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司枕?!
沈風清:“你叫司枕?!”
司枕對他驚愕的神情也露出些微的困惑,她沖著沈風清點了點頭。
“你,”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那你可還記得我?”
花衎:“怎么?你從前就認識司枕?”
記得他?
想起方才初次見他,腦海中閃現(xiàn)的畫面,以及突然出現(xiàn)的劇烈頭痛,司枕有些猶疑,不過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她從花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用紙筆寫道:“我從未見過你?!?p> 用紙寫字?
沈風清看著紙上端正娟秀的幾個字,視線落到司枕的脖子上。
似乎從他到這兒開始,她確實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她是啞女?!辈恢l接了一句話。
眾人視線都聚集向這邊,難道這金鳳樓的司枕還和沈風清從前有瓜葛?
司枕看過來的眼神沉穩(wěn)鎮(zhèn)靜,不像是在說謊。
沈風清突然意識到,若夢中的場景當真是他的前世的話,那司枕如今正在輪回,按理來說,入輪回前會喝下孟婆湯,他這樣記起才不同尋常。
原本只是疑似前世的夢境而已,如今親眼得見司枕的轉世,仿佛不真切的東西一下子貼近了他,別扭的同時變得有些感同身受起來。
花衎的目光此時正在相望的二人身上逡巡。
沈風清故作出一副略有些失落的神情,“好吧,姑娘你長得有幾分像我從前認識的人。”
花衎挑眉:“連名字都一樣?”
“是?!?p> 長得相似,名字還都一樣,很難不去想是不是同一個人。
奉南川想了想,問道:“那人同你是什么關系?”
沈風清據(jù)實相告:“我的好友?!?p> “幼年故交?”
“算是,相識多年。”畢竟他是眼見著司枕從金蓮化形的人。
花衎:“那恐怕不是同一個人,她自小就是個啞巴,從小就在金鳳樓待著?!?p> 司枕面無表情。
是啊,還是你派人把我賣進去的,借此想訛老鴇一筆銀錢。
誤會解開,旁邊有人走來邀請沈風清落座,花衎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邊站著的司枕。
不過一眼掃過,他迅速收回視線,同其他世家子說笑起來。
不知道場上這些人信了幾分沈風清的說辭,反正他是覺得名字一模一樣,長相也相似,卻不是同一人,這也太過巧合。
不知道這沈風清和司枕誰在說謊。
沈風清一邊同諸位貴公子交談著,一邊余光注意著司枕。
暗暗記下金鳳樓的名字,不知道現(xiàn)下她和這花衎究竟是什么關系,關于她這一世的一切,恐怕他得找機會和她私下見一面聊聊才好。
以前只是夢境纏身,沒見到夢境中牽涉的人。他也以為在這凡世接觸不到上界的消息,從沒想過有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
他自問沒有辦法按捺住自己探究的欲望,也沒有辦法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去管司枕。
沈風清當然不會知道這一切皆是因為上一世的司枕同釋迦做了一場交易,而他的記憶也正是釋迦做了手腳。
對于司枕和沈風清這兩人,釋迦對他倆的性格十分了解,他知道沈風清定然丟不下司枕,哪怕是對從前毫無記憶的司枕。
沈風清只是他對司枕上的第一道保險,要保司枕這一世輪回的順利,他不可能只靠沈風清一人。
九重天的人能靠借用凡間人圍剿司枕,他自然也能用同樣的手段守住司枕。
那場震動整個上界的戰(zhàn)爭,他當初也親歷其中。
對方是整個九重天的仙兵仙將,鳳族只手遮天的火焰染紅了整個九重天,而火焰蜂擁的敵人,不過兩人兩劍而已。
他在西天佛境,和其他人一樣,萬萬沒料到這場原本該毫無懸念的戰(zhàn)爭,竟然結果與他們想的完全相反。
直到九重天的人連滾帶爬地沖到西天佛境請求佛祖出手,他這才了解到了佛祖此前對那金蓮的鎮(zhèn)壓。
佛祖要鎮(zhèn)壓的,那就是他要解放的。
……
“司枕。”
正在金鳳樓整理賬務的司枕抬眼。
桂音趴在她的桌上,笑得促狹,“那貍德州來的沈公子又來尋你了。”
司枕整理賬務的手一頓。
“最近花少爺也常來金鳳樓找我,不過明里暗里都問著你和沈風清的事兒,”桂音想起花衎昨夜的臉色就想笑,偏生她們這些伺候人的不敢太放肆,只能順著對方的心意,“我瞧花少爺見沈風清日日來找你有意見,可他拉不下臉來去跟沈公子爭,你還半點不懂規(guī)矩不主動去找他,他今日脾性越來越大?!?p> 桂音說到這兒,撩開衣袖,露出手腕上的淤青,嘆了一口氣,“你看,他生你的氣,卻撒在我身上?!?p> “那你別接待他了?!?p> 桂音瞧見她寫的,笑道:“那可不行,你不去討好他,我也不去接客,那咱們的金鳳樓還不得被掀了呀?!?p> “再說了,”桂音沒什么形象地趴在桌子上,“接待花家那位爺可比接待其他商賈老爺們好多了,模樣年紀就不說了,銀票也多?!?p> 司枕把整理好的賬單鎖進抽屜里,給桂音比了個手勢,示意她要出門了。
桂音有點艷羨地看她,“去吧去吧,我看那沈風清風度翩翩,是我我也選他,你可要把握住機會呀。”
司枕好笑地搖頭,出門去了。
一襲青衣的沈風清等在側門口,見她出來,輕笑著沖她招了招手。
她剛要給他行禮就被一陣清風托了起來。
沈風清:“約了姑娘好些日子,今天可能賞個臉陪沈某出門去逛逛?”
“去哪?”
“你平日里都愛去哪?”
司枕寫字速度不快,沈風清安安靜靜地等,笑著看她捧著一個小本子一筆一畫寫,似乎對此格外有耐心。
“平日里都待在樓里?!?p> 沈風清:“那你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嗎?”
“一部分?!?p> 沈風清略遺憾道:“那你要回去?”
司枕看他兩秒,搖頭。
沈風清怔愣一瞬,笑意更盛,“今日重陽,九皋的王城熱鬧,那咱們上主街去隨意逛逛?”
司枕點頭。
重陽佳節(jié),凡間家人朋友團圓的日子,王城前主街道的人流量比平日里多了一倍不止,摩肩接踵,不時聽見有人出聲咒罵被人偷了錢袋。
司枕和沈風清順著人流慢悠悠地往前走,因她寫字慢,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沈風清在說話,她聽著然后點點頭或搖頭。
不知道沈風清看見了什么,對司枕說道:“你等我一下?!?p> 說完他就擠進人流中,朝遠處走去。
司枕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沈風清舉著一個糖人走了過來遞給她。
“路過好幾個街道你都往糖人攤上看,我隨便拿了一個,你看看樣式你喜不喜歡,不喜歡我再去換?!?p> 司枕眨了眨眼。
沈風清:“難不成我看錯了?你不是對糖人感興趣那是在看什么?”
他看了看手里的糖人,“那怎么辦,我可不喜歡這個?!?p> 司枕伸出手去。
沈風清順理成章地遞給她,“你就當幫我個忙,買都買了。”
細窄的木棍握在手里,糖汁澆成的糖人薄薄的一層,湊近能聞到些微的糖香。
輕咬一口,糖片在嘴里化開,濃郁的甜味占據(jù)了整個口腔。
原來是這個味道。
司枕轉了轉手里的木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吃嗎?”
她抬頭,沖沈風清笑了笑,然后點頭。
二樓酒肆的房間里,一干小廝聽見自家公子冷笑了一聲。
順著自家公子望著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那個叫司枕金鳳樓的管事女子。
花衎冷眼看著那啞女沖沈風清笑。
什么不喜甜食,他是真沒看出來她居然扯謊不眨眼的。
他給的就不喜甜食,沈風清給的就笑得花枝亂顫是吧。
真是給她臉了。
瞥見自家公子的臉色越來越沉,誰也不敢上去觸霉頭,只能默默地縮在后方,等候自家公子的吩咐。
雖然不至于因為一個青樓女子就和沈公子鬧不愉快,但他們估計接下來的日子,那個女子恐怕不會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