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師父 救我
那日,寒音正坐于月宮小院的石凳子上,給腳下的胖兔子喂著胡蘿卜,一抬頭,便見道一襲白衣踏云而來,人還未到面前就聽他氣道:“本上神快被那小傻子氣死了!”
寒音一見樂子來了,心里十分歡喜,臉上卻不得不佯裝擔憂:“這又是怎么了?”
“枳水湖那小丫頭把她欺負了,她見著人家不生氣也就罷了,還傻笑?!?p> 寒音一聽,羽扇輕搖:“那是小雪兒寬宏大量,你做師父的應當欣慰才是?!?p> “欣慰?不氣死我都不錯了,話說小雪兒是什么稱呼,你倆何時如此親近了?”
寒音笑道:“你的徒弟與我親近些很是正常,況且與我們這些老家伙相比,她可不就是小雪兒嗎?”
“我也不與你計較這名稱,你可知,她還夸那洛昭長得俊俏。”
“洛昭可是九重天上排的上名號的美男子,小雪兒覺得俊俏也正常?!?p> “寒音,你存世上萬年,見多了紅塵世事,這眼光怎也如此膚淺?!?p> 寒音一聽,終于憋不住,笑開了花:“你火急火燎的跑來月宮,就為了和我討論洛昭長得俊不?。俊?p> “這......”云汲被寒音說的面色一愣,頓了頓才答道:“我只是覺得那小傻子毫無防人之心,令人放心不下,你也知三千年之期將至,我離閉關之日不遠了。”
即便是上神,每三千年也要閉關歷劫,一閉關便要三年。在他們?nèi)唛L的生命里,三年不過彈指一揮間,眨一眨眼便過去了。
云汲上萬年都是獨身一人,從不顧其他??扇缃駪{空多了一個徒弟,他到有些放心不下了。
“她若是不出紫竹林,應當不會有什么問題?!焙袈犅?,思索一陣,答道。
“我也曾想過,可是三年太長,她一人未免孤寂,瞧著著實可憐?!痹萍嘲櫭嫉?。
寒音有些驚異,她側目,方巧瞧見皎月的余暉灑在云汲側臉,放出柔和而又清冷的光芒。她原本還在心里笑話云汲,如今瞧見他輕皺的眉頭,認真神情,心下的笑意卻戛然而止:“萬年了,我已許久未曾見你將誰放在心上,如今果真大不同了?!?p> 云汲聽聞,眼前忽然浮現(xiàn)東雪傻乎乎的模樣,嘴角揚起一絲淺笑:“許是一萬年太久,紫竹林太過冷清?!?p> “有人能分散些你的心思是好事?!焙繇行┠?,“可你別忘了,萬年前你......”
“莫提萬年前之事。”云汲當即臉色一沉,打斷了寒音的話,眸中竟閃過一絲寒意。
“是我失言了?!焙袅⒓创蜃?,不再往下說。
萬年之前她和夜?jié)啥嘉丛氲剑矍斑@看起來散漫之人竟也會生出執(zhí)念。
那時,他們都以為他不過是徒生幾分失去摯友的傷心也就罷了。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這執(zhí)念越來越深,他們才明白,那人于云汲而言,是何等的重要。
看著眼前人瞬間改變的臉色,寒音迅速轉移了話題:“千年的瑤池宴你可要去?”
云汲拂袖,冷聲道:“自是要去。不過說到底還不是賣夜?jié)梢粋€面子,否則誰來請我,我就打得誰仙珠盡散?!?p> “仙珠盡散......這也不用如此吧?!焙衄F(xiàn)在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恨自己沒事干嘛戳了云汲的心結。
不過這心結戳了也就戳了,反正他的脾氣也不會發(fā)到她頭上來,但是夜?jié)商炀抢锟删碗y說了。
想到這里,寒音忽然覺得安全了,這小心眼的人沒事兒可不能去招惹。
前些日子,聽說司命星君編話本編的差點暈厥,近幾日都有些癡癡傻傻的。雖說這話本只編十世,可到現(xiàn)在他第一世還未編成,東西拿到云汲那里,只要一處重復,便會被打回去重新修改。
歷屆司命留下無數(shù)話本,說要一處都不重,那是天大的難度。
司命星君如今天天哀聲載道恨不得把自己那只算出緣結的手給剁了。
云汲回到紫竹林之時,天邊皎月已上樹梢。
東雪正坐在幻池邊上看著滿湖的仙夢鯉發(fā)呆。在她瞧來,每片鯉魚的身上都閃著晶瑩的光芒,十分好看。
靈雀曾說過,只要望著這些魚,這片湖,便能浮現(xiàn)出心中所求,任何的偽裝在湖水的倒影里都會消散如煙。
靈雀這樣說時,東雪瞪大了眼睛往湖里瞧了半天,可眼前還是原模原樣,什么都看不著,只有一朵梨花雪白似錦,隨著幻湖的水波,漾起漣漪罷了。
云汲瞧東雪發(fā)呆模樣,方才在月宮被提及舊事的惱怒頓時消了幾分,他這徒兒的行為著實可笑,以至于他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卻不料嚇得眼前人驚呼了一聲,直直的向湖里一頭栽了下去。
一瞬間,幻湖之內(nèi)水花飛濺,水珠映著皎月清冷的光芒竟放出奇異的光芒。不知何時,云汲仿佛又穿回了當年血戰(zhàn)妖魔之時的銀白盔甲,手中一柄斬緣劍寒光乍現(xiàn)。
萬年前,他便是在那一場戰(zhàn)斗中一戰(zhàn)成名,連斬妖族十二護法,輔佐元熔父神封印妖帝熾凰,逼得魔君簽下和戰(zhàn)書。
可也正是那一日,那一襲紫影從煉仙臺一躍而下,使得他性情大變,再不管那天界諸事。
天界設煉仙臺以備不時之需,可千萬年以來從未真正使用過,也從未犧牲過任何人去拯救天下蒼生。可為何,九重天上神仙那么多,偏偏是她。
她去拯救蒼生了,那誰又來拯救他。
立于幻境愈久,幻境中的場景便愈加真實。連那日撕心裂肺的痛也向他陣陣襲來,逼得他不得呼吸。
云汲雙目迷離,渾身浴血,滿身是傷,他的后背傳來深深的刺痛,這是妖帝被封印前拼死的最后一擊,是他擋在了父神面前,替他受下。
有時候他也在問自己這些都是為什么,為什么要拿劍,自己想要護的人,都離開了,還何必要拿劍。
“師父,師父救我!”正當云汲墜入心魔之時,耳邊卻傳來了清脆的女聲,萬年前的云汲還未認識東雪,聽聞此聲卻覺無比熟悉。可他執(zhí)劍回眸,身后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