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說書人：江湖之事如潮水
蒙古大汗蒙哥繼位后，加速了蒙古對南宋的入侵，可所向披靡的蒙古鐵騎，竟被一座城池阻擋了十余年。
這是大宋理宗皇帝開慶元年，也是蒙古入侵的第十六個年頭。
如今江湖上傳得最熱的事，便是“襄陽之圍”。不論正邪之士，凡是提及郭靖黃蓉夫婦，無不豎起大拇指由衷敬佩。
時值三月殘春，黃河北岸的風(fēng)陵渡口熙熙攘攘，驢鳴馬嘶，夾著人聲車聲，好生熱鬧。
這幾日天氣乍暖還寒，黃河先解了凍，被這日北風(fēng)一刮，天時驟寒，忽然下雪，河水又結(jié)冰了。此時既不能行車，也不能行舟，來往客商早將風(fēng)陵渡頭的幾家客店住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牧恕?p> 北風(fēng)呼嘯，鵝毛般的大雪飄落而下。最大的一家安渡老店里，喝茶吃酒聽?wèi)虻?，來往行人絡(luò)繹不絕。這客店塞得極滿，但又不知為何來了許多江湖人士。店主人不敢得罪，于是將大堂中的桌椅搬開，生了一堆大火，眾人席地而坐，吃酒烤火。
寒風(fēng)夾著雪從門縫里吹進(jìn)來，那火堆也是時旺時暗。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三馬急奔而至，頃刻間停在客店門口。
店中探出許多道目光，有人望見這三匹紅馬的模樣，便知價格不菲，頓時打起歪主意來。
“又來人了......”客店老板皺了皺眉頭，見這三人都拿著劍，心道又是一群江湖人士。
近些日子，郭靖大俠廣發(fā)英雄帖，在襄陽城舉辦英雄大會，實則是借此以邀天下相助解這襄陽之困。自大勝關(guān)之后，時隔十六年，英雄大會再次召開。許多江湖人便趁機(jī)走動起來。當(dāng)然也有三教九流趁此機(jī)會渾水摸魚，猶未可知。
三人最前邊兒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少婦，杏臉桃腮，容顏端麗，身穿著寶藍(lán)色的錦緞皮襖。
她身后跟著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歲左右。頸中都掛著一串明珠，每顆珠子都是小指頭般大小，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
那少婦張口便要三間上好的客房，但店老板哪里給的出來。那少婦正要發(fā)怒，一旁的少女卻勸住了她。
“大姐，沒有客房我們便湊合一夜罷，明日趕早上路。”她指了指這大堂。
美貌少婦眉頭一皺，低聲道：“二妹，這些江湖人士魚龍混雜，我們還是小心點?！?p> “大姊，沒關(guān)系的，我看他們都好得很?！闭f著，紅襖少女已走了過去，毫不顧忌地坐在條凳上，靠在大篝火旁取暖。
“二妹！”美貌少婦瞪了她一眼，無可奈何只能和小弟找了個空地單獨坐下。
“古來江湖之事如潮水，此消彼長，往復(fù)無常。自蒙古南侵后，大俠郭靖攜妻黃女俠苦守孤城襄陽......”
聽到“郭靖夫婦”的名字，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去，這是客棧特意請來的說書先生。每日有他在此演說，是以這些江湖人才非得賴在這安渡客棧中。
這說書先生將襄陽守城的情形說得有聲有色，把郭靖、黃蓉夫婦夸得便如天神一般，眾人聽后也是贊聲不絕。
底下人討論吃飽了沒事干，又由襄陽之圍引到國家大事上，討論朝中丁大全、陳大方、胡大昌三個奸臣。
“陳大方謀害王將軍后，第二日腦袋便被掛在城頭。殺死陳大方的，并不是什么天神天將，乃是一位英雄豪杰。”
少女撐著下巴，聽這些人講得津津有味的，急忙問道：“那人是誰？”
“小妹子莫急！”
“我不知這位俠客的姓名，只見他少了一條右臂，相貌……相貌也很奇特，他騎一匹馬，牽一匹馬，另外那匹馬上帶著一頭模樣希奇古怪的大鳥……”
他話未說完，一個神情粗豪的漢子大聲插嘴：“這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雕大俠’！”
一旁的少婦卻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這些江湖人知道些什么，聽風(fēng)就是雨......這個大俠，那個也大俠，大俠未免也太不值錢了。”
“你說什么，說話客氣些！”一群江湖人士站了起來，臉上還帶著新鮮的刀疤，一看便像是亡命之徒。
少婦哼了一聲，心道若非不想暴露身份，姑奶奶一定得好好教訓(xùn)你們幾個嘍啰。
她悶聲不再開口，那少女卻追著打聽“神雕大俠”的事情。
客棧外的雪越來越大，這時，一個滄桑的身影慢慢走來。
是個老道。
這老道穿著陳舊的道袍，須發(fā)盡白，想必已到耄耋之年了?？伤铰姆€(wěn)健，穿著薄衫卻絲是面色紅潤，倒是頗為奇怪。
店里人都忙著聽書，沒人注意到這個風(fēng)塵仆仆的老道。
“兄臺，這是什么地方？”老道對站在門口的一個江湖人士拱手問道。
那人瞥了他一眼，揮了揮手：“去去去，別打擾大爺?！?p> 老道搖了搖頭，又向旁邊的人繼續(xù)打聽。
“這上面不是寫著安渡客棧嗎！”那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老道。
老道凝眸望向風(fēng)雪夜中早已結(jié)冰的黃河，在那渡口一旁立著一塊石碑，恍然若失道：“這里，是風(fēng)陵渡口？”
“切！”那人擺了擺手，不再理會這瘋瘋癲癲的老道了。
自己怎么會在風(fēng)陵渡口？
不就睡個覺的功夫......莫非是那仙人所為。
老道抬頭望向夜空，眉頭愁慮更甚。
“要是能見到這神雕大俠該多好?！奔t襖少女的聲音傳來。
老道整個人一怔。
這時，只聽見屋內(nèi)傳來一聲“啵”的一聲響，屋角蜷縮成團(tuán)、呼呼大睡的一人忽地翻身站起。
此人一開口便傳來轟轟聲響：“小姑娘要見神雕大俠卻也不難，今晚我領(lǐng)你去見他就是?！?p> 神雕大俠？
老道眉頭一挑，約有七十多年未曾聽過這個名號了。
他抬眼看向這身長四尺的矮子，軀體也十分瘦削，但四肢手腳及腦袋，卻又偏比正常人長大許多，長得十分詭奇。
不等小姑娘回答，那大頭矮子身形一動，已然縮地成寸一般到了她身前。
“二妹小心！”美貌少婦提醒道，但為時已晚。
大堂中砰的一聲響，火光一暗，那矮子已裹挾著少女而去。眾人齊吃一驚，只見大門上留下個與矮子身形相似的大洞。
再往外看，只見風(fēng)雪之中，一只大青蛙般的身影，一跳一跳向前而去，手中還挾著那少女。他身子雖矮，每一下縱躍都能跳出去老遠(yuǎn)。
“糟了，小姑娘被這大頭鬼抓去，恐怕是兇多吉少啊！”客棧中有認(rèn)識那大頭鬼之人擔(dān)憂道。
“快看，那大頭鬼后邊還有個影兒！”
眾人齊齊眺望而去，果真，在那大頭鬼后邊兒，還有個滄桑的身影緊隨其后。只見他在雪地上健步如飛，一踏便是七八步，眼看著離那大頭鬼越來越近，想必不消一會兒就能追上。
“二妹！”
美貌少婦急忙追出門來，對一旁小弟道：“愣著作甚，還不快上馬追！”
這二人便騎著紅馬疾馳而去，而少女留下那匹紅馬，自然也就被留在了客棧門口。
不少居心叵測的江湖人眼睛一亮，這馬成色極好，拐去定能賣個好價錢。
只可憐那店掌柜，眼見這木門被撞壞，風(fēng)雪兜不住往里面飛，只好拿出備用門板來。他正要封上，隔著那大洞，但聽見一陣馬蹄聲，又有江湖人來了！
掌柜心下一苦，趕緊招呼伙計拿木板堵門。
“大俠們，小店今兒打烊了！”
眼見這幾騎漸漸逼近，他趕緊高呼道。
“隔壁還有幾家，幾位請到旁邊歇息去吧！”
但聞馬蹄聲越來越急，正當(dāng)?shù)晷《馍献詈笠粔K門板，卻有一只光滑如玉的手掌伸了進(jìn)來，緊緊扣住縫隙，任憑店小二如何使勁都無法掙脫。
一張光潔如玉的笑臉從縫隙里露出。
“掌柜，多我們幾個也不多。”
緊跟著一串沉甸甸的銅錢扔了進(jìn)來，掌柜立馬彎腰拾起，笑呵呵道：“不多、不多！”
隨這帥氣公子哥進(jìn)來的一男一女均穿著黑袍，全身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只能看見一雙眼睛。雖然看起來很可疑，但這帥氣公子哥給的真的很多，店掌柜也不好說什么。
直到夜更深幾許，大堂內(nèi)眾人都快睡熟了，屋外又傳來一陣馬蹄聲和拍門聲。
“唉!今日這是怎么了.......又是幾個非安渡客棧不住的家伙......”店小二不禁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