樽兒身子一窒:“郡主……”
時景笑意盈盈望著她:“我只是失去了記憶,并不是變成了傻子?!?p> 樽兒聞言連忙跪倒下來:“昨日黃昏時,郡主收到了一張紙條,而后就匆忙入宮。您沒有對樽兒多說什么,這是真的?!?p> 她抬頭:“可是,樽兒從小跟在您身邊長大,郡主心里想什么,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確實猜到了郡主是要去見誰……”
郡主年幼時失去父母,被陛下接入宮中教養(yǎng),直到及笄之后,才搬了出來。
兩年來,郡主只在初一十五入宮覲見,除非帝后或者淑妃娘娘有事傳喚,平日里是不會隨意入宮門的。
但最近一段時日,她忽然往宮里跑得勤了起來……
“是……蕭謹安?”
樽兒臉色一變:“郡主,您想起什么來了?”
時景搖搖頭:“沒有。我只是猜的?!?p> 樽兒松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懊悔還是慶幸:“是蕭謹安?!?p> “郡主和蕭世子差不多是同一年入宮的,同在慶宮之中,時常有碰面的機會,郡主很喜歡這個長相俊美的大哥哥。
但蕭世子……卻不是很喜歡郡主。
郡主長到這么大,一直都是要什么有什么,還從沒有一個人敢這樣當面甩臉子給郡主看,可能是因為這樣有些與眾不同,反而讓郡主對蕭世子很是念念不忘。
蕭世子前些年去了城西的虎賁營歷練,兩個月前才回到了慶宮。
郡主多日未見他,見他出落得越發(fā)好了,心中歡喜不已,甚至當眾放話要娶蕭世子為夫。
但蕭世子的態(tài)度十分冷淡,甚至稱得上是……厭惡。
前日郡主為了偶遇蕭世子,特意入宮,蕭世子當著許多人的面斥責了郡主。
郡主難過了一日,但到了昨日黃昏,忽然有個小廝送了張紙條進來,郡主歡天喜地盛裝打扮了一番,然后就匆忙出了門。
以我對郡主的了解,除了蕭世子的邀約能讓郡主這么高興外,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這是樽兒的猜測,但她知道,這猜測即是事實。
可這件事,她不僅沒有告訴郡主,連宮里的皇后娘娘也不曾說與。
女孩子的名節(jié)何其重要,哪怕是不愁嫁的郡主,她也不愿聽到有任何非議流言。
時景一邊聽著,一邊緩緩地在梳妝臺的銅鏡前坐下。
她抬頭看向了鏡中清晰可見的慶陽郡主的臉,心下不由一驚:這不是我年輕時的長相嗎?雖不好稱是一模一樣,但卻有七八分相似。
莫非這穿越并不是偶然,而是什么……宿命?
樽兒見時景臉色有些古怪,不由關(guān)切問道:“郡主,怎么了?頭還疼嗎?”
時景連忙收斂心神:“比起頭疼來,我更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p> 她沒有回頭,透過銅鏡望向了樽兒:“我可以相信你嗎?”
樽兒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神卻十分堅決固毅:“我的性命是郡主給的,我為郡主而生,也為郡主而死,在我心中,郡主比我自己還要重要?!?p> “很好?!?p> 時景轉(zhuǎn)過身去,蹲下身子將樽兒扶了起來:“我知道你隱瞞我此事,肯定有你的理由,而且一定是為了我好。但以后,這樣的事不要再做。”
她紅唇微抿,聲音輕柔卻分外有力。
“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p> 接下來的幾天,時景一邊養(yǎng)傷,一邊不斷聽著慶陽郡主的舊事。
比起蕭祁大而化之的講演方式,樽兒就顯然細節(jié)多了,再加上有瓶兒的輔助,很快她便幾乎將原主的身世性格交友情況甚至日常生活的習(xí)慣都了解地清清楚楚。
時景甚至覺得,她都可以在外人面前完美地再現(xiàn)一個慶陽郡主了。
趙院判每日都來,除了治療郡主后腦勺的傷外,主要職責是詢問她有沒有想起點什么。
“醫(yī)書和古籍上記載的失憶癥案例并不多,記錄在案的,發(fā)病原因和恢復(fù)的過程也都不一致,有些等腦中淤血消散就想起了,有些三五月甚至三五年后因為某件觸因而忽然想起,但也有終其一身都記不起來的案例。”
時景倒是泰然得很。
她一點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失憶癥恐怕有治不好的危機而難過,反而還要寬慰趙院判。
“其實這些天來聽樽兒和瓶兒講我過去事,我雖然一點都記不起來,但卻覺得很親切,那些事彷佛就是我自己親歷過的一般。若是如此,記不記得起來,我覺得并不重要了。院判大人,你說對嗎?”
趙院判聞言,心中一動:“對對對!那就讓人多給郡主講講您以前的事兒,只要覺得熟悉和親切,那就還是有用的!”
他提筆刷刷刷又寫下一張方:“郡主的外傷已然好了,但安神養(yǎng)身的藥湯卻還不可斷,這是新方,還請郡主收好?!?p> 時景笑著讓瓶兒接了方子,然后說道:“既然我的外傷已經(jīng)大好,那明日起,院判大人就不必每日都過來了?!?p> 她頓了頓:“對了,若是宮里的貴人問起,還請院判大人為我遮掩一二,就說我的失憶癥已經(jīng)好轉(zhuǎn),遲早都會全部恢復(fù)的。”
趙院判遲疑了一下:“這……”
時景說道:“只是為了不讓長輩擔心罷了,還請院判大人成全我這份孝心?!?p> 趙院判思慮再三,到底還是點了頭:“也罷,郡主既然對過去的事能有熟悉之感,也算是治療有了些許進展,倒也不算是撒謊。好,我答應(yīng)郡主了!”
失憶癥治不好不丟人,但若是能有點進展,對他的名聲也是有好處的。
時景抬了抬手,瓶兒便立刻機靈地引了趙院判出去。
樽兒有些猶疑:“郡主為何要……”
時景笑了笑:“這幾日我琢磨了一下,害了我的人,不管是誰,總歸是與宮里頭的人有所關(guān)聯(lián)的。我若是徹底記不起來了,那豈不是趁了他的意?”
她搖搖頭:“我這要好又不好的,這才令人抓心撓肺呢!”
人一著急,就難免會露出馬腳。
說不定,她這樣做,還能將隱藏在暗處的人給招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