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人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似卿覺得若是蘇公子,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也不是不行呀。
蘇沉感覺到身后的視線,轉頭看過來,便看到沈柔撩起一側的車簾,微風將她的發(fā)絲吹的有些亂,她雙眼卻是亮晶晶的看向外面。
像是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如今終于被放出來了一般。
轉念想想,像沈柔這樣的京城女子,又受過良好的教育,自然是不能隨意到其他地方去,那可不就是困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了。
從前他出來都以趕路為主要的,可是這次他不由的想將行程放慢一些。
似卿看見蘇沉轉過頭來,立馬別開目光看向其他的地方,心一直跳個不停,好似剛才的自己做了什么心虛的事情被抓住了一樣。
路上有了似卿一起,沈柔覺得有意思多了,從前雖說蘇沉商隊的人也還是不錯,但是總歸來來說男女有別現(xiàn)在多了一個似卿,她覺得自在了幾分。
似卿是個單純的小姑娘,沈柔從她看蘇沉的目光便能看的出來她很喜歡蘇沉。
可是蘇沉好像沒有什么多余的意思。
沈柔也不去多想,路上時間過得很快,半夜沈柔從夢中驚醒過來,滿頭大汗,想到剛才夢她還心有余悸。
于謹渾身鮮血躺在人堆中,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樣。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的夢,但是總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睡在她身側的似卿被驚醒了過來,轉頭看著沈柔:“沈姐姐,你怎么了?”
見沈柔神色有些不好連忙坐了起來:“沈姐姐你是不是做噩夢了?!?p> “我爹爹說,夢和現(xiàn)實都是相反的,你不要害怕?!?p> 沈柔長吁了一口氣,笑著朝著似卿點了點頭:“我知道啦,你快些睡,我出去走走?!?p> 這會天還沒有亮,月光落在地上倒也不是太黑,從帳篷中出來,一陣冷風襲來,她瞬間就清醒了許多。
剛才的夢也開始浮現(xiàn)在腦海中,她不相信于謹會像夢里那樣,他知道自己和祖母都還在等著他回家,怎么會失約。
在沈柔的印象中,于謹一直都是說道做到的性子。
京城的情況如今不明,她這一路上都在移動根本就收不到半點消息,于謹那邊的消息也沒有,但是如今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于謹一旦出事,那么株洲就沒了,那路上一定會有消息傳出來,現(xiàn)在沒有任何消息,便說明于謹還是好好的,株洲也還守住了。
不過現(xiàn)在株洲的情況確實比較嚴峻,蠻人有弓弩,而且他們什么都吃,反觀于謹這邊形式就不太好了。
多次遞信上去要求援軍和糧草,只有前段時間送來了糧草但是援軍卻遲遲沒有來。
沒有援軍他們只有死守,這樣下來遲早會完。
于謹站在城墻上看著天上的月亮,心中不由的想到沈柔,不知道她在京城怎么樣了,那些人即便是再忌憚他,再想他死應該也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弄出什么事情。
于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下巴青色的胡渣讓他多了幾分滄桑。
現(xiàn)在天氣已經(jīng)逐漸變冷了,沈柔緊了緊斗篷吹著冷風,神志清醒極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出來吹冷風你是想染上風寒嗎?”
身后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沈柔嚇了一跳轉身就看見蘇沉正環(huán)著雙臂看著她。
“這天寒地凍的你出來,是不是響起你那夫君了?”
沈柔微微點了點頭。
蘇沉走到她身邊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對了你夫君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有些好奇,什么樣的人才能讓她一個人獨自揣著銀票去那株洲找他。
沈柔挨著他坐下:“什么樣的人?”
“他是個很好很優(yōu)秀的人?!?p> “他是個英雄?!?p> 蘇沉看向她,只見她眼中閃著崇敬,便知道她對他的夫君崇敬極了。
“英雄,可以稱之為英雄的人只有在株洲那群為了家園戰(zhàn)斗的將士,你的夫君不會就是其中一人吧?!?p> 沈柔沒有半點隱藏的朝著蘇沉點了點頭:“是啊,他為了百姓浴血奮戰(zhàn),可是卻不知道他隨所想保護的人卻想他死?!?p> 蘇沉沉默下來沒有說話,他這輩子沒有什么多大的能力,但是對于邊防的將士們卻是尊敬有加,明臺位置比較偏僻,小時候出去的時候,便看見過戰(zhàn)爭的殘酷是一位將士將他送了回來的,他記得那將士滿臉是血,背上還中了一箭卻死死的護著他,輕聲說道:“你可是個男子漢,不要怕,等會叔叔便送你回家。”
他說話不算數(shù)。
他騙了自己,他是回家了,也是被士兵送回去的,記得那天他被將士護在懷中不知道多久,他不敢出聲,因為叔叔說不能出聲免得別敵人發(fā)現(xiàn),他便乖乖聽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叔叔都沒有再動過,直到有人將尸體翻開,才看見他將他送了回去。
便是他們這商隊也有不少退伍回來的,便是那個煮飯的廚子就是退伍回來的,因為腿腳受了傷才退下來到了他這里。
“不知道株洲的情況怎么樣了。”
蘇沉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慢慢開口:“應該是還好,不然難民會增加數(shù)倍?!?p> “你夫君也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p> “很快便到明臺了,我到時候讓人送你過去?!?p> 沈柔點了點頭:“謝謝你?!?p> 這一世沈柔覺得很滿足,所有的跟上一世都不一樣了,便是從前她最厭惡的李濟最后都放她走了。
“先去休息吧,這里寒氣太重了,你這身體可能經(jīng)受不住,到時候受了風寒不僅受罪還會耽擱行程,你也想快點見到你夫君吧?!?p> 沈柔點了點頭,在蘇沉的目光下進了帳篷。
第二日蘇沉商隊的人就發(fā)現(xiàn)自家公子竟讓商隊加快速度,前面不還是慢悠悠的走著,怎么回事?
大家心中都有不解,但是都沒有說。
第三日便到了臨縣,來接似卿的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側跟著個婦人,婦人跟似卿有著五六分相似,這應該便是她的家人了。
似卿看著自己的爹娘想到那日受的委屈,頓是眼眶一紅梗咽道;“爹娘……”
婦人連忙上前將似卿抱?。骸扒淝錄]事吧,”
“我們都知道了,你受委屈了?!?p> 似卿抬頭看向婦人:‘“不委屈,多虧遇見了沈姐姐和蘇公子,不然我就見不到你們了?!?p> 似卿的父親目光在沈柔和蘇沉身上掃過最后落在蘇沉身上:“蘇公子要是不介意,方便到寒舍休息下嗎?”
蘇沉搖了搖頭:“不麻煩您了,我們還要繼續(xù)趕路到明臺,這一路上耽擱的時間太多了?!?p> 幾人寒暄了幾句蘇沉便準備離開,原本窩在婦人懷中的似卿看著蘇沉準備離開的背影,突然大聲喊道:“蘇公子,我會來明臺看你的?!?p> 蘇沉腳步一頓,回頭笑著望著她:“最好不要來,最近不太平,你下一次可不一定就能遇見我這么個好心的人?!?p> “等戰(zhàn)事平息了再說吧。”
似卿朝著蘇沉用力的點了點頭:“好?!?p> 如今離明臺已經(jīng)很近了,也說明到株洲也不遠了,沈柔心中又激動又有幾分忐忑不安的感覺。
不知道于謹看到自己會是什么神情,以他那般聰明,看到自己應該就會想到京城中出事了吧。
那他又要怎么辦?
一路上蘇沉沒有再說話,而是著急的趕路。
很快便到了明臺,蘇沉按照事先說好的,安排了人送沈柔到株洲。
明臺到株洲這一條路雖說不是特別遠,但是卻很危險,蠻人經(jīng)常會出沒。
所以沈柔又恢復了先前那一身男子的裝扮,株洲不太遠,沈柔坐在馬車中幾人都忙著趕路。
一路上倒是極為順利,沈柔看著株洲的路標,再往前十里便是株洲的地界了。
沈柔沈柔按住心臟,只覺得跳的有些快,她不知道見到于謹?shù)牡谝谎蹠鞘裁礃印?p> “沈姑娘,前面便是株洲了,你要去哪里找你夫君?!?p> “公子說讓我們找到你夫君了再回去。”
“如今株洲城中已經(jīng)是岌岌可危,你有你夫君的具體位置嗎?”
沈柔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將我送到軍營中就可以了?!?p>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幾分詫異,都沒有想到沈姑娘的夫君竟然是軍中的任務,看沈姑娘這模樣,想必她夫君也不是什么無名之輩。
即便是這樣想著但是在見到的時候仍舊有幾分震驚。
沈柔看著無數(shù)士兵站在城墻上,她知道,于謹就在這里了。
再往前走一些便直接被兩個小兵攔下:“什么人,這里不許進了?!?p> 沈柔看著那兩個小兵,本想直接時候自己找于謹,但是卻由于了下直接說:“我找周許?!薄拔沂侵茉S家的親戚,麻煩您幫我叫一下周許?!?p> 聽到沈柔說找周許,兩個小兵愣了下,隨即仔細的打量了沈柔一眼,見她不似說假話,這才說到:“你在這里等下,我去找周副官,要是你是騙子,你就給我等著?!?p> 沈柔看著他小跑進去,沒過多久,周許便一臉疑惑的出來,看到遠處站著的沈柔頓時愣了下:“夫人?!”
“夫人您怎么來了?!”
周許眼中全是難以置信,隨即臉色便慢慢沉了下來,他知道京城若不出什么事夫人一定不會來。
“夫人你您先在這里等著我去叫將軍出來?!?p> “好?!?p> 說完,沈柔便看見周許匆匆離開。
沒過多久,于謹就出來了,他聽到周許的話,即便是知道周許不可能騙自己,但是還是有幾分不相信,知道看見沈柔后,他心中微動,只覺得她好似瘦了許多。
從京城到株洲那么遠,一路上多危險,幸虧她平平安安的到了自己面前。
于謹大步上前,直接將沈柔抱在懷中,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味道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周圍還有許多人,沈柔突然被于謹抱住,半響才反應過來,將于謹輕輕推了推,紅著臉道:“有人看著呢?!?p> 于謹這才將她松開:“這一路上那么危險,你怎么不提前給我遞個消息,讓我來接你?!?p> 沈柔搖了搖頭,有些話此時不太好說。
“不危險,辛虧路上遇見了蘇公子,我同他一路到了明臺,他又遣人送我到株洲?!?p> 說完沈柔朝著一側站了站:“便是這兩位大哥送我來株洲的。”
兩人看著于謹呆呆的半天才反應過來,早就猜想沈姑娘的夫君可能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人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任誰也想不到會是將軍。
這位將軍他們可是聽說過無數(shù)回了,此時心中默默的對自家公子默哀,這沈姑娘怕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于謹立馬就要朝著二人道謝,二人連忙躲開:“將軍不必如此,既然沈姑娘找到您了,我們也應該回去了?!?p> 說完后便離開,于謹將沈柔安置到他住的地方這才開始慢慢說起京城中發(fā)生的事情。
而另外一邊,沈柔到了株洲的事情也傳了回去。
李忠看著上面的人陰沉著臉:“李忠你可真是年紀大了,這點小事情都處理不好?!?p> “不過是一個婦人,竟讓她從京城跑到株洲了?!”
李忠額頭滲出汗水,卻不敢擦拭,他心中竟覺得自己兒子賭對了!
他心中也是好奇的很,這一路上都安排的有人盯著,沈柔不過是一介婦人,怎么在眾目睽睽下到了株洲的。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蘇沉出手闊綽,又隨時來往京城,這一路上的人都將他認識了,便是再見到他也不會過多的盤查,也正是因為這個沈柔才順利到了株洲。
“當初在京城的時候,你的好兒子不是已經(jīng)將人抓住了,竟又讓人跑了,你那好兒子可是用情至深呀?!?p> 李忠心中有無數(shù)的話卻最后一句都沒有說,只是低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現(xiàn)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要么將于家的老太君找到,要么就……議和?!?p> 李忠有些難以置信的抬頭看著上面的人,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他說出這樣的話。
同蠻人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