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品月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黑漆漆的小房間地上,倒是沒有把她綁起來,她揉了揉還有些酸痛的脖頸站了起來。
看不見只能靠摸索,衣服完整,裝著糕點的香囊也在,司品月長舒了一口氣,房間沒有窗戶,她只能靠從門縫里面往外看到的日光知道天還亮著。
推了推門,果然是鎖住的。
摸著墻壁走了一圈,感覺這小房間不足五平米,里面什么也沒有,轉了兩圈之后司品月就靠墻坐了下來,她可能要在這里待到第七天,甚至更久?
唉,希望他們能記得給她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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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一早。
崔奇就帶著手下幾個人,風風火火來了諸家,進門前被門口守門的人伸手攔住。
“公子近幾日都不見客?!?p> 崔奇早有準備,聞言怒目相視,“你是什么東西,也配攔我?”
諸家?guī)砗愠堑娜酥?,李管事和崔奇都是諸家現(xiàn)任家主指派的,在一眾管事之中地位自然最高。
然而李管事一般也只管著府里的事情,在外面崔奇的面子顯然要比李管事要大得多。
門口奉命攔截拜訪者的人也不好太不給崔奇面子,就派人去后院尋李管事了。
李管事聽到說崔奇吵著要見公子,頓感頭疼,其余人他都能打發(fā)掉,然而偏偏是崔奇。
李管事看了一眼還躺在床上“昏迷”著的公子,不由嘆了一口氣,公子這幾天都未曾醒過,只能靠他強制灌一些蜜水進去維持,但也能看出來公子整個人越發(fā)憔悴。
諸峻怎么還不帶著戴神醫(yī)回來,他一把老骨頭了還要費心費力,唉,李管事?lián)]了揮手,準備去見崔奇。
“喲,李管事來了?!贝奁嬲驹陂T口不耐煩地來回踱步,看到李管事來了,笑得有些陰陽怪氣:“我還以為這恒城諸家已是您當家。”
李管事臉色一變,這里人多口雜,很多下人都不清楚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崔奇說這話實在是誅人心。
“崔管事,公子吩咐的不見人,我也只是聽命行事?!?p> 崔奇走到李管事面前和他面對面:“哦?是嗎?怎么我卻沒有收到消息?”
李管事直視崔奇:“公子的命令難道還需要他親自通知到你們每一個人嗎?”
崔奇斂去臉上笑容,大聲呵斥:“李淼,我現(xiàn)在嚴重懷疑公子出了事,并且與你有關。”
瞧著李管事臉色大變,崔奇又道:“我需要馬上見到公子確認他的安危。要是被你這等宵小迫害了公子,我怎么和家主交待。當然,若是今日是我錯怪了你,公子平安無事,那我親自上門給您道歉?!?p> 李管事臉色一陣變化,實在無法,只能領著崔奇去了后院,一路無話。
兩人踏進房門的時候,瞧見諸玉宸正坐在桌邊喝著粥。
兩人臉上都是一陣欣喜,不過是各懷心思。
李管事是欣喜公子終于醒過來了,瞧著也能進食了,大約是無礙了;崔奇是驚喜果然今日是第七日,他來對了日子。
前幾日有人給他通風報信說是諸歡在捉拿下毒之人,司品月已經(jīng)被抓,他雖狂喜但還是讓沒被抓住的人繼續(xù)查探,果真諸玉宸幾日昏睡不醒,且無法進食。
算著便是今日了,他按捺不住,吩咐讓人帶他兒子崔堯出城先避一避,崔奇就帶上另一瓶藥就匆忙趕來了諸家要求見諸玉宸。
“公子,您現(xiàn)在感覺如何?”李管事幾步并一步快速走上前詢問。
諸玉宸放下手中的空碗,示意服侍的人再盛一碗,一邊應道:“無事了,約莫就是之前太過勞累,才一睡幾日不醒?!?p> “啊,這...可是陳大夫說...”李管事神色有些奇怪,但是剛開口就被崔奇打斷。
“公子,讓其他人下去吧。”崔奇盯著諸玉宸的臉色,試探著說。
李管事聽到崔奇的話,聽著他頤指氣使的語氣,轉身對他怒目相向:“你這是什么語氣,你就是這么跟公子說話的?”
諸玉宸抬眼看向崔奇:“崔管事這是對幾日前我對你的訓斥感到不滿嗎?”
崔奇哈哈笑道不敢不敢,一邊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赤紅的藥丸,吞了進去。
諸玉宸和李管事看著崔奇吞了藥,諸玉宸臉色莫名,微微低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李管事是氣憤又困惑,這崔奇今日當真是奇怪,先是吵著鬧著要見公子,見到之后又對公子不敬,現(xiàn)在又不知道在吃什么藥。
崔奇吞了藥丸之后感覺腹腔一陣刺痛,但很快消失,他估摸著這是雌蛛已然孵化的征兆,它準備掌控周圍的雄蛛了。
崔奇深吸了一口氣,又盯著諸玉宸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公子,讓其他人下去?!?p> 李管事怒從心起,剛要訓斥這個不懂尊卑的東西,突然聽到諸玉宸開口:“你們...你們下去吧,崔奇留下?!?p> 李管事震驚回頭,發(fā)現(xiàn)諸玉宸并沒有看他,而是一直盯著崔奇,雖然心里困惑,但是公子都發(fā)話了,便跟著其余人等出了房門,順帶還關上了房門,自己卻沒有立馬離開,而是站在門外候著。
崔奇原本想要憋住,憋得臉通紅實在忍不住放聲哈哈大笑,他在諸玉宸小時候便被諸家家主指派過去指導,屁大點小孩什么都不懂,他也只能低頭哈腰尊稱公子,現(xiàn)在終于輪到他出頭了。
崔奇如今喜不自勝,慢慢踱步到桌邊和諸玉宸面對面坐下,吩咐道:“給我倒杯茶,諸公子?!?p> 諸玉宸聽言垂眸給崔奇倒了一杯茶。
崔奇感慨著這田家招來的藥真是好用,一邊喝著茶一邊感慨這諸家田家都是蠢貨,田家把這藥給他,還指望他能放過田家嗎?
越想越是覺得可笑,嘖嘖了兩聲,瞧了瞧垂眸安靜坐著的諸玉宸,崔奇按照之前的計劃說道:“諸公子,接下來有些事情要辦,你得記住。首先,通知下去,今后恒城所有的事務都由我崔奇總管,你要安心在家養(yǎng)病。其次是田家,呵呵,早就應該傾盡全力擊垮他們,諸玉宸啊諸玉宸,你還是太過優(yōu)柔寡斷?!贝奁孢呎f臉色越發(fā)扭曲,脖子連帶著面孔漲得通紅,眼睛瞪大,像是看見了他規(guī)劃好的美好未來,首先是恒城盡入他手,等諸家家主死了,那這整個諸家就都是他的,都是他的了。
陷入了美好想象的崔奇突然聽到了一聲嗤笑,猛地回神扭頭看向房間里另一個人,在他設想中應當乖乖聽話的諸玉宸卻正低著頭笑,像是笑得岔氣了一般還伸手遮掩著咳了兩聲。
諸玉宸受這幾日的折磨下來人有些瘦削憔悴,頭發(fā)也散著并未束起來,倒是柔化了平時的棱角,此時笑起來還帶著一絲慵懶神色:“這么說來,崔管事才是大贏家呢?!?p> 崔奇慌忙著從桌旁站起來,還打翻了茶杯,踉蹌著后退了幾步看著諸玉宸支支吾吾:“你...你...”
“我?”諸玉宸站起來朝崔奇的方向走去,微微抬著頭盯著他:“崔管事容不下我,可是否知曉我也容不下你,諸歡諸峻馬上回來了,你以為你還能逃得掉嗎?”
崔奇再傻也知道諸玉宸根本沒中毒了,下意識想跑。但他現(xiàn)在如何能跑得掉,他已然是暴露了,心一狠一咬牙覺得事已至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崔奇右手偷偷去摸左袖中的匕首,盯著諸玉宸便沖了過去。
諸玉宸早就注意到崔奇的小動作,他一個側身,讓崔奇拿著匕首的手插到他腋下,他一把奪下匕首后,一腳把崔奇踹飛出去。
李管事在外面聽到“砰”的一聲,嚇了一跳,連忙敲門:“公子,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崔奇躺在地上抽搐了兩下,血沫從嘴里冒出來,諸玉宸竟然一點都不像外表那樣虛弱,剛才那一腳就踹斷了他的肋骨,他痛得站不起身。
崔奇自然也沒瞧見諸玉宸飛速從床鋪下摸出一把匕首插進自己肋下,將冒出來的血抹在崔奇的匕首上,然后就幾下后退倚靠在桌邊,開口喊李管事進來。
李管事聽到公子的聲音立馬開門進去,卻被里面的情形嚇了一跳,公子癱坐在桌旁,白色的衣袍上都是血,一把帶血的匕首丟在一旁,這匕首他識得,是崔奇的,崔奇幾次炫耀過這匕首,說是削鐵如泥。
李管事氣急,只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崔奇,瞧著崔奇已是動彈不得,便立馬轉身出門讓人去請大夫,這時候早在院門外埋伏的諸歡諸峻和戴神醫(yī)帶著人走了進來,李管事瞧見三人好像跟瞧見了救命菩薩一樣,連忙招呼人進來。
諸歡一進門瞧見里面的情況,立馬吩咐手下將崔奇綁起來押下去。
戴神醫(yī)上前放下藥箱,仔細查看了諸玉宸的傷口,看了一眼諸玉宸因為失血顯得蒼白的臉:“傷口有點深,但還好不是什么要害位置,按時換藥就行。就是這之前也沒休息好,又雪上加霜,后面記得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才行?!闭f罷開了張藥方遞給李管事,李管事站在旁邊聽到戴神醫(yī)說沒事,才放下心來,舒了一口氣拿起藥方就小跑著出去找人抓藥了,這幾日可是把李管事累壞了,身累心更累。
房內(nèi)只剩下諸玉宸并諸歡諸峻戴神醫(yī)四人,戴神醫(yī)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人,黑黑瘦瘦眼神卻極亮,瞧見李管事走遠了,就從藥箱里拿出來了兩個瓶子。
“之前諸歡讓我查的藥,我就是想問問,你們是要自己留著還是...?”
諸玉宸在戴神醫(yī)給他包扎好之后就去屏風后換了一件衣服,聞言說道“我留著也是無用,你帶走吧。”
“好嘞,我正好奇這東西,也不知道田家從哪兒搞來的?!贝魃襻t(yī)美滋滋地收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寶貝藥箱。
原來戴神醫(yī)根本沒有離開恒城,只是諸峻把人藏了起來,偽造了出城的假象,該出現(xiàn)的時候自然就出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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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家角落黑暗的小房間里面,已經(jīng)是第七日了,今天應該會放她出去了吧,司品月輕聲嘀咕。
這幾日每天會有人給她送一餐飯,雖不夠吃,但也沒有太餓著,但是香囊里面的糕點早就已經(jīng)吃掉了。
“吱呀”,門打開了,司品月抬起手遮住門外射進來的光,瞇著眼睛還沒看清來人,就聽到了從詩的聲音,“品月?”
司品月?lián)沃鴫φ酒饋?,走到陽光底下,從詩急忙上前摸了摸司品月的臉頰,確定她沒事之后才開口:“加害公子的人已經(jīng)抓住了,你可以出來了。”
“嗯嗯?!彼酒吩聨滋鞗]說話,聲音有些沙啞,任由從詩抓著她的手帶去了大家日常吃飯的地方。
“我給你煮了面,快吃吧?!?p> 司品月接過面趕忙西里呼嚕吃了起來,這幾日雖然都有的吃,但是菜色可真是一言難盡,從詩的手藝還是這么棒,真香。
終于吃完了一碗面之后,司品月放下碗朝從詩笑得開心。
從詩掏出帕子給司品月擦了擦嘴,笑罵道:“真是個小孩子,剛被關了這么久,一碗面就開心了?!?p> “嘿嘿,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嘛。”
“他們這幾日有打你嗎?”
“沒有,就在剛進去的時候有人來問我最近的行蹤之類的,后來就沒人睬我了?!逼鋵嵾B問行蹤的人也沒有,但司品月不好這么說,就撒了個小謊。
“這樣子啊...”從詩若有所思的樣子,又想起了今天的事情,嘆了一口氣:“唉,竟然是崔奇,他也是諸家的老人了,竟然還貪心不足,還把公子刺傷了。”
司品月驚訝:“什么?公子被刺傷了?我得去看看。”說罷就要起身去關心慰問一下老板。
看著司品月著急忙荒的,從詩趕忙伸手攔住她:“這時候你去能幫上什么忙...”說著像是想起來了司品月的房里人身份,又嘆了口氣說:“你去之前也注意一下形象,你看看你,快去梳洗一下吧,頭發(fā)都亂成什么樣子了。”
司品月也想到她幾日沒有洗漱,現(xiàn)在不知道是什么狼狽樣,就趕忙跟從詩告辭回自己房間了,打算洗漱完再去看望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