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勝領軍接收上黨諸城,城池上的旗幟便立刻換上了趙國紅色角旗。謹小慎微的趙勝為保險起見,原駐守韓卒被稀釋到趙軍內(nèi)統(tǒng)一調(diào)度,避免韓卒報團取暖不服號令的風險。同時趙勝聽取趙括意見,將大軍開拔到天門駐防,構建外圍防線。趙孝成王為確保萬無一失,又命名將廉頗領五萬趙軍移防到長平一線,策應趙勝前沿防線。趙勝見廉頗移師在后,更是信心百倍,威風凜凜,站在城樓上指點江山道:“華陽君,上黨固若金湯,你就放心好了?!?p> “平原君領十萬天兵,與上黨民兵合兵,已是二倍于秦敵,只需堅壁清野,諒王龁賊軍不能久攻,必然敗退而歸?!比A陽君馮亭自信的說。
“那是自然,只是我大趙鐵騎的優(yōu)勢發(fā)揮不出來,實在是遺憾至極啊?!壁w勝有些失落。
“平原君,與秦軍硬碰硬,勝負實在難料,堅守不出雖說有些憋屈,可這樣穩(wěn)操勝券,而且不會有太多傷亡,保留趙國元氣?!?p> “哈哈,若是趙勝一定要華陽君說說進攻的看法呢?”趙勝有些不悅,故意刁難馮亭道。
“馮亭以為:夫戰(zhàn),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秦軍來犯,久攻不下,銳氣必然消磨,若是后勤糧草補給不足,軍心必然不穩(wěn),待王龁退意萌生之時,平原君可率五萬精銳鐵騎直搗秦軍大本營,殺他個措手不及,活捉王龁,收復野王也未嘗不可?!瘪T亭只好硬著頭皮獻計道。
“彩,趙勝來了天門之后,就有了這般想法,你看,天門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啊,這種地形優(yōu)勢,對我軍騎兵而言那是優(yōu)勢,再加上兵種克制,天時地利人和,我趙勝皆占,錯過這個時機,豈不是遺憾終生。?!?p> “平原君還需三思,固守天門,秦軍寸步難進,逼退秦軍便是大功,何須損兵折將與秦一戰(zhàn),得不償失也?!瘪T亭憂心忡忡道。
“華陽君怕秦,趙人不怕。你呀,等見識到趙國鐵騎之威風,你便不會如此畏手畏腳了,哈哈?!壁w勝那輕蔑的眼神看得馮亭滿臉羞愧,直呼“平原君所言極是?!?p> “報,啟稟平原君,廉頗上卿有信箋在此,請查啟。”斥兵將信箋交于趙勝,便起身退下。
平原君親啟
廉頗叨言,還請平原君堅守天門,待秦軍疲敝退卻實為上策,頗率五萬與長平泫氏布防,可教華陽君率五萬上黨民兵駐防高都,與天門呈犄角呼應之勢,確保萬無一失,縱是王龁本事再大,也難破如此防守之勢。如有不測廉頗定當隨時馳援,以報先王知遇之恩,廉頗拜首。
廉頗書
“哼,廉頗將軍老矣,只知道防守,卻不根據(jù)戰(zhàn)局變化來判斷攻守之勢。哎,人越老越膽小,這話說得果然有道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戰(zhàn)必將讓王龁有來無回!”
“平原君三思??!”馮亭接過竹簡焦急的看著廉頗書寫的內(nèi)容,殷切勸道。
“華陽君切莫多言,我意已定!”
王龁在還未接到秦王進攻上黨之命令時,便已經(jīng)開始籌備種種軍務。他知道,趙王的不勞而獲必將激怒秦王,這也是秦趙之間少不了的一場爭奪戰(zhàn),眼下王龁需要做的便是等待詔命,提前謀劃。王龁看著案幾上的上黨地圖,仔細研究著:上黨,“天下之脊”,它由群山包圍起來的一塊高地。東臨太行山脈,西靠太岳山,南為王屋中條二山,北連五云山、八賦嶺等山地。更有發(fā)達水系:南北走向的沁水丹水,東西走向的清漳河濁漳河將上黨分割成陽城盆地,長治盆地,晉城盆地的上黨三大主系盆地。上黨原本屬趙魏韓三國混統(tǒng)區(qū)域,丹、潞二水的上游當屬韓趙兩國在上黨地區(qū)軍事對峙前沿,亦是兩國勢力范圍的分界線。二水上游以西至上黨地區(qū)西部邊緣,包括整個少水上游一帶當屬韓國領土;二水上游以東至太行一線當屬趙國管轄,而魏國自馬陵之戰(zhàn)后霸權跌落,上黨的占有率不斷縮水,直至目前象征性占據(jù)了寥寥幾城,實際上未能掌握上黨管轄權。如今兩地合二為一,整個上黨地區(qū)連成一片,基本全境歸屬于趙國。而王龁此戰(zhàn),無疑是要把趙人從上黨徹底趕出。吃到嘴里的肉再逼他吐出來,即使是兔子也會急眼咬人,更何況一大國乎?趙王必會派遣重兵把守,很有可能是名將廉頗駐防,這一戰(zhàn)不僅意味著上黨管轄權的爭奪,更關乎兩國國運發(fā)展,勝則國興,敗則國亡。趙國既然選擇接收上黨就意味著看到這點,秦趙的戰(zhàn)爭是無法避免,而趙軍來援必然在天門高都等地駐防對峙消耗我軍,一旦陷入僵持,糧草耗盡就意味著秦軍無力染指北上。長平長子泫氏一線原本駐有趙之石長城,一旦詔命下達,便需第一時間繞過天門強占石長城,天門之趙軍便成了甕中之鱉,只得束手就擒,到時南北夾擊,趙之主力必然慘敗。如果石長城固若金湯,也有重兵把守,此戰(zhàn)確實需一城一城開拔,勝敗難料只得五五分成。
“來人,速派多支密探潛伏天門、高都、泫氏、長子、長平、邯鄲等地探聽城中虛實,盡快來報!”王龁召喚斥兵,眼睛一刻未離開羊皮地圖,繼續(xù)補充道,“慢,這個光狼城也一道派人打探,去吧?!薄爸Z!”
果然數(shù)日之后,秦王命王龁率軍北上,收復上黨的王詔如期而至。王龁早有準備:除了山陽、李縣及邢丘各留守三千,其他諸城皆留一千兵卒把守,另外以野王為中心留有兩萬輕騎作為機動部隊分多股力量巡視剛剛占領的韓國土地,并監(jiān)視韓魏兩國動向,避免背后下黑手。剛剛從咸陽開拔過來的秦兵,作為上黨遠征軍隨時北上,就這樣滿打滿算剩下四萬步卒,三萬鐵騎,對外號稱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向天門開拔。王龁腦子里還在不斷整理斥兵帶來的情報,平原君率十萬趙軍駐防天門高都,已擺開陣勢已我軍對峙。在趙勝開出邯鄲第二天,趙王秘密安排名將廉頗率領駐防武安的五萬趙軍駐防長子長平泫氏一線,與天門高都的趙軍遙相呼應。戰(zhàn)局瞬間變得極為微妙,王龁面臨的問題不僅要力創(chuàng)數(shù)倍兵力的趙軍,速戰(zhàn)速決占領城池,還要謹慎小心確保進可攻退可守的步步為營。以往對戰(zhàn)的趙軍不過是地方守軍,戰(zhàn)斗力極差,基本可視為望風而降,但是面對趙軍主力,尤其是自趙武靈王對軍備改革之后的胡服騎射,王龁心里沒了底氣,如何破局便成了他茶不思飯不想的心病。副將王陵已經(jīng)按照自己安排已經(jīng)率三萬銳士攻占葵,慶幸的是趙勝并未重視此城防守,單純的將防御重點放在天門高都一線,葵緊挨著野王,而且城池矮小,與其分兵把守,倒不如直接放棄,還能節(jié)省兵力駐防,即使秦軍攻占葵,那也不過是分兵駐防,與趙有百利而無一害,結果只派了三五百的老弱病殘把守,可想而知,王陵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易拿下,情報第一時間送往野王,王龁長舒一口氣,上黨之戰(zhàn),算是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按照王龁既定計劃,王陵軍成功攻占葵后,即刻率軍秘密渡過丹水北上,陳兵天門高都之間以東二十里外駐扎,威懾趙軍。堅守壁壘,等待下一步指示,不得進攻。
而王龁的下一步計劃,便是順著丹水東繞后強攻無比荒蕪的光狼城。
光狼城,早在秦昭王二十五年遭秦大將白起奇襲,為打擊趙國銳氣,斬首趙軍兩萬,屠殺趙民無數(shù),成為一座只剩野狼出沒的孤城,因此得名光狼城。后來秦國派王稽出使趙國,還得一座空城?,F(xiàn)在的光狼城仍是毫無生機,除了寥寥無幾的居民外,就只剩下不到兩千的老韓兵駐防,雖然馮亭在未投向趙國前將光狼城作為抗擊秦軍的重鎮(zhèn),但平原君趙勝卻不以為然,他認為王龁不會冒險分兵繞過天門高都去攻打光狼城,這是自尋死路。所以將原來把守的一萬多守軍抽調(diào)補充到高都作為呼應,只要頂住王龁的正面進攻,秦軍就絕無取勝的希望。而王龁得到這個情報,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光狼城位于天門高都以北,長平長子泫氏以西的戰(zhàn)略地址,不但可阻擊廉頗的援軍,還可以伏擊天門敗退的趙軍,光狼城必將升為突破上黨的一個楔子,只要將廉頗的援軍都在泫氏以北,天門高都的趙軍便回自亂陣腳,到時光狼城軍、王陵軍及野王守軍三面合圍,先殲其主力,趙勝便是孤軍無援,攻防優(yōu)劣便在倒手之間。
“命令:張?zhí)茖④娝俾嗜f鐵騎奇襲光狼城,務必拿下!”王龁大筆一揮,見張?zhí)埔?,邊寫邊說道,“且慢,我這有條計策,待拿下光狼城后打開,全軍只帶三日干糧,將軍身系此次北伐東征之關鍵,成敗全靠將軍了?!?p> “諾,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張?zhí)贫ú蝗枋姑?,完成任務!”張?zhí)平舆^竹簡,便疾步出了營帳。
王龁望著張?zhí)齐x去的背影,自知身上的萬斤重擔,算下來增兵求援的書信應該已經(jīng)到了王上手中,只得默默祈禱援兵盡快抵達,王龁自認為是個不怕打仗,就怕無兵可用,對這捉襟見肘的兵力,王龁實在是感覺施展不開,只得精打細算,不得有分毫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