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宋鏡影在地上已經(jīng)躺了一整天了,她出神的盯著天花板,旁邊那個女人已經(jīng)唧唧歪歪的吵了一下午。
金步搖踢了踢她的手臂:“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磕阍趺床徽f話???你翅膀硬了是吧宋鏡影?”
她又伸手使勁推了一把大夫:“你看看她是不是得什么瘋病了,給她抓兩幅瘋藥治治?!?p> 大夫顫巍巍的搭上宋鏡影的脈搏:“夫人,小姐的脈相十分平穩(wěn),并不像有病啊……”
金步搖啐了一口:“呸,我看她就是沒挨著打,被顧家那小子勾了魂,害了失心瘋!”
大夫?qū)擂蔚牟敛梁?,試探性問道:“要不我給小姐扎兩針?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
金步搖瞥了一眼地上死魚般躺平的宋鏡影,惡狠狠的道:“扎,給她腦子上多扎幾針,扎好了重重有賞。”
大夫從藥箱里翻出幾根銀針,即將碰到宋鏡影的太陽穴時(shí),她忽然冷冰冰的轉(zhuǎn)過頭盯著大夫。
“你們能不能安靜會?”
金步搖提起裙子,怪叫了一聲:“哎呦喂,舍得開口啦,我還以為你被人家打啞巴了呢。”
宋鏡影平靜的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盯著房頂,淡淡道:“我懶得跟你們這些龍?zhí)子?jì)較。”
“是是是,您宋大小姐多厲害啊,半夜爬人家顧清絕的床,被人丟回來就裝死癱這兒?!?p> 宋鏡影深吸了口氣,她翻了個身背對金步搖,雙手捂住耳朵,金步搖在吵,那個莫名其妙的系統(tǒng)也在吵。
自從她醒來,那個機(jī)械死板的聲音就一直在她腦海里重復(fù)著同一句話:“您好,請保證本月結(jié)算時(shí),顧清絕好感度不低于5。您好,請保證本月……”
宋鏡影把耳朵捂的更緊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她給狗打的那針安樂死怎么會扎到了自己手上,明明那針劑量對人體影響并不大,可為什么她偏偏就當(dāng)場嗝屁了,嗝屁就算了,再睜眼就到了這個鬼地方,腦子里還多出一個機(jī)器人,催命似的逼著她完成任務(wù)。
宋鏡影忍無可忍:“你是復(fù)讀機(jī)嗎?”
那個聲音終于停頓了一下,答道:“您好,我是您貼心的管理系統(tǒng),今后我們將一同度過一段美妙的時(shí)光?!?p> 她氣笑了:“美妙?我從來到現(xiàn)在就沒有一秒鐘覺得美妙。”
系統(tǒng):“您好,實(shí)不相瞞,我也被金夫人吵的很痛苦?!?p> 宋鏡影道:“所以求求你,你把她弄走好嗎?”
系統(tǒng):“您好,我只是您的專屬助手,并不能干涉其他劇情人物?!?p> 宋鏡影無語:“那你的作用跟復(fù)讀機(jī)也差不了多少?!?p> “您好,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劇情中的一員,您可以主動支開金夫人?!?p> “……”
宋鏡影閉上眼睛,一副不聽不動懶得理的模樣,她繼續(xù)躺平裝死。
金步搖見她這幅模樣,氣沖沖的拉開她捂在耳朵上的雙手:“你什么意思啊你,嫌老娘嘮叨是吧?你給我滾起來!”
宋鏡影無奈的睜眼,怏怏看向她:“我累了,我想一個人安靜休息會兒?!?p> “我呸!你累?你昨晚繞開守衛(wèi)爬顧清絕床的時(shí)候怎么不累?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不然你爹等會回來,看他不扒你的皮!”
宋鏡影一聽見顧清絕這三個字就頭大,她是知道這本書的,《狂拽邪魅少爺愛上我》,當(dāng)年女頻的榜一熱門。
顧清絕就是書中男主,跟所有言情小說一樣,他集高、富、帥、霸道、冷酷、腹黑、溫柔、酷拽等一系列矛盾的優(yōu)點(diǎn)于一身,走到哪就牛逼哄哄到哪,所有女人都愛他,所有男人都怕他。
可要命的是,這本書的女主,并不叫宋鏡影。
她宋鏡影,只是一個為了烘托男主魅力的標(biāo)準(zhǔn)女配,甚至連惡毒都算不上,因?yàn)樗偸敲骰位蔚陌选拔乙θ恕彼膫€字刻在臉上,《狂拽邪魅少爺愛上我》的書評區(qū),史無前例的全是倒過來求作者給女配加智商的人。
金步搖見宋鏡影不理會,氣急的去拉她胳膊,想把她從地上拖起來。
“你堂堂小姐躺在地上算什么樣子?叫你嬸嬸見了又該說你沒教養(yǎng)!”
宋鏡影實(shí)在受不了,她煩躁的打了個滾:“反正她過不了多久就死了,你管她干那么多干嘛?!?p> 金步搖拉她的手立馬僵住,臉色怪異的看著她:“你說誰要死了?”
宋鏡影剛要開口,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尖細(xì)拔高的女聲,一個身姿高挑,柳眉細(xì)腰的女人跨了進(jìn)來。
“就是啊,這是說誰要死了呀?!?p> 薛鳳鳴身邊還跟了一個和她七分像的少女,少女趾高氣昂的模樣簡直和薛鳳鳴如出一轍,是宋家最小的女兒,宋惜虞。
宋惜虞陰陽怪氣的道:“姐姐一醒來嘴巴就沒閑著,又嚼誰的舌根呢?”
金步搖臉色一凝,隨即立馬扯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八齒笑:“宋鏡影這個死丫頭腦子燒壞了,一整天都在胡言亂語,嬸嬸可別跟她計(jì)較。”
薛鳳鳴卻看都不看她,只是挑著眼,上下打量著宋鏡影,輕飄飄笑道:“六小姐這身泥灰是在哪沾的?。俊?p> 宋惜虞立馬打趣似的接話:“昨晚被顧家扔出府時(shí)沾的唄,姐姐真是急不可耐呀,上趕著給人家當(dāng)暖床的?!?p> 說著,她蹲下身來,笑盈盈的用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宋鏡影的額頭:“姐姐,顧少爺?shù)拇彩遣皇潜任覀兯渭业拇笊喜簧侔。俊?p> 宋鏡影麻木的任由她戳來戳去,死魚般一動不動。
宋惜虞變本加厲怪叫道:“哎呀,顧少爺不是沒碰姐姐嗎,姐姐這嘴角怎么就破皮了呀?”
“……”
“姐姐脖子怎么還有一塊塊的淤青啊,哪個男人這么用力呀?”
“……”
“就算顧少爺看不上姐姐,姐姐也不能這么自暴自棄呀?!?p> 金步搖似是聽不下去,堪堪上前一步:“這種事不能——”
她話還沒說完,宋鏡影忽然猛的從地上坐起身,她冷著臉盯著宋惜虞,斬釘截鐵的道:“給我看看你的守宮砂?!?p>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在場人均是一愣。
宋鏡影實(shí)在受不了這個女人了,她每句話都非得帶個“呢”、“啊”、“呀”的語氣詞,簡直絕世陰陽人。
宋惜虞微微挑眉:“姐姐這是想潑我臟水呢?”
“給我看?!?p> 宋惜虞將手背到身后,笑瞇瞇的往后退了一步:“與其誣陷我,姐姐不如想想該怎么挽救自己日后的名聲,我可聽說顧清……宋鏡影你放肆!”
宋鏡影懶得聽她裝蒜,直接一把抓住宋惜虞的手,掀開她的袖子,宋惜虞的手腕果然一片光潔。
“再看看我的?!?p> 宋鏡影果斷的掀開自己袖子,手腕上一顆朱紅的守宮砂格外顯眼。
宋鏡影翹了翹嘴角:“你他媽還沒爬床呢,怎么守宮砂比我還先沒了?”
所有人的臉都僵了。
薛鳳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向宋惜虞,宋惜虞呼吸滯了滯,下一秒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握緊拳頭,眼睛通紅的盯著宋鏡影,咬牙笑了笑:“我竟不知道姐姐何時(shí)和他串通好了,真是好高的本領(lǐng)呀?!?p> “是你本領(lǐng)低。”
“好、好,宋鏡影,你記住你今天的話?!?p> 說完,她強(qiáng)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快步走出門外,只留下薛鳳鳴站在原地。
薛鳳鳴的指甲已經(jīng)嵌進(jìn)了掌心,顯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女兒失貞的事,但她比宋惜虞聰明許多,沉默須臾,她忽的擠出一個還算得體的笑。
“想必是年輕人一時(shí)沖動,惜虞與那男子雖早有婚約,但多少也是有失體統(tǒng)?!彼D了頓,目光落在金步搖身上:“讓金夫人見笑了?!?p> 金步搖的背微微一僵,隨即立馬笑道:“嬸嬸可別打趣我了,我哪是什么夫人啊。”
薛鳳鳴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如今見到六小姐無礙,我就放心了,今日便不多做打擾了?!?p> 她離開的步子顯然不如來時(shí)得意輕快,甚至有些凌亂,出門時(shí)還被門檻絆的踉蹌了一下。
宋鏡影沒趣的搖頭,對著系統(tǒng)吐槽:“這兩分鐘劇情干什么用的?拎她倆出來走個過場嗎?”
系統(tǒng):“……”
待薛鳳鳴徹底走遠(yuǎn)了,金步搖才喃喃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宋惜虞和誰有婚約?”
宋鏡影坐回地上,懶懶抬眼:“薛鳳鳴編的,她編的倒快。”
金步搖聞言,狐疑看向她:“你怎么知道宋惜虞清白不在了,你怎么知道薛鳳鳴是編的?”
大概這就是擁有劇本的感覺吧。
“秘密,你如果能堅(jiān)持一年不吵我,我就告訴你。”
金步搖脾氣瞬間又上來了:“反了你了!你人都是我生的,你能有什么秘密?!”
宋鏡影連忙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指了指躲在角落里的大夫。
“你們似乎都把他忘了。”
那個大夫蹲成一團(tuán),畏畏縮縮的抱著藥箱不敢言語。
金步搖旋即轉(zhuǎn)移目標(biāo),對著那大夫叉腰罵道:“還不快滾?!今天發(fā)生的事你膽敢說出去半個字,我就把你的嘴撕爛!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住哪!”
“是、是!小的一定不敢!”
那大夫得到命令,立馬如獲大赦的飛奔了出去,一騎絕塵,片刻便跑的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