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北域,和雷隱城郊區(qū)的一座老舊別墅內(nèi)。
這棟別墅曾經(jīng)是一位著名畫家的住所。
畫家分為兩種,一種是生前便取得名望的,另一種則是在死后才得到應(yīng)有的尊重和認可的。不幸的是,這幅畫的原主人只屬于后者。
不過即使他的才華不被認可,憑借家族的余蔭,那畫家亦可做到衣食無憂,甚至買下這一棟不小的別墅。而今天,一群和藝術(shù),繪畫完全不合氣質(zhì)的人來到了這里,闖入這位大師的故居,作為他們的安頓點。
天淵的部隊。
別墅的一樓由十五位天淵的組長副組長駐守,這些人自然不可能有如同秦無常一般的強悍力量,但十一位初級眷者,四位中級眷者的陣容依然不可小覷。可況他們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殺手,每一個都至少出過十次任務(wù),比起天國正規(guī)部隊中一些空有力量的人,這些有著豐富經(jīng)驗和戰(zhàn)斗智慧的人有時才顯得更為可怕。
而能登上二樓的,只有此次行動真正的首腦,三位天淵部首級的人物,以及一位被不少人敵視的天國特使。
別墅的二樓原先是畫家的私人展覽廳和畫室,內(nèi)部裝修宛如一條小型的畫廊,只不過掛著的都是自己的畫作。而掛在畫廊最中間的那幅名為《分食》的畫作,則是他一生中作為值得驕傲的作品。
畫中一個長有三面,六臂,青面獠牙的恐怖魔神端坐在人骨王座上。第一眼看上去,這個魔神氣勢逼人,但細看之下便能看清它的眼球凹陷,面容消瘦,身體外雖附著一層鱗甲,但從手腕處依然能看出他已沒有多少皮肉了。而在他的身體各處,身著白衣,長有白色羽翼的小人撲在他的身體各部位上。他們并未為了抵抗或是殺死這可惡的魔神而來,而是撕咬著它的皮肉,吞噬他的鮮血。被啃食著的魔神卻沒有絲毫表情。
再看得細致些,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小人的身上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異變。趴在魔神頭頂?shù)慕巧峡惺车男∪祟^頂亦出現(xiàn)了凸起,咬著魔神肩膀的小人臉上則出現(xiàn)青色的鱗甲,在魔神手上大口吞食著的兩人原本正常的雙手已成為了惡魔的利爪。這幅場景看似描述著無力的魔神被天使們啃食,但實際上,是天使的靈魂正在被魔神同化,蠶食。
在這幅驚悚的作品下,三個男人并肩而立,離他們腳邊不遠處,一個被束縛著,打上了麻醉藥的女人被綁在椅子上。
莫孤沉將雪椰的鈴鐺手鏈交予秦無常,后者端詳著這串看似普通的東西,即使觀察了好一會,也看不出此物的玄妙。
“這就是天首讓我們務(wù)必得到的東西?”鄧元開口問道,既秦無常難以看出什么端倪,憑他的眼力更能難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禪宗的東西,依然有它奇特之處。我們當中沒有一人深諳佛法,自然難在一時之間看出其中的奧秘。正因此我才讓你們將韓少瓊完整地帶回來,沒準這秘密,就在她的身上?!鼻責o常說道。
話音甫洛,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三人目光同時投向那里,而一個高挑瘦削的人影也漸漸顯露在三人眼中。
源獨霞,單論實力,在場四人中最強的一人。
可惜,此時的他似乎受傷不輕,內(nèi)息紊亂,連體內(nèi)僅剩的部分天王之力也難以操控。只是一瞥,秦無常便能察覺出源獨霞的受傷程度和自己預(yù)想中的所剩無幾。也是,和那個比猛獸更加兇悍的年輕人一戰(zhàn),即使源獨霞能夠壓倒他,受傷也必然不輕。
這樣一來,面對僅剩下五成力量左右的源獨霞,己方便完全占了上風。自已和莫孤沉雖外出迎敵,在毀滅聯(lián)邦安全港的同時抓走韓少瓊,但至少還剩下八成左右的力量。至于鎮(zhèn)守此地的鄧元,更是一成力量都沒有損失。即使源獨霞在想做什么,憑他如今的力量也難以做成。
“看來你們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的東西?!痹椽毾夹Φ?,一步步逼近。
秦無常將手鏈緊握手中,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鄧元則繞道他身前,正面面對源獨霞。
“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你還回來作甚?既然已經(jīng)將功贖罪,不與我們相見,回去不是更好?!鼻責o常說道:“更何況,我的師弟對你的殺意……可是一直都未減弱半分啊?!?p> “他嗎……”源獨霞看向莫孤沉,“這我一直明白?!?p> 當日情形再度涌上心頭,被殘害的任無云在臨死之際的神情沖擊著莫孤沉的神經(jīng),即使他不斷克制自己,警告此時并非報仇的時機,他依舊不自覺地握住雙刀,眼神凌厲地掃過源獨霞軀干的要害。
“不說這個,你們打算如何處置她呢?”源獨霞指向不醒人事的雪椰,問道。
“當然,我們會首先保證她的生命安全,但之后如何處理,還是要請示……”
“請示天首和地宿?別鬧了,這兩人已經(jīng)多久沒出來主持事務(wù)了,尤其是地宿,我們都懷疑他是不是已經(jīng)不在人世。說到底,如今的天淵的主事者,是三公和六司。”源獨霞臉上露出古怪的笑意,看似在與秦無常對話,視線卻投向莫孤沉:“你便是以這樣的借口勸動莫孤沉加入這次行動。以他的性格,若是難以保證韓少瓊,這個無辜女人的性命,絕不會同意與你合作??墒前?,朋友……”
源獨霞頓了頓,接著說道:“以如今天淵的行事風格,你真的覺得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被帶到組織中后,能有命或者回來嗎?”
“廢話連篇!”秦無常冷哼一聲,轉(zhuǎn)身便走:“鄧元,師弟,不要理這個人的話。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即刻離開此地。”
“被我說中了嗎,朋友?”源獨霞背對著已經(jīng)離去的天淵三人,笑道。
莫孤沉喉結(jié)滾動,他又何嘗不知自己此次行動說不得對雪椰的人生會造成災(zāi)難性的打擊,但他畢竟已經(jīng)回到天淵,為她爭取生機,已經(jīng)是自己能做的最大限度地妥協(xié)。
他愣在原地,鄧元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了?!?p> “既不想走,那便多留一會吧?!?p> 如鬼魅般的聲音在三人耳邊響起,同為世上一等一的強人,但這一刻,三人竟同時不約而同地有了汗毛樹立的感覺。
糟!
源獨霞悍然出手,耀陽白光在這封閉空間內(nèi)猛然暴漲,一股熾熱無比,但又有著陰陽中和之道的掌力在頃刻間來到鄧元面前。
是自從源獨霞進入別墅后便一直在暗中蓄力的……赤霞耀五方!
雄厚掌力打入鄧元身體,縱然鄧元也即時用天王之力組織防護氣勁,但倉皇組織的力量哪里比得上源獨霞的蓄力一擊。護體力量頃刻間破碎,鄧元在這一掌下直接吐血倒飛出去,體內(nèi)的赤霞勁氣爆沖,幾乎要破體而出。
“可惜……”一掌擊退在場中狀態(tài)保持最為完好的人,但源獨霞仍是在心中兀自嘆息。若是在自己的全盛狀態(tài)打出赤霞耀五方,在這種情況下完全能一招殺死鄧元。但此時自己剩下的力量不到六成,為避過三人的耳目,亦不能權(quán)力積蓄赤霞耀五方所需的能量。盡管剛剛一招將鄧元打成重傷,但仍未能使他完全喪失戰(zhàn)斗力,算是一個隱患。
而此時,仍處于內(nèi)心糾結(jié)之中的莫孤沉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赤霞所化的漫天刀刃便已殺到。
鐺!
一道破碎赤霞化刃,但這刀卻并非是莫孤沉自己的刀,而是秦無常的縱橫切。
深知源獨霞并非易與,雖然在損失一人的情況下,己方戰(zhàn)力仍是占優(yōu),畢竟有著兩人戰(zhàn)一人的優(yōu)勢,但秦無常一出手便是全力,黑雪飛舞,將源獨霞第一時間迫出的刀刃全部冰封。
“莫孤沉,你在干什么?”
秦無常一聲怒喝,刀氣激蕩數(shù)米,將源獨霞逼退開來。而此時莫孤沉也反應(yīng)過來,裹挾著罪焱的雙刀齊出,高溫令源獨霞身遭的護體氣罩開始有融化的跡象。
罪焱是能焚燒萬物的火焰,即使是天王之力這種并無實體的能量一樣逃不過罪焱的灼燒,只不過足夠雄厚的天王之力亦可以毀滅罪焱,但此時,在受傷狀態(tài)下再出一發(fā)赤霞耀五方的源獨霞顯然不在此列。
“鄧元,帶韓少瓊走!”冰火雙刀逼退源獨霞,雖不知源獨霞突然反叛的目的為何,但戰(zhàn)果絕不容有失。秦無常和莫孤沉都無暇出手,中了一發(fā)赤霞耀五方的鄧元雖然傷勢頗重,但帶走一個被麻醉的弱女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聞言,鄧元嘔出一口血,從破碎的木屑和瓦礫中站起,飛身向雪椰的方向沖去。
源獨霞以一敵二,手中赤霞之刀揮動,一人之力壓在莫孤沉雙刀交叉之處。察覺身后寒意襲來,他看也不看,僅憑感覺揮舞后手,第二道光芒從掌心噴出,將繞至身后的秦無常逼退。
“好算計,但今天就算你偷襲也好,終究不可能掠奪我們的戰(zhàn)果?!焙谘┛裎瑁瑤е鴺O寒之氣,秦無常的寒意封鎖住源獨霞的雙腳,自上而下一刀斬下。
“是嗎?”
赤霞之刀消散,源獨霞鼓足氣力,以掌代刀,磅礴力量轟出,將罪焱及莫孤沉的身形都震飛開去。雙手歸位,大量赤霞刀刃更自雙臂中不斷眼神,鋒利的到期四面八方而來,抵御住秦無常集中一點的攻擊時,更是逼迫他回防自身。秦無常迫不得已,化作漫天飛雪,數(shù)秒后才在數(shù)米開外停下現(xiàn)出身形,將被擊飛的師弟截停。
“想殺我源獨霞,你今天亦不可能做到。而且……
你漏算了一個人?!?p> 轟!
二樓西側(cè)的木墻猛然炸開,木屑和灰塵彌散,蒙蔽了鄧元的視野。也就是在這時,一股如同野獸般原始兇悍的殺氣,震懾著在場所有人的心跳。
“這種氣息,不好……”
秦無??聪驘焿m處,在煙塵還未散去的一剎,察覺到部隊的鄧元以積蓄力量,向著位置的敵人狠狠出拳,但就在拳勢未盡的立刻,一個比鄧元更強,更猛,更兇的魔拳擊碎他的所有攻勢,將鄧元這個天淵部首級別的人物狠狠轟下!
“終于來了啊?!痹椽毾級合麦w內(nèi)傷勢,笑意卻是由衷地發(fā)自肺腑。
煙塵終于散去,突襲者露出面目。
徐生,這個自數(shù)里外奔襲此地的強橫年輕人,終于在在天淵面前正式展露自己的獠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