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尋師問道

　　到了信息里指定的地點，那是城中一個偏僻的鄉(xiāng)鎮(zhèn)。今年新通的瀝青路還散發(fā)逼人的刺鼻氣味，在月光下熒熒作亮。

　　跟著定位的地方摸索了半天，車子已然開不進(jìn)去了。段清清只能下車步行前往。此時的天空并非純黑色，倒是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lán)，一直伸向很遠(yuǎn)處。大地還在沉睡，微風(fēng)輕輕地吹過段清清的臉頰，除了偶然一兩聲的狗吠和雞鳴，冷落的街道靜無聲。

　　月光透過緩慢移動的黑云時隱時現(xiàn)，不遠(yuǎn)處巷道的轉(zhuǎn)角邊依稀站著一個詭異的人影……段清清看不清來人，只好繼續(xù)向前。

　　待走近時，只見此人身著黑藍(lán)色外褂和寬大的褲子。頭頂帶著一條碧綠色的墜子，以朱砂串修飾。辨不清容顏，也看不出男女。

　　“城里來的?”來人仿佛就是在等她一樣，用半沙啞半奸細(xì)的聲音問到，好似嗓子發(fā)炎一般。

　　這冷不丁的一句嚇得段清清夠嗆，看樣子是那位大師了？

　　“是。托朋友的介紹，前來拜訪。”

　　來人沒有回應(yīng)，掃了她一眼。

　　“跟著我，動靜小點。”過了好久，那人似乎是用很失望的語氣說。

　　此時東邊的深處已然透露著隱隱的亮色，像潛藏的黃金珠寶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段清清跟著來人輕輕的走著，進(jìn)了一條很深的巷子，若沒有人帶，段清清自想絕對走不進(jìn)去，甚至已經(jīng)忘了來時的路。

　　巷陌婉轉(zhuǎn)，又深又窄，夜色在這壓抑的環(huán)境下顯得愈發(fā)濃厚，濃到化不開，漫長寂靜的路上看不見行人，兩人的腳步聲似有卻無，輕飄飄的。

　　“前提告訴你，這里可不是什么佛，管臟東西的，信則信，不信莫驚擾。”前面的人壓低聲音說。

　　段清清早就看出來了，在這種地方，這種打扮做派，斷然不像什么佛法高深的祈禱供奉之地。必然是那些神婆通靈打鬼之類的行當(dāng)。

　　“我明白?！倍吻迩逡ё智逦恼f道。

　　“求什么事？”那人依然問道。

　　“驅(qū)邪，解惑?！?p>　　那人沒再說話。

　　不一會兒，他們就走到一拐角處，被幾個破竹棍子擋著，那人掀開這些遮蔽物，小心翼翼地向前作揖。

　　“人來了?！蹦侨讼袷窃趯θ斯Ь吹赝▓笠粯樱瑥澲?，雙手朝前作揖。許久沒聽見任何回應(yīng)。

　　段清清正疑惑間，只見那人轉(zhuǎn)身，掏出一張紙符，塞給她。

　　“拿著，自己進(jìn)去吧，人在里面等你，彎著些，小心竹刺劃傷?！闭f完人便退下了。留下段清清一人在原地。

　　段清清舉起手中的字符仔細(xì)地端望著，黃紙包成一個三角狀，隱隱約約有紅色字跡顯露在外，看不出什么特別的。她便聽那人話，往里走。

　　剛探身進(jìn)去，段清清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本以為是個拐角，其實是個竹棍遮掩的院墻，院子里是個矮房竹屋，門口掛著大紅色的細(xì)小燈籠，滿滿當(dāng)當(dāng)，像一串串柿子餅一樣。門口立著兩個馬扎和小人兒，人兒面帶紅暈，表情浮夸，詭異恐怖。

　　復(fù)古自然式的建設(shè)與這白墻黑瓦的村落格格不入。黑暗的燈光下段清清沒敢四處張望，她站在門口，也不敢貿(mào)然進(jìn)去。

　　“想問什么？”

　　屋門緊閉，從里面?zhèn)鞒鰜硪粋€聲音，像是一位年邁的老者。

　　“近日身邊受邪祟叨擾，前來求解?！倍吻迩骞钠鹩職?，對答起來，荒郊野嶺不自覺降低了音量。

　　“你身邊沒有邪祟，倒有些戾氣?！崩锩娴娜嘶卮鸬?。

　　段清清不解，想要問個究竟，正準(zhǔn)備推門而入。

　　“就站在那里，不要動。我自會看?！?p>　　段清清更是不解，聽那同學(xué)的介紹，來人都是要進(jìn)去當(dāng)面看的，為何到她這里就不行了。

　　“那些邪氣都因你而起，你又何必來尋我。”

　　“因我而起？我不明白，先生，此前從未有過啊?！?p>　　“邪祟不進(jìn)門，也不愛招惹人，是你身上有氣，他們是受你吸引而來……”

　　“先生能否再具體些。”段清清仍是不明白，“我不知道您說的‘氣’究竟是什么，這能否有解決辦法。”

　　“……”里面斟酌了很久，都沒有回應(yīng)。

　　“你體質(zhì)特殊，本就是致陰之體，若不是由你直接引起，就該想想，最近收了什么新的東西，碰了什么不干凈的物件，或者去過什么新鮮的地方，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你一來，我便感知到你身上的戾氣，十分刁鉆奇怪。它半陰半陽，亦正亦邪，與你身上的人氣完美融合，就像是本體生發(fā)出來的一樣，要知道，外在的氣是無法做到這種程度的，更何況看你的樣子，你還毫無察覺。哈哈哈哈哈，這老朽就覺得奇怪了……”里面的人一字一頓的回答。

　　段清清聽著十分茫然:“先生可否讓我進(jìn)門一見？”

　　“我說過了，你身上的東西太怪，會沖撞到我里面養(yǎng)的東西，就不方便讓你進(jìn)來了……依我看，你身上的氣即便有外來的，但也確實有你自己的，回去仔細(xì)排查一下近些日得到的新東西和去過的地方，找到根源了再來尋我罷。天要亮了，走之前在門前取一盞燈籠，回去用燈籠里的火，把給你的符燒了，還有，看見門口的竹籃了嗎，去里面取一塊犀角香，用燒紙符的火焰點燃，聞著睡一晚，也許會祝你找到根源?！?p>　　話說完，屋子里的微弱燭火也沒了。

　　段清清半信半疑，卻又不敢不敬。照著他的話去做了。在取香的竹籃里放了五百塊錢，雖不知道多少合適，想著等下次來再貼補。

　　段清清出了院子，眼前狹窄的巷道讓她十分苦惱，不知該怎么繞出去。正愁之間，一個人影忽閃在她眼前，嚇得段清清兩腿一軟，差點蹲坐下來。

　　“跟我走。”還是剛剛熟悉的聲音。

　　段清清疑惑地望著前人的后腦勺，盤著一個小發(fā)髻，頭皮梳的光溜溜的，嚴(yán)謹(jǐn)?shù)囊唤z不茍。此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不遠(yuǎn)處傳來幾聲犬吠……隱約能聽見竹門打開的咯吱聲，許是田間勞作的人到點了……

　　又不知走了多久，巷道越來越寬敞了?！熬晚樦@路往前走吧，看見岔路口左拐，就出去了?！蹦侨酥钢懊娴穆罚f道。

　　段清清禮貌的鞠了個躬:“謝謝！”便離開了，也不敢回頭，更不敢停留或是東張西望。手心了出了不少冷汗，攥著的香料紙符都快浸濕了。

　　果然，走了不久，便看見了她停在路口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