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在這一剎那已經(jīng)分辨不出是誰的叫聲,他的腦子里傳來了一陣陣的轟鳴聲,眼前發(fā)黑,他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舌頭,提刀繼續(xù)攻向面前的蟑螂。
趁著蘇澤纏住這一側(cè)的黯晶蟑螂,梁玉希立即奔向車廂右角,此時的孩子們早已經(jīng)亂作一團,朝著車廂邊緣躲去,小慶更是不顧一切的迎著蟑螂而去。
跳到車廂上來的蟑螂剛準(zhǔn)備進食,就看到有人沖了過來,一怒之下用觸須當(dāng)作鞭子,把小可甩了出去,直接將小慶砸倒,黯晶倒刺把小可的五臟六腑和成了稀泥。血液四濺,明顯是活不成了。
蟑螂把另一只觸須上的呂蓮塞到嘴邊,開始進食。
重新站起來的小慶眼睛通紅,怒火燃燒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率先反應(yīng)過來的牛,馬二人從側(cè)面拖住蟑螂,梁玉希發(fā)瘋似的用長刀在砍向蟑螂頭部,缺只劃出劃痕。
小慶沖過來,用蟲肢劍刺進了它背與腹部之間連接的薄弱處,隨后猛的爆發(fā)出一股力氣,推著它的身子,一人一蟲從車廂邊落了下去。
從高速行駛的卡車上掉下去,黯晶蟑螂仗著皮糙肉厚可能還沒什么事,但是小慶多半會被摔死,即使不死,被剩下的黯晶蟑螂圍住,那就更加麻煩了。
小慶閉上了眼,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可是還沒等他落地,他只感覺腰一緊,好像被什么東西捆了起來,隨即就回到了車廂上。
蘇澤那邊剛把最后一只蟑螂擊落,即刻用藤蔓把小慶救了上來。他喘著粗氣,一屁股坐了下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一屁股坐在了蟑螂身上賤出的黑色汁液上,扶著車廂邊,一陣干嘔。
孩子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把小慶和梁玉希幾人扶了起來。小慶被包娜娜拖到一旁,任憑包娜娜怎么安慰,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眼睛偶爾瞟過呂蓮和王可凡殘破不堪的尸體。
蘇澤重新找塊地方坐下休息,梁玉希撲到了他的懷里,蘇澤咬著嘴唇,用手摸著她的頭發(fā),什么話也沒說。等到她聲音漸啞,才抬起頭,蘇澤嘆了口氣,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把她的眼淚抹去。
牛海嶺和馬華遠(yuǎn)兩個人互相瞪著通紅的眼睛,誰也不肯先流出淚來。他倆走進小可的尸體,尸體周圍的血在車廂上繪出了一個圓。兩個人把小可的尸體抬起來,
“你們不能抬走?!标惣佑X反應(yīng)了過來
牛海嶺看到他,悲痛立馬轉(zhuǎn)為了憤怒:“陳加覺,你還是不是個男生,剛剛小可就在你身邊,你不去救她,退的比誰都快,現(xiàn)在反倒站出來?!?p> 陳加覺被牛海嶺一通教訓(xùn),臉色發(fā)紫,說不出話來。
“成了,小牛,先把尸體處理掉吧。”蘇澤站了出來。
牛海嶺瞪了陳加覺一眼,和馬華遠(yuǎn)重新抬起尸體,從車廂邊輕輕放了下去,車廂內(nèi)的陳加覺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雖然蘇澤對他的懦弱非常不滿,但是蘇澤知道他只是個孩子,就連自己在看到蟑螂時都會退縮,更何況是他們。要求每個人都像小慶他們幾個一樣無異于天方夜譚。
沉默的空氣中偶爾冒出幾聲抽噎,剩下的孩子們坐在車廂里,一言不發(fā)。平時一起上課,一起生活的同學(xué)的死亡帶給他們的打擊是巨大的。
梁玉希還癱在他懷里,小慶在給她肩頭的傷口治療,蘇澤靜靜的捋著她的頭發(fā),卡車又高速行駛了一段路程,停了下來。
宋金剛從駕駛位跳了出來,從后面繞到車廂上,他感受到車廂里的氣氛,也沒有出聲,他把副駕駛上的無頭尸體拖了出來,扔到路邊上。
他往后面遠(yuǎn)眺,沒有車跟上來。他愣了一下,重新坐回了駕駛位,把車子發(fā)動起來。引擎再次發(fā)動起來,蘇澤盯著車子后面,呂蓮和王可凡被留在那里,還有,還有那七輛車……
灰蒙蒙的天穹之下,一輛灰色的卡車,在灰色的國道上飛速行駛,一頭撞進前方的灰色迷霧中。
等到孩子們把車廂稍作清理,蘇澤把剩下的食物和水清點了出來集中放置,剩下的食物不算多,但還夠四十個人吃上個三,四天,可是再想遇到休息站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更何況前面仍然危險重重。
蘇澤讓幾個男生把原來車上的一塊板子立了起來,在車廂后面形成一個小隔斷。這個空間是蘇澤為自己準(zhǔn)備的,如果他有了什么情緒,他絕對不能影響到孩子們。
蘇澤躺在車廂尾部的小隔斷里,揉了揉眼睛,梁玉希敲了敲板子,蘇澤推開一面板子,讓她進來。
“我們還能把孩子們送回去嗎?”她問道。
蘇澤躺了下來“再看吧?!?p> 梁玉希聽到這話像是被抽空了力氣,坐在了他身邊。蘇澤躺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褲子還沒來得及換,一想起蟑螂身上的黑色汁液就蹭在自己身上,他又重新開始干嘔起來。
梁玉希拿來一塊沾水的毛巾,給蘇澤擦了擦臉,蘇澤看著她的肩頭心疼道:“還疼不疼?”
“有小慶在,早就不疼了,估計再過幾天就徹底好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p> “不會的?!碧K澤縷起她散落的頭發(fā),梳到耳后。然后他找來一條新褲子重新?lián)Q上,這是他的最后一條褲子了。
換上褲子的蘇澤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看著梁玉希說:“孩子們還是要你安慰了,既然已經(jīng)出來了,就要盡力活下去,不能因為同學(xué)的死就害怕,要是每個人都能出力,那我們也能輕松不少。”
“唉,畢竟還都是孩子。”呂蓮和王可凡活潑的身影在梁玉希腦海中一閃而過,“我這個老師也沒能保護他們?!?p> 深深的無力感從蘇澤的身體蔓延出去,他只能抱住梁玉希,輕拍著她的后背,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向溫仁一樣,能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可是他做不到。自打記事起,他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去,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