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錢掌柜在柜臺后面算帳，算盤打的·啪·啪作響，抬頭看見靖王進(jìn)來，滿臉笑開了花道：“貴人，近來您少來了??？今日可嘗嘗小店的新品——西域烤串，甚是美味??！樓上請！”錢掌柜親自引著上了二樓，說來也巧，甲字號雅間的客人才走不久，才剛打掃出來！若不然啊，還真沒空房間安置這位爺呢！

　　靖王從不點(diǎn)菜，每次都讓錢掌柜看著安排，錢掌柜看最近靖王沒來西域春，還以為是舊菜式吃膩了呢！這次全安排的新菜式，什么烤鴨啦、五仁馕餅啦、羊肉串和里脊肉串也各點(diǎn)了幾串，還給靖王上了一壇醉樓蘭！介紹道：“這可是我們大廚親自到西域樓蘭城試的酒啊！貴客您且嘗嘗，不香不要錢呢！”

　　靖王端起酒杯道：“你們大廚今日在嗎？”

　　錢掌柜連連點(diǎn)頭道：“在吶！一會兒烤鴨還得大廚上來現(xiàn)切才好吃呢！”

　　靖王的酒杯停在唇邊，勉強(qiáng)壓住不讓唇角上揚(yáng)，才將那杯“醉樓蘭”一飲而盡，今日這個(gè)熱鬧湊著了！

　　楚河當(dāng)了一天一夜的值，交了差往家回，走到街口就聞到空氣中的香味，像條獵犬一樣嗅著香味就來到了西域春！

　　走到隊(duì)伍前列就問了句：“這東西怎么賣？”就被后面排隊(duì)的百姓喊道：“去后面排隊(duì)！排隊(duì)！”硬把楚河給趕了出來！無奈，楚河只得走進(jìn)店里，錢掌柜做了這些年生意早就練得火眼金睛，一眼就認(rèn)出楚河是甲字號貴客的朋友，而且交清匪淺的那種！便以為楚河是和靖王約好的，主動上前招呼道：“爺，您來了，樓上請！”

　　楚河只當(dāng)是店家熱情，跟著就上了樓，進(jìn)了雅間才看到靖王在里面！不禁笑道：“殿······你怎么在這里啊？”楚河稱呼說了一半便打住了，靖王為人低調(diào)，不喜張揚(yáng)，他是知道的。

　　靖王一笑道：“你怕是聞著味就來了吧？”

　　錢掌柜恍然道：“原來二位不是約好的？是小人誤會了！”

　　靖王擺手道：“無事！他是來結(jié)帳的！”

　　楚河訕訕笑道：“你家財(cái)萬貫，還老惦記我那點(diǎn)奉?！看你能吃多少銀子！”

　　靖王搖了搖手中的酒壇道：“你請菜，我請酒，總行了吧？”

　　楚河哈哈一笑道：“這還差不多！我今日休沐，咱們一醉不歸！掌柜的，拿五壇上來！”

　　錢掌柜接了大單，歡天喜地下樓搬酒去了！醉樓蘭可比七里香貴多了！

　　趙墨端了烤鴨走進(jìn)甲字號雅間，看著在坐的兩人不禁一愣，楚河總覺得這面紗上面的大眼睛似曾相識，一時(shí)又想不起來，靖王不想讓他認(rèn)出趙墨，便一拍楚河肩膀打岔道：“來，喝酒！你是不是酒量不行了呀？”

　　“哪有？來，喝！”楚河回頭與靖王碰杯。

　　趙墨介紹道：“這烤鴨······”

　　“你是趙黑土！”楚河聽到趙墨的聲音便猛然將那個(gè)似曾相識給發(fā)掘了出來！

　　趙墨淡定地將烤鴨用柳片刀片成薄片，平靜道：“你認(rèn)錯(cuò)人了！”

　　“誒？”楚河看著酒杯，這還沒喝兩杯呢，可都醉了？

　　趙墨將烤鴨全部片完，鋪在盤子里猶如扇面，擺上醬料和薄餅道：“將鴨肉蘸醬與菜絲一同卷進(jìn)薄餅里食用最佳，請客官趁熱食用！”

　　“你就是趙黑土！”楚河想去抓趙墨的手腕，趙墨不動聲色地躲開，道：“請客官慢用?！鞭D(zhuǎn)身出去了。

　　楚河還想追出去，被靖王一把拉住道：“你喝多了吧？你追個(gè)廚子干什么呀？”

　　“他，他是趙黑土！”

　　“人家不承認(rèn)一定是有苦衷的，你又何必去步步緊逼呢？萬一，你把他從這里逼走了，我看你今后去哪吃！”

　　楚河終于恢復(fù)了理智，靖王看自己忽悠成功，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舉杯道：“來，喝！”

　　楚河不拿酒杯，而握起筷子道：“喝什么喝，人家說了，這烤鴨要趁熱吃！”

　　靖王：“······”果然，對付吃貨還是美食最管用！

　　楚楚回到秦府，下人將馬牽走，丫鬟陪著楚楚問道：“小姐，你怎么這么沒有精神啊？”

　　楚楚無精打采地問道：“父親回來了嗎？”

　　“老爺回來了，此時(shí)在花廳?！?p>　　楚楚不再回應(yīng)，默默地向花廳走去。

　　秦永年看了楚楚的模樣，將手中的花剪放下道：“怎么？你那表哥還是鐵板一塊嗎？”

　　楚楚在父親身邊坐下道：“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他為何要這樣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們小時(shí)候玩的很好的！”

　　“人長大了，心也會變大！他現(xiàn)在還沒發(fā)現(xiàn)你的好！慢慢就會發(fā)現(xiàn)的！”秦永年胸有成竹道。

　　“我的好？”楚楚圓圓的臉上云開霧散，看來她還是有希望的！表哥會看到她的好！父親說能看到，就一定能看到！

　　秦永年拿起花剪，將面前的盆栽枝椏剪去，道：“你看，原本這盆花由著性子亂長，終是不成器，待為父修剪之后，它便不再只是一盆尋常的花了！”

　　“父親，您是要修剪女兒嗎？”為了能與靖王表哥般配，她愿意被修剪！

　　秦永年慈愛的搖了搖頭道：“我的女兒貌美心慈，知書答禮，沒什么可修剪的！父親要修剪的是旁人！”

　　臘月伊始，帝都便下起了鵝毛大雪，下了整整三日才停，整個(gè)帝都城都如冰雕玉琢一般！

　　皇家別院的紅墻之上墜著晶瑩的冰棱，厚厚白雪壓在金色的琉璃瓦之上，遠(yuǎn)看像極了白狐領(lǐng)的紅絲絨斗篷！只有不畏寒的冬青在一片潔白之下透出點(diǎn)點(diǎn)翠綠。

　　廚房外的廊下掛著紅白相間的臘肉，窗臺上擺著冬青蒜的壇子，趙墨守著灶火，一張小臉被熱氣烘的白里透紅。用火鉗子從炭火中撥拉出幾個(gè)紅薯，頂著燙揭開皮，紅澄澄的薯蓉被烤得滋滋冒油，趙墨吹了吹咬了一口道：“嗯！好吃！”挑了兩塊，用手帕包著捂到懷里，對豆蔻說：“你慢慢吃，我去給王爺送兩塊！”

　　豆蔻抓起一塊，燙的齜牙咧嘴還在堅(jiān)持剝皮，頭也不抬地回道：“好，快去快回！”

　　趙墨跑到書房門口剛要敲門聽到里面醇親王說道：“你支五千兩銀子去置辦些棉衣、棉被和糧食，安排人手給那些災(zāi)民送去！注意，不要露了行跡！”

　　“是！”追影從書房一開門就看見站在門外懷里抱著兩塊烤紅薯的趙墨，低頭一禮，側(cè)身走了出去。

　　醇親王招呼道：“墨兒，外面冷，快進(jìn)來！”

　　趙墨將烤紅薯放在醇親王面前的桌案上，自己坐在軟榻上若有所思。

　　“可是有心事？不妨講與我聽聽?！贝加H王看趙墨失魂落魄的樣子關(guān)切地問。

　　“王爺！”趙墨面有愧色，艱難開口道：“每年冬日里下雪時(shí)我便開心的手舞足蹈，因?yàn)橛挚梢粤琅D肉又可以腌冬蒜，還可以吃暖鍋！”

　　醇親王不明所以道：“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可是，墨兒竟不知還有許多人因?yàn)樘旌貎龆転?zāi)受難，只顧著自己的享樂！到今日聽到王爺安排救災(zāi)，才知民間疾苦，真是慚愧萬分！”

　　醇親王溫和地?fù)徇^她的小手，柔聲道：“你自小受盡苦楚，能平安生存下來已是不易，又怎能顧及旁人？扶濟(jì)百姓本就是我皇室之責(zé)，你無需自責(zé)！”

　　趙墨勉強(qiáng)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墨兒既已嫁與王爺，還請王爺今后也讓墨兒為貧苦百姓出一份力！”

　　“好！”醇親王憐惜地拂過垂在她額邊的青絲。

　　看趙墨情緒還是不高，隨口問道：“這是何物？聞起來很是香甜?！?p>　　趙墨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伸手拿起一塊紅薯三兩下剝開皮，將紅潤香甜的薯心送到醇親王唇邊道：“這是剛烤出來的紅薯，您嘗嘗，冬日里吃這個(gè)，又暖手又暖心還扛餓！誒~”說道到這里，趙墨停了一下，想了片刻才道：“王爺，我讓小六去買兩車紅薯給災(zāi)民送去吧？這東西又便宜又擋飽還方便烹飪，您意下如何？”

　　“好！我調(diào)兩個(gè)人陪小六一起去，外面天寒，你就別跟著跑了！”他拿出巾帕將她手上的炭灰仔細(xì)擦凈，抬眸望向她，漆黑眸子中浮起一抹令人心醉的柔情。

　　“好！”趙墨燦爛一笑。

　　萬里春光也不過如此吧？醇親王再也挪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