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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綿紀事

肉香、浴香(十)

食綿紀事 鳳凰初型 7506 2021-09-02 11:44:04

  “哇啊啊──”“是兔子!幽靈兔子啊!”兩個孩子顯然是被嚇怕了。

  食綿抱著一只毛絨絨的小兔子一臉茫然,接著又從茫然變成不滿,她皺起眉頭叫道:“兩個沒教養(yǎng)的笨蛋,不許叫!”

  經(jīng)她這么一吼,兩個孩子差點就要哭出來,可是他們不敢,他們硬生生將眼淚憋回去了。在其他人看來,他們幾個年齡好像差不太多,只不過食綿生來就攜有某種氣場,這使得她絕不會被當作一個普通小孩看待──也許是因為穿戴不同的緣故,她身上都是觸手卷成的衣服,似乎一向如此,但又莫名讓人覺得好看,就像個小公主一樣。

  “好啦好啦,別叫了,那不是什么幽靈兔子,”戴劍濤及時插入說:“這是食綿,她是從外面來的,是我們的朋友!”

  外面,朋友。孩子們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看著食綿兇巴巴的樣子又不敢靠近。戴當害怕想到“小章魚怪”,戴晴空則是抬也不敢抬頭看,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戴劍濤看著他們似乎沒有興趣的樣子,于是又裝作神秘地說道:

  “不僅如此,她還是十分厲害的環(huán)力者呢?!?p>  “環(huán)力?”孩子們聽到這兩個字后立即變了臉色。戴當抬起手指著她說:“快看!她的眼睛是藍色的,藍色就是環(huán)力的顏色?!薄斑€有她的衣服也是,還有她的頭發(fā)······”眨眼之間,食綿已然逼到他身前,隨手一指,他竟浮起來,像失去重力一樣,在離地兩米的空中搖搖欲墜!戴劍濤本能地伸手去抓,然而下一秒?yún)s發(fā)現(xiàn)怎么都拉不動。

  “管好他們!”食綿的表情看上去一點不像裝模作樣,“我可不想被兩個小屁孩指指點點?!卑殡S著她的話結束,戴當?shù)男∑ü上袷峭蝗换謴椭亓σ粯訌椔湓诘厣?,結果他好似彈在了海綿上,竟然再一次彈起來!他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兩只大手同時扯住衣領──

  戴劍濤提也似將他扶正,那顆懸著的心終于降下來。他只好對兩個孩子說:“姐姐這是在和你們玩呢。”

  “姐姐困了,你們不要打攪她,她要回去睡覺呢!”

  兩個孩子使勁點頭,他們小聲回到屋子里,沒一會兒又偷偷伸出腦袋朝外面張望。他們看到戴劍濤和奇怪的女孩走進另一面小房間里,然后“啪”的一聲門合上了。

  戴劍濤問她:“這真的是死去的那只兔子嗎?”他的視線放進食綿懷里,那只兔子圓溜溜的眼珠子竟然也盯著他看。

  “就是那只兔子啊,”食綿這樣說,“它們明明還活著,你們卻把它埋了!”

  “可是······”戴劍濤還想說點什么,但是食綿卻斬斷他的話:“它們只是睡著了而已?!?p>  “睡著后難道就沒有呼吸的嗎?”

  “還不明白嗎笨蛋!你帶回來的不是兔子,而是型獸啊!”

  她說:“就算是最落后的村子也沒有不知道型獸的,就算是體型再小的型獸也會對人類造成危害,更何況是這兩只報復性很強的毒牙兔子,它可是咬了這兩個小家伙,如果沒有我在,他們很可能會被毒死!”

  她又說:“之前我就說過,兔子是不可以離開大山的,這個世界可比你們想得要危險多了······”

  “型獸?兔子?他們在說什么東西???”趴在門上的戴當問。

  “笨蛋,不要說話呀······”同樣是耳朵趴在門上面的戴晴空噓聲對他說。他下意識摸向脖子上的咬痕,好像已經(jīng)不在了。

  他們的耳朵越聽越迷糊,于是干脆不聽了。戴當摸了摸口袋,忽然掏出他們共同的神鳥圖騰,他這時才想起要把這件事告訴給爸爸。接著他看到門開了,戴劍濤皺著眉頭從里面走出來,他立即跑過去喊:“爸爸,爸爸,我們的彩色圖騰被搶走了!”

  戴劍濤此時還是迷糊的,他能想到有好多奇怪的問題都在往腦海里涌。就比如食綿那使人飄浮的能力,這在他的認知里是絕不可能辦到的事。他難免犯起嘀咕:

  “她的環(huán)力哪能夠沒有載體呢?”

  他說的載體,就像是他用來承載桃姝的石盤。而孩子的喊聲逐漸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

  “爸爸,小蝦米他們搶走了我們的彩色圖騰!”他們搖晃著他的兩只袖子說:“是小包子,他搶走了小石頭的彩色圖騰?!?p>  戴劍濤總算清醒過來,他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說:“別擔心,爸爸明天幫你們找回來?!?p>  孩子們卻搖搖頭,他們說:“我們不要明天,我們現(xiàn)在就要!”

  “聽話!”戴劍濤突然間換了一副臉色,“家里來了客人,我還得去做飯,你們兩個去幫忙洗菜!”

  孩子們被這話嚇得一陣哆嗦,他們看到爸爸又變回成原來那個爸爸了。他們害怕他生氣,便只好照他的吩咐溜進廚房,蹲在小臉盆前等著菜扔過來給他們洗。

  桃姝不在家的時候,戴劍濤自己也能做一些菜,不過他只會做肉菜。他扔出那一小簍子海鮮放下鍋,用溫好的湯汁漫過,再拿筷子細細地攪,一面煮一面攪,迷人的肉香很快就飄滿屋里屋外。兩個孩子聞見了,饞得口水兒直往衣服上嘩嘩流,他們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他們洗完菜想去灶邊暖火,可戴劍濤怕他們兩個偷吃,就把他們鎖在廚房外,叫他們自己去房間拿衣服換。兩個孩子沒有辦法,他們走到堂屋的時候才覺著冷得顫顫,于是就把媽媽給他們織的小黃雀圍巾圍在自己身上,他們覺得暖和了一點──剛要推開房間的門就聽到后面?zhèn)鱽硪魂団徧m一般的笑聲。他們扭過頭,卻看見食綿正捧著小肚子哈哈大笑呢!她在笑他們兩個人同圍一條圍巾的樣子,他們一邊掛著一頭,一頭高一頭矮,那模樣甚是滑稽。

  她說:“你們兩個看起來好笨哦!”

  孩子們害怕又不敢說話,他們緊緊抱在一起。食綿輕輕一笑,轉眼就跳到他們身邊,接著用手輕輕一點,他們感覺到身體像是被吸盤吸走一樣,再摸一摸衣服,原本的濕漉漉竟然全部變得干呼呼了!

  “好神奇哦!”兩個小家伙驚喜地叫道。

  “還有更神奇的呢?!笔尘d再次一揮指尖,小家伙們的身體突然間就不受控制了!他們在原地打起轉轉,他們兩個分別從圍巾的兩端轉到了中間,圍巾帶著他們轉,他們抱在一起轉得暈暈乎乎。食綿的手指一抬,然后他們就螺旋升天了!孩子們反應過來時,他們看見對方的雙手雙腳都飛在了空中,他們高興地亂叫:

  “好厲害!好厲害!”他們在空中手舞足蹈,大笑:“我們能飛啦!”

  他們對食綿說:“姐姐你好厲害哦!”

  “那是當然嘍!”食綿聽完下意識地說:“還有啊,要叫我食綿?!彪S后她又覺得這么叫有些別扭,她剛想著糾正一下叫法就聽見兩個孩子已經(jīng)甜甜地喊上了:

  “食綿姐姐好厲害哦!”

  “嗯,嗯?!笔尘d滿意地點頭,滿意地笑了。她和兩個孩子玩鬧起來······他們在天上玩鬧起來。

  這和諧的一幕被剛回到家的桃姝看見了,她驚叫一聲,差點嚇得昏過去!戴劍濤聽到她的叫聲也嚇了一跳,他急急忙忙趕去,剛好桃姝身體一歪倒在他懷里,她指著天上的孩子們說:“你快叫他們下來呀!”戴劍濤抬眼一看,結果竟撲哧一聲笑了,他忙對桃姝解釋說:“沒事的,你仔細看看,食綿正在用環(huán)力讓他們飛呢。”他扶著桃姝的腦袋,桃姝便轉過頭去看,只見兩個孩子快樂地對她說:

  “媽媽,媽媽,我們在和食綿姐姐玩呢!”

  食綿姐姐?桃姝看到那個在圣鳥寺出現(xiàn)過的小女孩,她正疑惑呢。戴劍濤便只好向她解釋了事情的經(jīng)過,總之是說得明白就說,說不明白就不說,桃姝聽得也是一知半解。食綿覺得掃興,只好無奈地將兩個小家伙扔到一邊,她又覺得來氣,她想:我堂堂食綿居然要淪落到逗這兩個孩子玩······而且這個女人居然還敢質疑我的能力,真的好煩?。?p>  食綿賭氣似的圍著桌子繞了一圈又一圈,戴劍濤的眼睛隨意地追著她身后的肉帶,心里卻想:到底她也只是個孩子啊······

  又不知過去多久,這一家人終于是做完了晚飯繼而端到桌子上。此時已經(jīng)是日落黃昏,整片天空泛起黯紅色的光,大家坐到飯桌前,看著眼前一席佳肴盛宴,光兒打在上面,亮晶晶,樂融融,孩子們在一旁使勁咽口水,戴劍濤貌似很滿意自己的杰作,桃姝卻有些責難般地說:“你又亂花錢了······”

  “這哪能叫亂花錢呢,”他拾起幾只木碗盛滿米飯,說:“家里好不容易來了客人,自然要用好酒好肉招待啰。”

  “對呀對呀,”孩子們也在一旁摻和,“當然要用好酒好菜招待呀!”

  戴劍濤起身搬出他的酒壇子,然后視線又放回食綿身上──食綿正撥弄著那兩只怎么也合不攏的筷子,難得一見的很安靜。

  戴劍濤見狀遞給她一根勺子,但是食綿顯然不會愿意去理解勺子與筷子之間的差異,她眼睛盯向戴劍濤手里的酒瓶,問:“你那是什么東西?”

  “米酒,喝嗎?”

  他不由分說地往面前的小碗里倒?jié)M了濃稠的酒料,食綿拿過來一咕嚕喝進肚子里,接著又搗鼓她的筷子去了。

  “味道怎么樣?”

  “哦?!笔尘d的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好像只喝了一碗水,嘗不出氣味一樣。她扔掉手中一只筷子,單握著一只對準盤心,啪一下扎進去,見擊中目標的辣子炒肉片,便急忙縮回來放進嘴里,吧唧吧唧嚼完;又扎一片,呼呼嚼;再扎再嚼······吃得不含糊,吃起來也絕不講究。別人還沒動筷子,她就一個人吃光了,兩個孩子看著急得淚水兒都在眼眶里打轉。戴劍濤以為她餓極了,便主動將自己那份飯菜也讓給了她:

  “多吃多吃,現(xiàn)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p>  可誰知食綿的胃就像是個無底洞,她吃啊吃最后把所有人的飯菜全都吃光了!桃姝沒有辦法,又去廚房炒了幾碟小菜,食綿一看是青菜、炒蕓豆和腌蘿卜,立即就沒了胃口,于是又拿出一只小筷子撥弄起來。

  兩個孩子直到最后連一塊肉也沒有吃到,他們生氣地敲打桌子說:“不吃了!”他們跳下板凳就走,桃姝見狀連忙追上去哄他們。戴劍濤本想要訓斥兩個孩子,但現(xiàn)在他實在找不到任何心情,他嘆聲說:“真是奈何不了你們啊?!?p>  食綿看見他離開飯桌,隨即走到櫥柜旁從里面端出來一小碟炒魚籽,他把它分成兩半盛在孩子們碗里。孩子們吃到炒魚籽,雙眼立刻又放光了。而戴劍濤則默默走到門口,坐了下來。天色已經(jīng)黃昏落幕,光點卻格外的紅,天也染成了燦紅色。雨剛剛放晴,空氣濕漉漉的,些許沉重。戴劍濤的心思也有些沉重。他看到有人躲在墻后跟偷偷往這邊張望,他正琢磨著是什么事兒,忽然見食綿從自己身后走出來,躲在墻后跟的眼睛們也隨之睜得老大老大,他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的心思,可是一想他又呵呵笑了。食綿問他:“你生氣啦?”

  “怎么會,我怎么會生你的氣呢,”戴劍濤故作驚訝地說:“這沒什么,只要你愛吃就行。”

  “愛吃?”食綿不明白,隨即她自答說:“好吧?!笔尘d對于味道是從不作理解的。

  戴劍濤沒有多想,這時又有別個想法占據(jù)他的大腦,他突然想起,卻在心里醞釀許久,最后他忽然問:

  “對啦,你那個夢續(xù)上了嗎?”

  “夢?”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憶起來,她說:“續(xù)倒是沒續(xù)上,不過又做了好多夢,想不到真和你說的一樣呢!”

  “那是自然,”他信心滿滿地說:“只要是在圣鳥寺祈過愿的人都會做上好夢的?!彼^續(xù)問:“那你都夢到些什么了?”

  “嗯······說來也奇怪,我做的夢都是關于這座小鎮(zhèn)的,”食綿抓著腦袋說,“具體是什么忘了,不過我好像記得夢到大?!ぁぁぁぁぁみ€夢到了你們!”

  “夢見我們?”戴劍濤奇怪的問。

  “對,我夢見你和那兩個小家伙坐在海里捕魚呢!”她接著說:“然后······然后你們都被魚吃了!”

  “撲哧!”她忽然笑起來。那只“幽靈兔子”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懷里,她跳著走遠了。

  “喂!要是餓了的話隨時記得來哦?!贝鲃龥_著她離去的背影喊道。食綿沒有回頭,過了一會兒,一道拉長的聲音從更遠處飄回來:“看心情吧!”

  再看去時,眼前已是空蕩蕩的只剩余音。

  他獨自在門檻上坐了好一會兒,直到發(fā)現(xiàn)天色變暗后才起身,他回到屋里翻出一把黃面鏡子,又找了許久才找到一枚快要生銹的鐵梳子和一卷發(fā)箍。許后他又拿出臉盆和椅子,放在斜陽余暉處,似要準備什么儀式。他牽著桃姝的手從屋檐的陰影下走出來,扶她坐到木椅上,說:“稍微等一會兒?!彼鲆话焉茸?,坐回爐邊去煽火,兩個孩子看見后也圍過來暖手,他們嗅到一股淡淡的水香,于是問:“爸爸,你在燒什么呀?”戴劍濤笑著回答說:“草灰,兌完水之后,用來洗頭發(fā)的。”兩個孩子長長地“哦”了一聲,他們問:“是要給媽媽洗頭發(fā)嗎?”

  “嗯,給你們都洗?!?p>  桃姝聞見水香,她回頭看,卻遲遲不見人來。她想起身,身體又不肯,她偏回頭,霞光射得她睜不開眼。落日余日暉,紅燦的天空看得人眼倦,看得人睡意洋洋,紅色的云朵翻出來了,它是那么祥和。一只海鳥從屋頂上飛過,飛聲驚醒了夢中的人。桃姝拿起黃面鏡子,陽光透過它折射到她的眼角,那里忽然浮起絲絲細紋。她放下鏡子,聽見了屋里孩子們的嬉笑聲,又看到別家屋頂?shù)臒焽枥镅U裊吹起的炊煙,她半夢半醒地淺笑,仿佛在等待一個世紀。

  忽而一雙大手撫過她的額眉,她輕輕叫了一聲,但沒有回頭。不一會兒,感覺到一雙溫熱的手自脖頸處將她的頭發(fā)托起,隨之脖子和肩膀上多出來一根毛巾。那雙手撥弄著她的發(fā)梢,她感到有濕熱的水撥在了頭頂中心,順著她的發(fā)卷往下流,余光里折出亮晶晶的白。她聞到一縷清涼的柔香。隨后那雙手伸進她的頭發(fā)里抓揉起來,細密的泡沫落滿了每一處,于是她閉上眼,心中只剩下這一絲絲細細的波動。她聽見水聲嘩嘩從耳邊流過,卻從未沾濕她的衣領,眼窩處時而有泡沫襲來,但他立馬擦干。再睜眼的時候,他正在為她擦拭頭發(fā),他握住梳柄一點一點往回梳,最后將那些卷發(fā)盤在腦后,用發(fā)箍扎了起來。做完這一切,天也要黑了,他這時才悄悄繞到她身前,替她涂抹臉上的妝。桃姝輕輕握住他的手說:“別抹了,天黑了,看不見?!?p>  “可我看得見?!彼崎_她的手,繼續(xù)小心翼翼地點妝。他偶爾會想:如果她的臉是天空,那么此刻涂抹這片黃昏的人就是我。

  同樣在這片天空下,在夜幕里,一雙小手伸進來,指尖上站著一只白兔子。食綿望向眼前黑黝黝的大山,輕輕地看著手心說:“兔子啊,回到山里面去吧?!庇谑峭米犹吡恕6硗庖恢弧坝撵`兔子”現(xiàn)在也在山上了,只不過它已經(jīng)徹底死掉,老瞎子拽著它,邁動老邁的腿在密林里穿梭,那雙瞎眼仿佛能看透黑暗似的?;蛟S他只是想著回家的路罷了。

  畢竟每當黑夜來臨時,只有家才是人們心中最后的歸宿和港灣。

  五個孩子想家了,他們已經(jīng)在海面上漂泊了兩天兩夜,卻仍舊沒有望到陸地的影子。他們靠在船舷上仰視著天空,天上沒有一絲彩云,但仍然隱隱發(fā)光,可他們除去這天空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四周都是漫無邊際的黑。他們終于是后悔了,有人開始轉舵;有人拉著釣索,然而一聲悶響卻打破了所有的黑暗──有什么巨物撞擊著船底!隨之吶喊聲傳開······

  ······孩子們脫光衣服,撲通一聲跳進木水桶里,水花濺升到兩米的高空!這個大水桶足足有一人寬,兩個孩子泡在熱乎乎的水里,歡快地打起了水花。戴劍濤提著一個小木桶走過來,將溫熱的水倒在他們的頭頂。

  “好燙!好燙!”孩子們捂著腦袋叫道?!安粻C不燙,”戴劍濤囑咐他們說:“你們兩個乖乖的洗,洗完澡后乖乖的上床睡覺,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戴劍濤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端出一小盆草灰水放在水桶里面,然后鋪上一層毛巾便走了。他來到和桃姝兩個人的房前,推開門后,里面冒出來的全是白色蒸氣。他把一個大澡盆推進房間里面,現(xiàn)在這里到處都暖洋洋的,他們兩個要在一起洗澡。他走到床邊的時候,桃姝已經(jīng)脫好衣服躺進澡盆里了,她的頭上蓋著一塊毛巾,水兒在她腰間靜靜淌著,腦后的發(fā)圈早已解開,胡亂撥灑在水面上,澡盆四周暖霧環(huán)繞。她在霧里說:“早知要洗澡,何必先化妝呢?”

  “因為我想多看看你化過妝后的樣子啊,”他的聲音在霧的一邊響起。

  “那明天也能化吧,何必急這一時呢?”

  “別問那么多了,”他從霧里走出來,輕聲說:“因為黃昏時候化上妝最美?!彼M澡盆里,水突然間漫至桃姝胸前。她看到他的手臂上和胸前遍密著或深或淺的傷痕,這些都是戴劍濤年輕時候去山上讓型獸給抓的。她撫上他的手臂,默默地為他擦洗身體,他們?nèi)嗨榱思毮伒呐菽嗷ゲ潦弥鴮Ψ缴砩系拿恳惶帲拖穹虌雰阂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桃姝忽然從身后抱住他,她的臉貼緊著他的后背,那張寬大的背上有一道十分刺眼的傷口,從脖子下面一直劃到腰的左側,這道傷口早就沒有知覺了,但桃姝每次看見它,仍然會躲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流淚。他們無聲地洗完澡,無聲地換好衣服,兩人一起將澡盆抬出去,倒完水回來,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沉在木桶里睡著了。

  許是流水的聲音驚醒了孩子們,他們睜開朦朧的雙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爸爸媽媽的懷里了。戴劍濤和桃姝輕輕的把他們抱到床上,他們說:“閉上眼,我們有好東西給你們看?!薄笆裁春脰|西?。俊焙⒆觽円幌伦犹崞鹁駚?。

  “先把眼睛閉上,”兩人相視一笑,說:“像祈愿時那樣?!眱蓚€孩子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當他們再次睜開雙眼時,他們看到了媽媽手里面的棉布衣服和爸爸手里面的珍珠鞋子,“這是給你們的禮物!”戴劍濤笑著對他們說。“謝謝爸爸媽媽!”孩子們也笑了,他們匆忙將媽媽手里的棉布衣服套在身上,一邊對她說:“好暖和哦,謝謝媽媽?!苯又賹职终一貋淼恼渲樾右泊┰谀_上,一邊對他說:“這顆珍珠好大哦,謝謝爸爸。”他們互相看著對方胸前衣服上的字,問道:“媽媽,媽媽,這些都是什么字???”

  桃姝捂著嘴笑,她把兩個孩子的手牽到一起,對他們說:“晴空的這個字念“?!?,大海的海,小當?shù)倪@個字念“天”,天空的天,大海和天空都是藍色的,大海與天空相連,直到天的盡頭。”

  “所以你們兩個也要像大海和天空一樣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兄弟之間心連心,這就叫做‘海天一色’!”

  “海天一色?”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們喜歡這件“海天一色”衣服,也喜歡他們的珍珠鞋子,他們穿上后就再也舍不得脫下來了!最后他們想了想,對兩個大人說:“爸爸媽媽,我們要和你們說一句話。”

  “是什么話呢?”桃姝和戴劍濤同時問。

  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他們一起說:

  “媽媽幫我們換新衣服,爸爸幫我們找回了鞋子,我們的爸爸媽媽是天底下最最好的爸爸媽媽!”

  桃姝和戴劍濤看著孩子們發(fā)著光的眼睛,用各自的聲音欣慰地笑了。(涉禁已刪)

  ······

  這天晚上雨聲很大。雨停之后又接連發(fā)生了幾件怪事:首先是小鎮(zhèn)上幾乎所有光燈都無端亮起了,人們許是以為眼花的緣故,剛想起身,卻被一陣陰風吹得搖搖晃晃,屋內(nèi)的氣流竟平白無故流動起來,外面的風大得出奇,老人們整夜也沒睡好覺。有人夜里出門撒尿,卻聽見農(nóng)舍外面?zhèn)鞒龈UR的嘶叫,還有一些生物,比如天上的鳥、草里的蟲,從它們肚子里發(fā)出的古怪鳴叫近乎傳遍了整座小鎮(zhèn)。人們仿佛聽到大海在喧嘩、樹木在燃燒,甚至連大山也在嗡鳴,就如同一場毒疫正朝這個小鎮(zhèn)襲來,而這場“毒疫”很快卻又消失了,小鎮(zhèn)突然間變得比從前還要寧靜······但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停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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