想到相安無事幾年,你這中人之姿又惹上一個麻煩,真不知道這些男人是有什么惡癖,竟對啞女感興趣?!?p> 司枕拍開她的手,面無表情,似乎早已習(xí)慣苞桑這樣說話。
苞桑扶了扶鬢發(fā),朝金鳳樓外走去,夜晚還長,男人找男人的樂子,女人找女人的樂子。
長發(fā)披散下來,司枕將其籠在背后,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中人之姿嗎……
她撐起身體,往內(nèi)屋走去,在九皋這種混亂的地方,相貌平平也未必就是壞事,美艷也未必就是好事。
進了內(nèi)屋,難得的休息日,司枕并沒有立刻入睡,而是浸入了修行。
沒有正統(tǒng)的老師領(lǐng)入門,苞桑又是個半吊子,司枕只能照著阿爺當(dāng)初教給她的那幾句口訣簡單地吸引靈氣入體。
白凈的面容上慢慢浮現(xiàn)出魔印,微微閃爍著紅光。
靈氣入體周轉(zhuǎn)全身,擴寬經(jīng)脈奔入丹田,再次出來時已經(jīng)成了隸屬于魔族的魔氣。
天地混沌之時,古神盤古開天辟地,那時神魔本是一體,仙氣與魔氣的轉(zhuǎn)換本就在一念之間。
否則又怎么會有神仙墮魔的說法呢。
九皋是個混亂的地方,人、修仙者、魔族三方混雜,朝廷、江湖交鋒不斷,不過反而是這份混亂,帶給了她想要的清凈。
一灘渾水之下,誰都不會注意一個小小青樓里有一個魔族女人,更不會關(guān)注她的修為到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