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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孩子的故事書

每個人,都可以是一輪月亮

給孩子的故事書 閱文公益 3149 2021-08-26 14:45:55

  東北人喜歡稱呼“某某哥們兒”“某某老鐵”,四川人喜歡稱呼“某某弟娃”“某某妹兒”。

  在我家的家鄉(xiāng),江蘇南通,喜歡后面加一個“侯”;

  比如家里排行老三,就會被稱呼“三侯”;

  比如名字里有一個“國”或者“寶”,就會被稱呼‘國侯’和“寶侯”。

  “星侯”是我家的鄰居,早前時候自家蓋的房子,每一戶都緊挨著,他家就住我家東南角。

  我知道他姓“李”,但他的名字可能不僅僅叫“李星”,興許還有一個字,但從小到大,他家里人喊他“星侯”,我爺爺奶奶,我爸爸媽媽,包括我,也是一直喊他“星侯”。

  他至少比我大一輪,也就是十二歲,在我記事時,他就很高了。

  不過,他有殘疾。

  小時候發(fā)過燒,雙臂畸形,無法正常使用,嘴巴常年歪著,說話也很難分辨得清楚,時不時地會淌出口水。

  按理說,

  這樣一個人,他會有一些很“可怕”,在孩子的視角里。

  因為很多孩子,還沒來得及懂得“尊重殘疾人”的道理,亦或者是,難以去自控于自身的情緒表達。

  不過,從小到大,我對他從未有過害怕的情緒。

  我想,

  并不是因為我從小就“懂事”,而是星侯這樣一個人,真的很難讓人害怕起來。

  他有一個小他幾歲的弟弟,

  我想,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殘疾,他的弟弟,可能就不會降臨。

  他的弟弟很正常,正常的上小學,正常的上中學,正常的上大學,正常的畢業(yè)后上班,然后,娶妻生子。

  而星侯,

  他的生活,

  似乎永遠都停留在我的童年。

  童年時,學習壓力不大,玩耍的時間比較多,孩子嘛,容易鬧騰。

  記得那時自己有一個充氣的皮球,很輕,適合孩子玩,某天,在河邊玩的時候,一不小心把皮球踢到了河里。

  我那時想要用樹枝去把他扒拉回來,正好星侯經過,阻止了我,用他那只能舉到胸前高度的手,拉扯住我的衣領,跟我含含糊糊地喊著:

  “不準去……不準去……”

  然后,

  我人生中第一個皮球,就這樣漂走了,一個人在岸邊坐了許久,星侯也就在那里站著,“看”了我許久。

  第二天,

  星侯來到我家門口用他那特有的聲音喊我,我出門,看見他人站在那里,還看見了他腳下的那個足球。

  是貨真價實的足球。

  “踢……球……”

  他一邊流著口水一邊笑著對我喊。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倆一有空就在一起踢球。

  起初,是在小巷子里踢,兩邊是墻,我用力踢過去,他再酌情用腳踢回來給我,注意控制發(fā)力。

  嗯,他的腳遠遠比他的雙手要靈活很多,還能蹬三輪。

  那段時間,那個足球是我們怎么玩都玩不膩的游戲。

  曾有一個大人經過,看見我們在踢球,笑道:

  “星侯居然和一個小孩子玩得這么起勁?!?p>  因為我和星侯的年齡差距真的很大,而那時,我才上幼兒園,即將小學。

  不過,星侯并不理會這個,他還是會喜歡找我踢球,我也會去主動找他,踢完球后,他會用腳把足球帶回家,等到下一次耍時再拿出來。

  等到我上小學后,踢球的機會變少了。

  不過,這并未影響我和星侯之間的接觸,因為我們又很快地發(fā)現了新玩具……象棋。

  我不記得我們是如何開始下的第一盤棋,

  可能是星侯拿著他的象棋盒子來找我,

  亦或者是剛學會下象棋的我,主動去向他得瑟:你會下象棋嘛?

  不過,

  這些都無關緊要,

  因為我的記憶中,留下了在象棋方面,被星侯支配了好多年的恐懼……

  我一次次找他下棋,然后一次次地完敗。

  他甚至會在擺好盤開局前,用一根手指,把一個“車”或者“馬”亦或者“炮”挑翻出棋盤,以示讓我。

  不過年輕時的我,每次都會拒絕這種好意,總覺得這樣會勝之不武……雖然,沒勝過。

  有一次我爸下班回來,看見我們倆坐在場子上下棋,他很驚訝地說:

  “你下得過星侯么?”

  我每次都會倔強地回答:“快了,快了!”

  事實是,星侯早就是我們那兒象棋無敵手一般的存在,糧站前的空場子,每天下午都會有人擺上棋盤來下棋,星侯在那里也是下得讓所有人服氣。

  聽說曾有人想借此賭錢,讓星侯去下,但星侯拒絕了。

  他寧愿和我這個小孩子下,也不愿意去下有賭注的棋。

  每次和他下棋,擺盤的,都是我,因為他手腳不方便,下棋時,他會用手指去戳某個棋子,再戳一個位置,因為他的手不方便去拿棋子去動。

  再加上口齒不清晰,所以每次下棋時,我都要幫他行子,還得問:“走這里?”“吃這個?”

  他再點頭,或者搖頭。

  下完棋后,我會幫他把棋子收入棋盤擺好,再合上扣住,他再用一根手指提著棋盤盒的繩子回家。

  得益于打小和星侯下棋的鍛煉,

  當學校里開始流行下象棋同學們會帶著棋盤來教室課間時間“切磋”時,我?guī)缀醭闪税嗉壚铩耙话浴?,還曾代表過班級參加過全校象棋比賽,拿了獎。

  彼時寒暑假各大電視臺都會播放金庸先生的武俠劇,

  而當時的我真有一種我是被隱世高人教導過的年輕人的感覺,還喜歡在同學們輸給我贊嘆我棋藝時,感慨一聲:

  “這才哪兒到哪兒,我家鄰居星侯下棋才叫真的厲害,我都沒贏過?!?p>  我開始長大,

  星侯的年紀,自然開始變得更大。

  有一段時間,他家人開始給他張羅對象,他是有殘疾,但家里條件,也不算差。

  我聽說后,還笑著對他喊:

  “星侯,你要有老婆了,星侯,你要有老婆了!”

  后來,

  我得知星侯在家里鬧,一次次拒絕家里安排的相親,甚至不惜發(fā)脾氣,把碗筷給摔了。

  再之后,

  張羅對象的這件事,就徹底擱置了,且現如今,曾經和他一起踢皮球的孩子,也就是我,也已經快三十了,他,現在應該是四十多了,還單著。

  估計,會一直單下去。

  因為以前的他,是年輕的星侯,如今的他,是上了年紀的星侯,就更不好談對象了。

  我曾一度好奇地問過他,

  你為什么不同意相親?

  星侯很認真也很嚴肅地回答了我好幾遍,我才聽懂他想表達的意思:

  “不耽擱人家……我這樣……不耽擱人家……我這樣……”

  家里人想給他安排一個對象,這樣等到他父母年紀大了,或者不在了后,還能有個人可以繼續(xù)照顧他。

  但他卻不想要這個穩(wěn)妥,

  不想因為自己,毀了人家姑娘一輩子;

  哪怕,他將一個人面對以后親人逐漸老去,自己最終必然走向孤單的結局,他也堅持著自己的堅持。

  我上大學后,回家的時間就短了;

  大學畢業(yè)后,從事“作家”這個職業(yè),喜歡天南地北地走和看,也就更少回家了。

  就算是回家,也是匆匆回,又匆匆離開,短暫待在家的時間,也很少。

  曾經的那個孩子,肚子已經發(fā)福,不踢球了,也很少能安下心來,迎著夏日的晚風安安靜靜地殺上幾盤下棋了。

  和星侯,就很少再碰到了。

  印象深的近幾年的三次見面,

  一次,我在馬路邊,聽見有人在我后面按鈴鐺,我回過頭,看見是星侯,他騎著三輪車,車上拖著幾個物件兒。

  他對我大笑著,我也對他笑著。

  不過隔著一條馬路,他騎三輪車不是很方便,正常騎行沒事,但想拐個彎繞回來,就有些費事。

  所以,我們倆就隔著馬路大笑著打招呼,并未交談。

  一次,是前幾年我?guī)耶敃r的女朋友,也是我現在的妻子,回家。

  他正好經過,看見我,又看見我的妻子,高興地跳了起來,喊著:

  “娶老婆了……娶老婆了………”

  妻子膽小,初見他,略有些害怕。

  我則對星侯喊:

  “哈哈哈哈哈,娶老婆了,娶老婆了!”

  隨即,我與妻子講述小時候和星侯一起玩的時光,妻子問我:她是喊叔叔還是喊哥哥?

  我猶豫了一下,

  因為從小到大,我都是喊他“星侯”,后面沒加其他“哥哥”或者“叔叔”的稱謂。

  我這才意識到,其實我這個小屁孩,在星侯面前,一直是有些沒大沒小的。

  星侯則高興地提醒:“哥哥………哥哥…………”

  妻子喊了他“星侯哥哥”,

  星侯高興地頭揚起來,激動地雙臂夾緊軀干,雙腳剁地。

  他的興奮,

  源自于從小他看著長大的“小孩”,終于長大了,也帶回家老婆了,他是真心為我高興。

  再后來一次見他,

  隔著老遠,

  看見他在巷子里,正和一個孩子踢足球。

  也是孩子踢過來,他再小心翼翼控制著力道踢過去。

  那個孩子,是他弟弟的孩子。

  這一幕,

  和二十多年前,幾乎一樣。

  我笑著對他喊:

  “星侯,還跟小孩子踢球玩吶!”

  星侯扭頭看見我,笑得很開心。

  他是快樂的,

  我沒見過他發(fā)脾氣,對誰,都一直笑呵呵的。

  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一個天生有殘疾的人,他的快樂,應該會比我們正常人,要更難一些。

  但他就像是一輪月亮,

  掛在天上,

  有些天文常識的人都知道,月球的表面是坑坑洼洼的;

  但我們只是單純地抬頭看月亮時,

  它,

  只有光。

閱文公益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而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獨特人生。人生,在一開始時,或許無法選擇,短時間內,也很難做到更改。但,以何等的目光去看待去面對自己的人生,這,完全取決于我們自己。愿每個人,都能活成一輪月亮,柔和且明亮。   ——純潔滴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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