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大師姐她不想飛升(18)
夜色降臨后,黧山鎮(zhèn)不復白日里那般繁華,顯得靜悄悄的,唯有涼風吹拂每家每戶門口懸掛著的燈籠,燈影搖晃。
裴夙任由她拽著自己的衣袖往外走,雙眼只注視著她的側顏,等到她停下時,一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望著黑沉沉的夜色和望不見盡頭的長街燈籠,舒涼無聲吁了口氣,情緒平靜了不少。
見狀,他將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你在生氣嗎?”
聽到他的聲音,舒涼微怔了怔,隨即點頭道:“是啊?!?p> 見她坦然承認,裴夙心中微動,沒等他開口,便見她又說:“我的徒弟還輪不到他來教育?!?p> 其實論輩分,衛(wèi)昀和顏流玉的確算是裴夙的師叔,而裴夙剛才對顏流玉的態(tài)度那般不客氣,衛(wèi)昀說他幾句也無可厚非。
但舒涼就是見不得裴夙受氣,見不得他因為是她徒弟這個身份而低他人一頭,被迫忍氣吞聲。
說她可以忍,說她徒弟就不行。
當這個念頭冒出來時,舒涼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怎么會這么想?
可事實上,之前聽著戊靈子對她說教時,她可以左耳進右耳出,當作沒聽見。但輪到衛(wèi)昀對裴夙說教的時候,她便無法做到聽而不聞,怒意如同燒火時冉冉往上冒的煙,止不住地從心頭蹦了出來。
一個字也不想聽,只想讓他閉嘴。
她說話時無意間用的某些字眼令他心情莫名愉悅起來,裴夙勾了下唇,不再說話,只是輕輕應了聲:“嗯。”
是你的。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尖叫。
“啊——!”
兩人神色登時警惕起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朝著傳來聲音的方向走去。
不久,提著燈籠的打更人拔腿狂奔而來,滿臉恐懼,險些撲到舒涼身上。
裴夙反應飛快地上前擋住,輕易地提著他的后衣領,讓他不得再往前沖。
“呼——呼——你們是什么人?!”
打更人猛然喘了幾口氣,稍微恢復了一些理智,睜大雙眼看著兩人,開始扭著身子掙扎起來,想要擺脫身后裴夙的桎梏。
少年不耐煩地擰了擰眉,胳膊往回一扯,便毫不留情地把人甩向了另一邊,嗓音冷厲:“老實點?!?p> 可憐的打更人本就受到驚嚇,這一甩愣是沒穩(wěn)住,哆嗦著腿摔在了地上。
他面上恐懼之色更甚。
見狀,舒涼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看了裴夙一眼。
“……”
真看不出來,這家伙脾氣還挺暴躁的,這行為這語氣,聽起來比反派還像反派。
舒涼靜靜看著不敢動的打更人,詢問:“你剛才在那邊看到了什么,為何發(fā)聲尖叫?”
“那邊……別過去,”打更人回想起剛才見到的一幕,猛然打了個哆嗦,搖著頭,面色刷地一下白了下去。
舒涼再次開口:“別害怕,告訴我們你看見了什么?!?p> 興許是兩人身上天劍宗弟子的衣袍令他心中安定了一些,耐心等待了好一會兒,打更人才終于找回了語言系統(tǒng),心有余悸地說:“三林,是三林,他死了,我看到了他的尸體……”
舒涼挑眉。
三林?
據他們從掌柜那里得知的消息,“三林”就是上一個失蹤的男人,他從小無父無母,是裁縫鋪的學徒。
那些失蹤的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如今他竟然看見了三林的尸體?
看起來那尸=體的模樣定然瘆人,否則也不會把他嚇成這副模樣。
這時,被動靜引來的衛(wèi)昀等人也趕來了,得知打更人見到了失蹤者的尸=體后,二話不說便決定去一探究竟。
長街的盡頭看不到光。
準確來說,是黑霧將光給掩蓋了。
喬石和慕容奉分別從別處弄來了兩根木棍,點了火,照亮了此處,在總算看清了這里的場景。
躺在地上的的確是一具男=尸。
勉強看出人形,肚子上破了個大窟窿,里邊兒啥都沒剩,腦袋只剩個外殼,眼窩深陷,且非常黑。
顏流玉只看了一眼,就嚇得閉上眼:“啊,好嚇人!”
話音剛落,不知從何處溢出了一股難聞的味道。
像是放了好幾個月的腐肉,其中慘雜著濃郁的酸腥味,有些像魚的腥臭,又有些像……
人的鮮血。
這味道本是若有若無,不消片刻,變得越來越濃,難聞得令人作嘔。
舒涼被熏得腦袋發(fā)脹,心中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顏流玉和喬石就沒有那么高的道行了,兩人死死捂著口鼻,然而無濟于事,難聞的味道無孔不入,瘋狂地鉆入他們的嗅覺之中,他們身形搖搖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暈倒的模樣。
見狀,衛(wèi)昀面露凝重,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藥丸在手心,遞給他們,示意他們把藥丸含在嘴里。
黑霧如同被人賦予了神識,化作一縷又一縷的黑煙,順著門縫鉆入了每家每戶。
不好!
舒涼眉頭皺了起來,有心阻止,然而黑霧無形,難以捕捉,且分散成許多縷,轉眼便消失了。
下一刻——
原本靜悄悄的黧山鎮(zhèn),不約而同地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緊接著,原本該陷入夢鄉(xiāng)的鎮(zhèn)民們如同得到了某種指令一般,從家中走了出來。
他們睜著雙眼,眸中卻一片渾濁,仿佛根本沒看見他們般,從他們身邊路過,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
喬石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他看到了張掌柜,張掌柜從自己面前走過,全然將他視為空氣。
喬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也被對方無視,徑直走了過去。
但他知道不能打草驚蛇,便沒出聲,任由掌柜朝著前方走去。
然而視線一轉,喬石看見了另一張熟悉下的面容,當即睜大雙眼,不受控制地出聲喊:“爹!”
當然,他的這聲呼喊是得不到回應的。
那被喬石稱作“爹”的員外模樣的中年男子如此時所有鎮(zhèn)民一樣,正目的明確地朝著前方走去,雙眼麻木地睜開,卻極少有眨動。
見親人也中了招,喬石的理智頓時離家出走,又撕心裂肺地喊了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