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以逸待勞

　　關(guān)羽的問題讓劉義遜非常尷尬，想笑又笑不出來，想哭又有點過分。其實說出來也沒什么，只是他自己覺得很別扭。

　　就在他想找個爛借口糊弄關(guān)羽的時候，一扭頭就看到了在一旁站著的孔融和劉慈。

　　劉義遜如蒙大赦，像是剛看到他們的似的上前寒暄說，“唉呀，孔使君！孔慈賢弟，多日不見，你們還好嗎？哎呀呀，你說我也真是的，剛剛才看見你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用過飯嗎？要不現(xiàn)在去吃點兒，我請客，管夠，敞開的吃。”

　　劉義遜說著在心里暗暗吐槽，以前叫劉孔慈的時候還沒感覺，現(xiàn)在把這倆的名字放在一起念出來，怎么感覺劉慈的名字像是在拍馬屁呀！他不會是因為孔融才改的這個字兒吧！這也太無恥了，不過覺得以劉慈的尿性確實干得出這種事。

　　孔融和劉慈一驚，愣愣地看著劉義遜。這個家伙在說什么呢？今天早上拔營的時候不是還見過嗎？什么好久沒見呀。還請我們吃飯，這是吃飯的時候嗎？再說這荒郊野外的你上哪請我們吃飯去。

　　可是孔融見了劉義遜，心里是又愧疚又悔恨。這下他來搭話，聽語氣依舊還很尊敬自己，孔融于是忙不迭回答道，“不錯不錯，確……確實是好久沒見了，哈哈。不過這吃……吃飯就算……算了吧，融還不算餓，還是以接敵之事為重?！笨兹诓蛔杂X的用上了平等的稱呼和商量的語氣，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的。

　　劉義遜不知怎么，突然變得呆頭呆腦的，絲毫沒有聽出來孔融的異樣。他仔細思考了一下孔融的話，不由一滯，似乎覺得在這種馬上要開戰(zhàn)的情況下，想請他們吃一頓飯委實難度不小。

　　于是劉義遜像是給孔融面子一樣，話風驟轉(zhuǎn)，“使君之言甚善，既如此我們便不要在此打擾關(guān)將軍作戰(zhàn)，不妨一起到后面暢談吧。久日不見使君了，我也甚是想念呢。”說著手拉著孔融就要向后方去，另一面還向劉慈投去了一個親切友好的笑容，示意他跟上。

　　眼見著劉義遜像是壓根沒聽到自己的話一樣，只是與孔融攀談了幾句，接著三人自顧自的去了。關(guān)羽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有問題，一定有問題，行，你厲害，等我打完仗再找你算賬，我就不信了，你還能躲一輩子？

　　卻說關(guān)羽自去指揮兵馬，劉義遜則拉著孔融和劉慈假惺惺的噓寒問暖，好像彼此是多年不見的朋友。

　　孔融張張嘴說不出話來，于是拼命拿眼神示意劉慈趕緊接話。

　　劉慈崩潰萬分，他之前跟劉義遜沒少鬧矛盾，現(xiàn)在真的拉不下臉來主動和他交流。但孔融越來越嚴厲的眼神和動作，逼著他不得不開口。

　　他干笑兩聲，“呵呵，呃，義遜啊！這幾日都挺好的吧？”劉慈說這話的時候臉紅的不行，心里苦滋滋的，他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干過這么沒臉的事兒?，F(xiàn)在劉義遜心里肯定是得意的不行，自己的老臉算是丟盡了呀！

　　這話接的很干，孔融頓時就不高興了，臉拉的老長。

　　劉義遜卻是心中大呼了一口氣，他臉皮相對于常人是厚了那么一點點，可是自己這喋喋不休了半天，人家也不怎么理，確實有點尷尬。所以一聽見劉慈搭話，還有些感激的看著他，心想其實這孫子也不是那么孫子嗎？

　　“唉，挺好的，挺好的。托了使君和孔慈兄的福，玄德公對我不錯，言聽計從的?！眲⒘x遜心里美滋滋的，覺得又多了一個朋友。

　　可這話聽在孔融和劉慈里，卻像針扎的那么刺耳。什么叫托了我們的福？什么叫對你不錯？什么叫言聽計從？劉義遜這是在客氣嗎？這是在罵人?。?p>　　原本孔融今天見了劉義遜對自己的反應，還覺得自己在他心里地位不低，畢竟自己當初對他那也是“秋毫無犯”。再聯(lián)系一下劉備跟自己要劉義遜的時候，提的那個“借”字，孔融覺得自己要是不要臉的話，向劉備提一嘴這個事兒，劉備應該也拉不下臉來拒絕。

　　可現(xiàn)在看就算劉備同意了，劉義遜只怕也不愿意再回來了。自己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說出去這名聲都得被人笑話十年。

　　唉，都是自己被小人所惑，有眼無珠之下，這才錯失美玉??！至于誰是小人呢，孔融很不客氣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劉慈?，F(xiàn)在他那一臉諂笑的樣子，怎么看怎么是一個奸臣的形象。

　　孔融心里很不是滋味兒，也無心再談下去。對劉義遜這種愛而不得，搔首踟躕的感情上一次有，還是在上一次。

　　至于上一次是什么時候？孔融名士風流，自己也記不清了。

　　三人分開不久，近萬人的隊伍就已經(jīng)開始頻繁調(diào)動了起來。因為敵軍已經(jīng)開始向他們推進過來了，是戰(zhàn)是逃，是敵是友都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后軍的輜重只留下數(shù)百人在原地看守。其余所有人都和大部隊一起向前推進到一處小山口固守。說是山，其實是丘陵。

　　青州南部和徐州北部是山東連綿不絕的丘陵，直接的平原很少。兩邊一邊高，一邊低，關(guān)羽把所有的弓箭手都安排在兩側(cè)的丘陵上，又把孔融部隊中一些戰(zhàn)斗力稍高的部分和自己的部下一起放在丘陵間低地的最前面，實在不是他不相信孔融，實在是北海圍城的時候，孔融的部隊表現(xiàn)的太拉胯。

　　要是把它們放在戰(zhàn)陣的前面，一旦他們擋不住潰逃了，整個陣型都要被他們打亂。對于兩軍交戰(zhàn)來說，一旦一方的士卒亂了，等待他的就只有敗亡一條路，關(guān)羽冒不起這個險。

　　關(guān)羽還額外分出一小支部隊放在右側(cè)較高丘陵的山腰背面，如果戰(zhàn)事焦灼，就從側(cè)面牽制敵軍以便正面突破或從側(cè)面打開局面。

　　這種做法很常見，因為倘若雙方都靠正面肉搏，那戰(zhàn)爭打起來既簡單又困難。簡單的是拼硬實力就可以了，困難的是傷亡率會大大增加。

　　劉義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對帶兵打仗的是一竅不通，就不給關(guān)羽添亂，在后方出謀劃策就好。雖然在后方，可是前方的消息時不時的傳回來，他對戰(zhàn)場的了解也有了個大概。

　　果然不出所料，敵軍因為遠來疲憊，又處于仰攻的狀態(tài)，關(guān)羽勉強占了上風。

　　敵軍派人試探，而關(guān)羽沒有作出反應后，于是放了心，后軍全部壓上。

　　其實這一點問題都沒有，要是行軍的時候主將因為謹慎而把每一個地形都勘探一遍，才放心通過，那你的行軍速度得被拖慢一半以上。

　　在他們斥候發(fā)回來的情報里，關(guān)羽部隊的人數(shù)和位置只是一個大概，而現(xiàn)在關(guān)羽是否推進到這里他也不知道。所以他只是帶著試探的心思想要搶占這片丘陵的高地，然后快速向關(guān)羽接近。試探落了空，敵將放心了不少，看來還要再往前走。

　　可還沒走幾步，關(guān)羽就伏兵大起，這下驟逢大變，敵人的陣型全亂了。關(guān)羽抓住這個機會，帶著所有精銳士卒都壓了上去，瞬間就從正面撕開了一條口子。孔融的士卒在緊跟最后面。

　　有些疲累的敵軍都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突然之間的一陣箭雨，山后沖出數(shù)千人，士卒們?nèi)诵幕袒?。好在基層的屯長司馬知道隨時可能遭逢敵軍，所以時刻防備著，不多時軍心就穩(wěn)固了下來，與關(guān)羽殺作一團。

　　這支部隊正是曹仁派來劫掠瑯琊的人馬，四千之眾碰上誰都能一戰(zhàn)，就算不行，退也是擋不住的，更何況陶謙軍的主力還被曹操困在郯城。

　　主將樂進都懵了，這也太猛了吧！我這四千人打陶謙一萬都不會輸，這誰呀這？特別是為首的那一員綠袍武將，真如虎入羊群，神擋殺神，是佛擋殺佛?。∥臆娭锌峙轮挥械漤f將軍能和他一戰(zhàn)了吧！

　　樂進想著心里又暗暗咒罵，可惡，都怪這該死的仰攻地勢。敵人如猛虎下山，弓箭也射得更遠，我方的騎兵優(yōu)勢卻被削弱了不少，還要繞遠沖鋒。雖然這才交戰(zhàn)了一會兒，可敵方以逸待勞，又占得地利，我方的傷亡已經(jīng)有幾百人了。

　　身邊的人勸樂進到前方鼓舞士氣，敵軍勇則勇矣，但明顯后力不濟，后面來的那些士卒都是些什么貨色？只要我軍拼死一戰(zhàn)，肯定能夠大破敵軍。

　　樂進搖了搖頭，“不，立刻鳴金收兵，讓所有的騎兵斷后，其余人等迅速后撤。”

　　“將軍，我們還有余力的。”身邊的人臉上明顯帶著不甘。

　　“不用說了，照我說的做，立刻鳴金?！睒愤M斬釘截鐵，不容置疑。那些人見狀，只好從命。樂進知道他們說的話是對的，可是那樣做的傷亡必定不小，更何況敵將如此布置，必有后手，必須盡早撤離。

　　前軍在騎兵的護衛(wèi)下緩緩后撤，剛剛和關(guān)羽拉開了距離。那幾個軍侯的臉上充滿了怨氣，似乎是在怪樂進指揮不當，換了自己肯定能夠擊破敵軍。

　　就在這時，左翼斜刺里殺出一彪人馬，為首的正是腰大十圍的王胖子幾人。關(guān)羽分兵的時候，這幾個貨千求萬求一定要讓關(guān)羽給他一個機會。說是不讓他去，他就沒臉在這里的白吃白喝了。

　　關(guān)羽秒懂，其實他們是擔心這戰(zhàn)敗了，于是把他們?nèi)齻€人都派去做了側(cè)翼的伏兵。

　　這三個人是猛打猛沖，不要命的沖在最前面。他們的思維很樸素，他們覺得要是在這一戰(zhàn)立了功以后，黃巾軍要是再出點什么事，再向劉義遜求援的話，他就不好意思拒絕了吧！

　　唉，不得不說，這種陽謀，劉義遜一向招架不住。

　　本來留下斷后的騎兵被關(guān)羽和王胖子兩面夾擊，折損近半。剩了不到百余騎也不顧被王胖子圈在包圍圈兒里的兩三百步卒，一溜煙兒追上大部隊就沒了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