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阿麗，快點走啊，再不快點，我們不等你了。”

　　“我怕?！苯宣惖呐⑼媲暗乃?，膽怯道。

　　“這也怕，你太沒用了，才多深，再不走，由得你一個人在這邊了?！?p>　　“等等我。”阿麗馬上卷起褲腳向水中走去。

　　“都說不深吧，快點?！?p>　　“你們太慢，我已到岸了?！闭驹趯Π哆叺哪泻娦Φ?，接著，他指著對面剛走到河邊的青云，叫喊道：“快點，快點，瘋子過來了?！?p>　　正在過河的幾個孩子，馬上前仆后涌向前奔跑，突然阿麗腳下一打滑，咚一聲摔倒在水里，其實水很淺，還不到她的膝蓋，也許是她真的嚇慌了，只知道躺在水中驚恐地揮舞著雙手，仿佛掉進了深不可測的河底。

　　正好這里又是急灘，河水把她快速往下沖擊，只見阿麗在水中浮浮沉沉、不停翻滾，其他孩子們站在岸邊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現(xiàn)在是下午一點多，烈日當空，大人們都在家中休息，眼看著阿麗馬上就要被沖到下面深潭區(qū)，青云放下手里的盆子，快速向阿麗跑去。

　　河里到處都是石頭與青苔，青云在奔跑中幾次摔倒在水中，腳趾撞在石頭上吱吱作響、痛入心扉，岸邊的孩子們跟隨著向下游奔跑，有些嚇得大哭起來。

　　很快，阿麗被沖到深潭，一下子不見了阿麗的身影，但一會，她又浮出水面，接著又沉入水中，青云向深水潭撲去，快速潛入水底，搜索著孩子的身影。

　　岸上的孩子們焦急緊張地等待，十幾秒后倆人冒出水面，只見青云用一只手摟著阿麗，另一只手撥動著水向岸邊游來，最后青云把她拖上岸，倆人到達岸上時，都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

　　其他小孩都跑過來，扶起阿麗，剛一松手，阿麗啪一下摔倒在地，頭重重地撞在岸邊的石頭上，這一刻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阿麗，你沒事吧？剛剛嚇死我們了?！毙〖t驚魂未定道。

　　“我以為我會死了?！睗u漸清醒的阿麗，邊哭邊斷斷續(xù)續(xù)說道：“我就知道我今天會出事的，今天早上，我媽讓我?guī)图依锏男」废丛瑁晌也铧c淹死它了，現(xiàn)在它來報復(fù)我，也讓我試試被淹一淹的滋味?！?p>　　在場幾個人聽了哭笑不得，青云站起來向草坪走去。

　　孩子們不知所措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怎么辦？我的衣服都打濕了，回家，媽媽一定會罵我的，她說過不讓我到河邊來的，因為算命的說我?guī)А八畵湫摹保鶜q前不要下水，

　　嗚嗚！今天回家，她一定會打我的，我怎么辦?。慷际悄銈儾缓?，我說過不來的，你們說沒事，嗚嗚！”阿麗越說越傷心，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我們也不知道這樣子，是你自己不小心的，都是阿強，亂叫什么？把她嚇得摔進水里?！焙⒆觽冎钢娯焸涞馈?p>　　“怎么就怪我了？我是好心提醒你們瘋子過來了，要怪就怪那個瘋子，不是她過來，阿麗也不會掉進水里?！?p>　　“可是，剛才是她救了阿麗?！绷硪粋€孩子迷惑道：“她是瘋子嗎？”

　　小麗也眨著眼，看著在河邊擰著身上衣服的青云。

　　“她如果不是瘋子，怎么老是一個人跑出來？晚上也不怕鬼，跑去山上與河邊，別人都說她是瘋子?！卑姷?。

　　“啊！嗚嗚！”剛剛停止哭泣的阿麗，像想起來一樣，接著又大哭。

　　“阿麗，你別哭了，我有一個辦法，你媽媽不打你?！币粋€小孩子出著注意道。

　　“什么辦法？”

　　“回去你媽問你，你就說是被瘋子推下水的。”

　　“?。】蓜倓偸撬任移饋淼?。”

　　“不這樣說，你媽會打你的，反正她是一個瘋子，我們這樣講，別人不會懷疑的?！?p>　　“她沒有推我下水，是我自己摔下去的?！?p>　　“對啊！這樣講，好像不太好吧？”小紅也點著頭。

　　“那要不這樣講，就說被她嚇得掉進水里，本來就是這樣嘛?！蹦切『⒔又?。

　　“如果大人問為什么被她嚇得掉進水里？”

　　“就說她是瘋子啊！她突然追著要打人，我們嚇得就跑，然后，你不小心摔跤掉進水里?！卑姷?。

　　“好像可以，她是一個瘋子，這樣講行。”孩子們點著頭道。

　　“那說好了，我們幾個誰都不要說漏嘴了，問誰都要這樣講?！?p>　　“可我這樣是不是在恩將仇報？”阿麗內(nèi)疚道。

　　“不會，她反正就是一個瘋子，沒人會講什么的。”阿強拍著胸脯道。

　　晚上，琪琪剛煮好飯菜，裝好讓青云先吃，青云從不與他們一起吃飯，所以也不用等誰回來才開飯，她有時先吃，有時后吃，但琪琪都會幫她把飯留好、熱好放在鍋里。

　　琪琪對青云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琪琪正把飯菜打出來放在桌子擺好，程宇臉色嚴峻地從大門走進來。

　　“程醫(yī)生，吃飯了。”這是琪琪對程宇一直已來的稱呼。

　　“青青呢？”

　　“姐姐在廚房吃飯?！?p>　　程宇向廚房走去，來到青云面前，青云自顧吃著碗里的飯，對面前站著一個人視而不見，程宇的臉色黑得像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怎么了？程醫(yī)生?！辩麋髟尞惖赝逃睢?p>　　“青青，你說，你為什么會這樣？他們只是幾個孩子，我以為你好了，我以為無論任何時候，你怎么變，你那顆善良的心永遠不會變，可今天，為什么？”程宇大聲地吼道。

　　青云抬起頭，有些迷惑地望著程宇，很快，她又低下頭繼續(xù)吃飯。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知道你能聽見?！背逃钭ゾo青云的雙臂狠狠道：“如果你恨我，你可以來報復(fù)我??！青青。”

　　“程醫(yī)生，你不要這樣子，是不是有什么誤會？”琪琪驚恐地拉開程宇。

　　“誤會？我也希望是誤會，但幾個小孩子都說是青青追打他們，還把一個小孩嚇得掉進水里了，差點淹死，如果只是一個講，我不信，但每個小孩都這樣說，那個掉進水里的孩子，現(xiàn)在正躺在床上，我剛剛?cè)タ此?，還發(fā)著高燒。”

　　“不會的，姐姐不會打人的，如果真的有錯，一定是那些孩子，他們常常欺負姐姐，常拿石頭追打她?！辩麋鲹u著頭，反駁道。

　　程宇怔了怔，這樣的情形他并不是沒有見過，他痛心地望著青云道：“可是青青，他們只是七八歲的小孩子，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這樣對待他們，你也有孩子，你也是一個母親，青青，你聽到我講了嗎？”

　　青云一直都默不作聲，程宇痛楚地轉(zhuǎn)身離開，晚上他沒有吃飯，琪琪也吃不下，帶上一些禮物跑去阿麗家中看望，同時希望可以由她口中了解實情，但得到的，是與程宇一樣的答案。

　　回來時，看到程宇一個人坐在桌子上喝酒，桌上的白酒瓶空去一半，琪琪走過去靜靜地坐在程宇身邊。

　　程宇自言自語道：“青青，知道嗎？任何時候，我都不愿意去承認你是一個瘋子，因為我知道你不是瘋子，你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心里有著太多的憂郁與悲傷。

　　雖然你有很好的生活，你本可以過得無憂無慮，但你不是那種自得其樂的人，你善良、慈悲，你常會因為別人的苦難而傷心，你會因為事不關(guān)己的事情而憂愁，青青，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說完一杯又喝下去。

　　“青青，是我不是人，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今天，我不應(yīng)該大聲吼你，青青，對不起，對不起！”程宇開始有些吐字不清，他趴在桌了嘟囔著。

　　“程醫(yī)生，我扶你進去睡吧?！辩麋鳚M含淚水地望著程宇，站起來扶著程宇到房間躺下，琪琪坐在床邊望著昏睡的程宇，眼淚奪眶而出，如同一串串滑落的珍珠。

　　程宇閉著雙眼，痛楚地呢喃著：“青青，原諒我吧！你可以罵我、打我，但我求求你，別再這樣對我，我快要崩潰了，青青?！边呎f邊抓緊身旁琪琪的手，淚水從他眼角慢慢地滑落。

　　“你又知道我有多愛你嗎？在很久以前，我就一直都在愛著你，看著你有女朋友，看著你結(jié)婚，看著你生活中的一切，我原以為今生，會一直這樣偷偷注視你，但命運總是喜歡與我開玩笑。

　　程醫(yī)生，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愛一個人的痛苦，我有著最深的體會，程宇，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叫你，程宇，我愛你！”琪琪把頭埋在程宇的手心，淚水如泛濫的洪水般傾瀉。

　　過了良久，程宇伸出手，撫摸著琪琪的秀發(fā)，琪琪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程宇，程宇睜著朦朧的雙眼，看著眼前這個淚人道：“琪琪，你這是何苦，我不值得你這樣?！?p>　　突然，他的嘴被堵住，琪琪緊緊地抱著他，他想推開，但這一刻他卻無力推開。

　　三年來，他沒有碰過任何女人，他的身體迅速膨脹，全身的血液都燃燒著火焰，如同干旱千年的沙漠，突然有了甘露的降臨，所有的欲望在這一刻被喚醒。

　　程宇翻身把琪琪壓在身下，像一只饑餓的公狼，瞪著血紅的雙眼撲向眼前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