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靜的老房子里,青云從房間里走出來,守候在門外的祝父祝母,含著淚水心疼道:“青青,你終于愿意出來了,孩子!跟我們回家吧,兩個小孩都在家里等你,走吧,我們回家?!?p> 青云沒有停下步伐,徑直走進了程宇的實驗室里,轉(zhuǎn)過身來,深深地望了一眼,兩位滿臉淚痕,滿頭白發(fā)的父母,接著,她輕輕地把門關上。
祝母拍打著房門叫喊:“青青,你醒醒吧,程宇走了,他死了,你和媽媽回家吧,青青,程宇死了,你開門啊!”祝父緊緊地抱著她,兩位老人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二十分鐘后,青云臉色蒼白地打開門。
“青青!”
青云抬起頭,淚眼汪汪地望著父親、母親,深深地喊了一聲:“爸爸!媽媽!”
祝母沖上前去,緊緊地抱著青云道:“孩子,我的孩子!我終于等到了,等到你這一聲喊,你終于好了?!?p> 祝父站在一旁,激動得老淚縱橫。
“媽,幫我梳梳我的頭發(fā)吧?”
“好,好,媽天天都幫你梳。”
青云靜靜地坐在鏡前,望著鏡中的自己,父親坐在床邊,慈愛地端詳著她,母親拿著梳子,站在她后面,幫她仔細地梳理著有些凌亂的秀發(fā)。
“青青,你怎么了?”祝母望著坐在鏡前,有些打瞌睡的青云,擔憂道。
“媽,梳好了嗎?我想睡覺了?”青云睜開朦朧的眼睛,有氣無力道。
“青青,你怎么了?告訴爸爸,你怎么了?”祝父上前來,急切問道。
“爸,對不起!”青云淚眼朦朧道。
“不,你剛剛才回到我們的身邊,你不會有事的?!睖I水滑落在祝父的臉上。
祝母拿著梳子,拍打著她,哭喊道:“青青,你怎么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這樣?你不能這樣對我們?”
“爸爸!媽媽!對不起!我也要走了,我曾經(jīng)答應過一個人,給了他一個承諾,我不能背棄。
從沒對任何人許下過承諾,這是我人生唯一的一個,也是今生最后一個,我不能讓他一個人走,一個人走在路上,太孤獨、太寂寞。
從小,您們就很擔心我,但我自己知道,人生的難關,我都能一一走過,原來,唯有情關,我真走不過。
我愛他,不顧一切,就像撲火的飛蛾,他傷我,讓我痛得不能說,也讓我今生受盡折磨。
如有來世,我希望不為情所困,心若磐石,歲寒柏松,堅韌如野草,做個父母眼中來報恩的孩子。
爸爸!媽媽!對不起!請幫我照顧我們的孩子,代我好好愛他們,祝愿二老身體健康!長命百歲!讓他倆長大后,代我好好報答您們的養(yǎng)育之恩?!鼻嘣朴帽M全身的力氣說道。
“不,我不要,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承諾,更不需要去實現(xiàn)你那所謂的諾言,我不會讓你走的,絕不。”母親大喊著,接著跑了出去。
祝母一邊奔跑,一邊瘋狂叫喊著:“來人??!來人啊!救命啊!”
馬路上正陷入痛哭中的人們,詫異地望著祝母有些神志不清地呼喊。
文豪與青山急忙沖上前來。
“快,快去救救青青,青青快不行了?!弊D富艔埖卣f道。
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怔在那里,反應最快的是文豪與琪琪,倆人瘋狂向老房子跑去,緊接后面是青山、小慧與六子。
琪琪最先跑進青云房間,接著,她大聲地不停叫喊“??!?。 ?,仿佛看到了恐怖畫面,坐在地上,瘋狂地撕拉著自己的長發(fā)。
緊接,文豪沖到房間里,看到青云靜靜地躺在床上,她的臉上,還掛著淡淡地微笑,頭發(fā)梳理得很整齊,素雅的臉上蒼白潔凈,她緊閉雙眼,似一個沉睡在夢中的美人。
她的父親,趴在床邊淚流滿面。
文豪在顫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成了冰川,他感到眼前一陣又一陣地暈眩,五臟六腑一下子被全部掏空,他蹣跚著走到青云床前,輕輕地抱起床上的青云,緊緊地擁在懷里。
他的淚水快速地滑落,滴在青云那越來越冰涼的臉上。
“青青,為什么你這么傻?青青,你不能走,我還沒有跟你說我愛你,青青,求求你!不要死!”
文豪感到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痛:“求求你了!醒醒吧!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好好看著你,我應該一直留在你的身邊,青青!”
后面跟著跑來的人,都進來了,小慧癱瘓在地上,哭泣著爬到青云的床邊,房間里哭喊聲一片,陸續(xù)有人到來,個個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前兩天,大家都在指責的瘋子,現(xiàn)在死了。
她不是瘋子嗎?為什么會死?是不是錯了?難道所有人的怒罵與指責都是錯的?其實她什么都知道?對所有的一切都清楚?
天?。∪藗兌紝λ隽耸裁??可憐的女人,為何你要把你如此多的苦難,埋在心中,為什么你要把所有的傷痛,都留給自己。
一朵美麗的花,一直在黑暗中悄悄綻放,一個女人,一直在默默中付出,這是為什么?但今天她死了,靜靜地走了,她走得如此平靜,又是如此意外,更意外的是她也寫下遺書,而且是與程宇的一模一樣。
一樣讓自己的骨灰火化后,散落在河邊桂花樹下,程宇的遺書,是在昨天程宇死后,才發(fā)現(xiàn)的,難道她早就知道,青云,你到底是瘋,還是不瘋?或是你,從來就沒有瘋過?
程宇死了,青云也死了,青云死后,有專門的調(diào)查人員過來檢查過,原來,她是自己調(diào)配了安樂死的藥,注射進自己的身體里。
林教授搖頭嘆息道:“天才?。∪瞬虐。〕逃?,你真有眼光,這么聰明的女人,可惜了,可惜了?!?p> 醫(yī)務人員都驚訝青云自己調(diào)配的配方,一個非精通藥理的女人,卻可以精準調(diào)配出如此完整,而又如此見效的配方,太不可思議了,這里到底還有多少迷?還有多少不知道的事?他們帶走了青云扔在實驗室里的注射器。
無論怎么樣,他們倆人都死了,永遠地離開了這里,他們的遺體一同被送走。
第二天,程母失蹤了,所有的地方找遍了,也并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有人猜測她會不會回城里了,最后人員分批尋找,警方也出動了許多警察、警犬參與。
第三天,有了消息,她在不遠處一個道觀里,出家了,為何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如此之快,前幾天都還好好的人,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更傷痛的事,是琪琪瘋了,她是真的瘋了,她忘記了一切,像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每天傻傻地跑在馬路上,瘋狂大笑,小慧一直跟隨在她身后照顧她。
程宇與青云的骨灰,在當?shù)卣o送下,運回村里,還舉行了非常隆重的撒骨灰儀式,儀式過后,其他人漸漸散去,文豪與六子靜靜站在河邊,望著水面。
文豪走向在河邊玩耍的琪琪,溫柔道:“琪琪,過來,來哥哥這里?!?p> 琪琪聽話地走到他身旁。
“琪琪,一會就跟哥哥走,以后哥哥永遠都在你的身邊,好好照顧你,帶你到處去玩?!?p> “真的!太好了,我要玩,到好多地方去玩,我還要吃好多好吃的東西?!辩麋鏖_心地拍著雙手道。
“文豪,還是送她回家吧,你還要工作,我們會常去看她的?!绷映镣吹乜粗暮?。
“不,我一定要帶著她,明天,我就回去辭職?!?p> “你不做警察了?”六子驚訝道。
“嗯,原來,做警察是一個夢想,這么多年過去了,心里的夢也實現(xiàn)了,我會帶著琪琪先到處走走,然后回來好好幫助父親打理生意。
父親老了,我是時候回來幫助他,并努力給琪琪一個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我相信,這也是青青與程宇希望的?!?p> “文豪!”六子淚光閃閃地望著他。
“六子,我們永遠都是好兄弟?!蔽暮郎斐鲆恢皇?。
六子馬上也伸出手,緊緊地握住道:“永遠,好兄弟!”
六子坐了一陣后,離開了。
一陣秋風吹來,水平如鏡的河面,馬上蕩漾起圈圈碧波,空中飄舞著幾片黃葉,慢慢地灑落在清瑩澄澈的河上。
琪琪像孩子般,天真地坐在地上玩沙子,文豪站在岸上閉著雙眼,靜聽空氣中的聲音。
寂靜中,感覺到有一陣緩慢的腳步向他靠近,卻又突然停止,文豪轉(zhuǎn)過身望著眼前的小慧。
小慧悲傷地望著他,倆人四目相對,但誰都沒有出聲,最后,小慧打破寂靜:“文豪,我要走了?!?p> “你去哪里?”
“不知道,只希望越遠越好?!?p> “會回來嗎?”
“不想回來了,好好照顧琪琪,你,一定要保重?!睖I水滑落在小慧蒼白的臉上。
文豪沒有出聲,凝望著小慧。
小慧的眼淚似斷線的珍珠般,不停地滑落。
“文豪,再見!”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突然,她的手臂被抓住,小慧抬起淚眼,望著文豪。
“愿意和我一起攜手余生嗎?愿意陪我一起,好好照顧琪琪嗎?”
小慧激動地撲倒在文豪的懷里,放聲哭泣道:“我愿意,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我一直在等,雖然,我知道你只愛青青,但我不介意。
我可以等,我一直在等,等你有一天,轉(zhuǎn)過身來看看我?!?p> 文豪抱著懷中的小慧,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那披散在后背的秀發(fā),一顆顆淚水,滴落在小慧烏黑發(fā)亮的長發(fā)里,迅速地融入其中。
收拾好一切后,三個人坐上車子離開,琪琪坐在車里,把頭伸出窗外,開心地指著天上“蝴蝶!蝴蝶!”,倆人伸出頭望向空中,相視一笑。
對,好多的蝴蝶,它們飛舞在桂花樹下,飛舞在桂花叢中,在那里,它們相親相愛,永遠都不再分離。
青青、程宇,祝愿你們在另一邊,永遠幸??鞓?!
在這座寂靜的寺院中,有兩位六十多歲的老人,牽著兩個精靈般的孩子,由大門走出來。
“外婆,為什么奶奶要出家?”女孩迷惑地問道。
老人停下來,望著兩個孩子道:“你們記住,人生的路上,會有許多的坎坷,許多的傷痛,許多的失敗,許多的風雨,但你們都要堅強地走下去,成功與幸福,永遠只屬于堅持到最后的人。
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倒你們,也沒有任何人,是你的敵人,你的敵人與對手,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自己,當你永遠不會被自己打倒時,你就會擁有永遠的成功,知道嗎?”
兩個孩子有些迷惑地搖搖頭。
“另外要記住,沒有什么,比活得健康更重要,你們一定要健康、快樂地成長。”
倆孩子點了點頭。
“走吧,在路上,會有外婆、外公陪伴著你們,就算將來的路上,只剩下你們自己,也要堅強、勇敢地面對前方,不要害怕,不要回頭,勇敢地沖向前方?!?p> “跟著外公讀:自古雄才多磨難,從來紈绔少偉男!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自古雄才多磨難……!”山谷中回蕩著孩子的朗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