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鎮(zhèn)國大將軍她造反啦(5)
傅驚瀾以為她做得越多,越是能讓慕玄奕看到自己的忠心,卻忘了有個詞叫——
功高震主。
慕玄奕本就是個多疑敏感的性子,如今好不容易坐上夢寐以求的皇位,更加害怕失去一切,幾乎是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稱帝后,他不但一改從前在眾人眼中營造的溫潤謙和形象,手段極其狠辣,將他那幾十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盡數(shù)屠殺,就連他們家中的男丁都一個不留,勢必要斬草除根,以除后患。
而女子呢?就扔到偏僻荒涼的偏遠(yuǎn)之境,那里常年炎熱干燥,糧食緊缺,水源貧乏,而且處于國與國之間的交接邊緣之處,什么種族的人都可能存在,時常爆發(fā)出大大小小的摩擦和小規(guī)模的戰(zhàn)爭,讓人防不勝防。
那里的人為了爭奪存活下去的資源,會無所不用其極,手段比貧民窟的人更骯臟。
即便是身強(qiáng)體壯的男子到了那里,生存尚且是個問題,何況是一向在府中,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夫人小姐?
除了被發(fā)配到邊遠(yuǎn)地區(qū),還有可能被賣進(jìn)窯子里。
這個地方人人心里都有數(shù),自不必過多贅述。
運(yùn)氣不好的女子,若是有士兵見她生的美貌,恐怕還會將她拉進(jìn)柴房一頓折磨,再送到偏遠(yuǎn)之境。
這些,都是慕玄奕默許授意的。
這樣一個心胸狹隘的人,如何能容許一個他撿來的奴隸、他養(yǎng)在身邊的狗,騎在自己的頭上?
再忠心也不可以。
傅驚瀾越是優(yōu)秀,慕玄奕越是不安。
傅驚瀾,傅驚瀾,他當(dāng)初為她取名傅驚瀾,便是想將她牢牢束縛,終生為他所驅(qū)使。
而如今這驚濤巨浪,竟妄想沖破堤壩,擺脫他的束縛了嗎?
她處心積慮為他積累民生做的樁樁件件,最后都成了赫赫功勛,標(biāo)榜上了傅驚瀾的名字,似乎百姓只記得鎮(zhèn)國大將軍傅驚瀾,而不記得他們的天子,他們的主宰了。
慕玄奕忍不住想,這背后,究竟有沒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波助瀾?
她的忠心,還在嗎?
她的忠心,是真的忠誠,還是為了掩飾其他不可告人目的的掩飾?
否則為何每次派她上戰(zhàn)場、近瘟疫、賑災(zāi)區(qū),她都不曾猶豫?
難道她不怕死嗎?
心中的重重疑慮和枕邊風(fēng),讓慕玄奕徹底失去了對傅驚瀾的信任。
他便理所當(dāng)然地利用起了她。
派她沖鋒陷陣時不再猶豫,反正她是戰(zhàn)神,不會死的,不是嗎?
傻乎乎的傅驚瀾并不知道慕玄奕這個狗皇帝九曲十八彎的心路歷程,早已心安理得地把她當(dāng)做了工具人,還像從前一樣對待他,堅信他不會違背那夜的承諾。
其實她不是貪圖這個后位,她根本不在乎世人趨之若鶩的財富和地位,她之所以每次接旨時都毫不猶豫,是因為她認(rèn)為,正在飽受戰(zhàn)爭和災(zāi)害折磨的百姓們需要她,她應(yīng)竭盡所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里,去和他們并肩作戰(zhàn)。
……慕玄奕那些的心懷天下的豪言壯語,只有傅驚瀾真正放在了心上,并用行動一樁一件地實現(xiàn)了。
每當(dāng)看到街道旁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的百姓、看到流離失所的婦孺兒童放聲哭泣時,傅驚瀾會心痛。
她經(jīng)歷過了太多殘酷的戰(zhàn)爭,見過了太多的殺戮和鮮血,卻依然無法變得麻木。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迎來太平盛世。
在傅驚瀾眼中,慕玄奕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因此她堅信慕玄奕是這個能帶來和平與安寧的君主。
為了萬世的太平,為了天下的百姓能安居樂業(yè),她一個人受的傷算什么?
傅驚瀾不在乎后位,作為一個女人,她只希望能和心愛的男人相守。
可她所期待的一切,注定要落空。
……
慕玄奕對江清雨這個白月光無話不說,沒有任何秘密,自然也包括與傅驚瀾的那段情。
歲月的蹉跎,江清雨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瞥見倒在樹下的病弱少年,便不假思索去救治,費(fèi)心照顧和安頓的單純少女了。
她已嫁過人,是前太子的妃子。
無論她的意愿如何,她和前太子已經(jīng)有了夫妻之實,這是不爭的事實。
身為男人,就算慕玄奕再愛她,難免心中不會有芥蒂。
此時的江清雨無比慶幸當(dāng)初天真的自己救過這么一個人,能成為他心狠手辣屠殺場中唯一的幸存者。
當(dāng)初父親不同意他們的婚事,現(xiàn)在卻不得不低頭稱臣保命。
有一次,回到尚書府的江清雨曾心生得意地問她的父親,問他事到如今,可曾后悔?
后悔拆散了她和慕玄奕,否則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風(fēng)光的國丈,而不是那個前太子舊黨,需要時刻謹(jǐn)言慎行,看慕玄奕黨羽的臉色。
而她,也本該能夠成為皇后的。
這件事,說到底,江清雨是怨她父親的。
然而聽到她暗含譏諷的詢問,江悟生卻沒有如她所料,露出惋惜亦或者是悔恨的神色。
相反,他只是慢條斯理地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又緩緩放下,用又深又靜的目光注視著衣著華麗,頭戴金釵的女兒。
江悟生不答反問:“他會封你為后嗎?”
江清雨下意識要答:“當(dāng)然!”
可話到了嘴邊,忽然便說不出口了。
她的腦海中,不期而然地浮現(xiàn)起一雙深邃濃黑的眼,如眼前的父親一樣沉靜平淡,卻透著一股狼一樣的肅殺和漠然。
這樣一雙眸子,卻生在一個女子的身上。
她的腦海中回想起慕玄奕不久前同她交待的話。
慕玄奕向她承諾,一定會立她為后。
可究竟是什么時候呢?
他是不是忘記告訴她了?
除此以外,他似乎還說過,如今時局不穩(wěn),周圍鄰國虎視眈眈,需要傅驚瀾坐鎮(zhèn),所以暫時不能輕舉妄動?
什么叫輕舉妄動?
同為女子,她當(dāng)然看得出傅驚瀾對慕玄奕的情意。
在慕玄奕將那夜他微醺時對傅驚瀾許下了承諾的事情告訴她時,他說,是他看花了眼,將傅驚瀾認(rèn)作了她。
于是在慕玄奕許下定會立她為后的承諾后,江清雨很高興,很快將這件事拋之腦后,沒有把這個所謂的“情敵”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