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火星四濺。
兵器碰撞聲不絕。
這一天的御貓司內(nèi)頗為熱鬧。
中央已經(jīng)空出一片偌大的場地,卻見雙方拼斗到了一處,兵器交鋒,似在唱一出精彩絕倫的武斗大戲。
刀光劍影,你來我往,視線難以捕捉。
雙槍無極!
雙槍貓奴兒方開山悍勇異常,陡然身子似陀螺一般旋轉(zhuǎn),槍影漫天,發(fā)出道道破空的勁氣,打在地面上就是一個驚心怵目的空洞。
“這廝槍法好生厲害!可惜比趙云四弟還差了點,怎是我兄弟對手?速度了結(jié)了他!”美髯公沉喝道。
“二弟,此言在理!”
“二哥,說得對!”
……
三兄弟相視大笑,手上卻不慢。
這雙槍貓奴兒又不是那三姓家奴,無有那般舉世無敵的氣魄,桃園三結(jié)義自然也不會客氣。
占住方開山四周三個要害方位,轉(zhuǎn)燈兒一般廝殺,更不需什么牽制打配合,全都是主攻!
雌雄雙股劍配上劉大耳一雙長臂,當(dāng)真是天作之合,揮舞成漫天劍圈,重重絞殺,將方開山周身籠罩其中。
丈八蛇矛彎曲,將空氣劃出一道道白痕,所到之處,看似粗重,招式更是精絕,與雙槍絞在了一處,頓時只聽一片叮叮之聲。
刀落下,新月生,蜿蜒的刀影,破空有聲,若有龍吟,這一刀是如此之快,刀背上的青龍仿若都在游走,殺伐之厲,眨眼就在眼前。
……
不一會,就殺得方開山滿頭是汗。
每一次揮擊都有磅礴之力反擊過來。
方開山無比郁悶。
說好的人貓合一,以二對一呢?
現(xiàn)在反而自己被圍攻得老慘了。
這他娘的還是皮影嗎?
未免也太過真實了吧!
只聽。
“小兄弟,以和為貴!不如一同投效我家主公可好?”
“鼠輩,安敢輕視我關(guān)某人的大哥!”
“我大哥和你說話呢?答與不答,怎像個娘們?”
……
方開山面孔漲紅,直欲吐血。
那長臂男子話語鈍刀子割肉也就罷了!
那美髯公威嚴(yán)赫赫,一瞥之間,盡是殺機,讓他不自覺身體繃緊,如臨刀意。
而那黑臉漢子更是扎心,聲如雷吼,罵得人七竅冒煙,心生無名之火。
“打架就打架,隔著唱戲呢?”方開山無比憋屈,有苦難言。
他的修行派系為兵家修士,九品小將。
單勝這皮影三兄弟一人不難,關(guān)鍵是它們?nèi)伺浜掀饋?,如同一人,招式精絕狠辣,實在令人難以招架。
這么逼真威猛的皮影,真是人憑空想象,手工制作出來的?
還是說,本就存在這三個無雙猛士,被這無憂居主人以皮影完美復(fù)制了下來?
可這也不對啊!
如此猛人,不該寂寂無名才是,怎么從未聽過?
不管是哪一種,皮影匠為中九流第四位,真的足夠詭異。
方開山目光如電,盯向那遠(yuǎn)處角落里正提線操偶的單薄身影,舔了舔嘴唇,面色兇狠。
擒賊先擒王!
這皮影三兄弟是個切磋的好對手。
但他方開山也不是個傻子,可不想與三個皮影拼死拼活大個半天,白白浪費力氣。
“貓兒!”他大喝一聲。
喵嗚!
他肩上那貓兒“掛印拖槍”頓時心領(lǐng)神會,喵叫一聲,跳到空中,身體快速翻滾,陡然一團白霧,濃密得看不清楚。
方開山想也不想,一股腦鉆入其中。
砰!
劍、刀、矛緊隨其后,砰的一聲碰撞到一起,將白霧絞散,里面一貓一人竟是憑空沒了蹤跡。
貓遁術(shù)!
說時遲,那時快。
“看招!”突聽一聲計謀得逞的大笑。
莊克背后近在遲尺之處,憑空有白霧炸開,呈現(xiàn)環(huán)形,似是一道神秘的門戶。
下一刻兩柄長槍一前一后,如追風(fēng)趕月一般刺出。
方開山雙手握住槍柄,與貓兒“掛印拖槍”一同躍出,目光凌厲。
千鈞一發(fā)的功夫,無法躲避。
莊克只能勉強扭過頭來,目光帶著驚訝,卻陡然詭異地朝著槍鋒微微一笑。
噗!
一槍穿心。
“什么?”
對方不求饒也就罷了,就連躲也不躲。
方開山收槍不及,刺中之后頓覺手感不足,沒有刺入人體的鈍感,更沒有血跡飄飛。
他連人待槍一穿而過,步伐站住,回頭再看。
卻見那倒著的身影炸成一團煙霧,變成一個胸口空洞的皮影小人,嘴角無聲地裂開,笑容怪誕,發(fā)出無聲地嘲笑。
方開山濃厚粗重的眉毛一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
“休傷我家主公!”一聲怒喝大喝。
嗖!
一根長矛又粗又長又硬,似是一條烏龍大蟒狠狠從臀后捅了過來。
黑臉壯漢怒目圓睜,似若噴火。
方開山本能高舉雙槍架住。
磅礴力量襲來,他身子趁勢倒退而回。
“無膽鼠輩,哪里逃?”黑臉壯漢窮追不舍。
方開山喉嚨間憋出一口老血,面孔又青又白,卻是冷哼一聲,“我又不是傻!”
他是御貓司內(nèi)有名的武癡不假,但也不愿與三個人做的皮影打個你死我活。
方開山收槍避開不戰(zhàn),身形極快,向前竄去。
嗤嗤嗤!
刺耳之聲。
卻見一九尺身軀長髯飄飛正面迎來,似是早已等待多時了,長刀在手拖在地上,一路濺起火花四濺。
昂!
“看刀!”美髯公手猛然一揮,就仿若見一道青龍拔地而起,口中寒芒,若銜彎月。
拖刀斬!
“這一刀……”方開山驚駭?shù)媚靠粲?,連忙一個驢打滾狼狽地竄了出去,渾身泥土。
嗤拉!
他肩膀一痛,衣衫破碎,其上有肉鱗密如鎧甲,碎裂開來,血跡斑斑。
方開山頭上滲出冷汗。
若不是兵家修士煉出了刀槍不入的“內(nèi)甲”,這一刀下去這條胳膊非要廢了不可。
哪怕知道這三人是皮影也絕不能大意,不然非要交代在這里不可。
心中剛剛這么警醒自己,就聽一聲溫和而笑。
“小兄弟,警覺雖好,可不能分心哦!”
方開山豁然回首,就見長臂男子手持雌雄雙股劍交叉剪了過來。
他以雙槍迎上,這一頓的時間,只見一左一右,黑臉壯漢、美髯公又再次殺來。
潑墨槍法!
方開山身子一抖,使勁渾身解數(shù),雙槍刺出如潑墨,漫天槍芒激發(fā)。
卻有三人迎面而上,纏斗在一處。
一時只見走馬觀花般地鏖戰(zhàn),眨眼間就上百個回合。
“這……”這不僅是斗法,更正的是戰(zhàn)場廝殺。
一眾貓奴兒也看得挪不開眼。
方開山左遮右擋,動作漸漸見絀,桃園三結(jié)義可不會這么放過。
“小兄弟,還不放下兵器認(rèn)輸?”
“匹夫,安敢與我家主公作對!”
“呔!看俺老張不從背后捅了你……”
……
劉備勸,關(guān)公冷,張飛狠。
方開山遭受身心雙重攻擊,惱羞成怒地吼道。
“好你個無憂居主人,斗法就是斗法,皮影罵人,不講武德!”
“呵呵!”卻聽一聲輕笑,從身后左側(cè)回應(yīng)。
“罵的是桃園三兄弟劉備、關(guān)羽、張飛,與我莊克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你……”方開山先是一怒,隨后猛然一喜,“找到你了!”
“嘿!”陡然他長槍橫掃,將雙股劍、偃月刀、蛇矛擋開,卻是虛晃一槍,轉(zhuǎn)身就朝側(cè)后方撲去。
喵嗚!
貓兒“掛印拖槍”早就與他心意相通,炸出白霧,將身軀籠罩。
隨后槍尖分開白霧,竟是有一左一右兩個方開山從中躍了出來,唯獨不見了貓兒的身影。
貓分身!
兩個方開山各持雙槍南北夾攻,四個槍尖交錯成網(wǎng),不給那提線身影一絲躲避的空間。
噗!
噗噗噗!
那單薄身影似是避無可避,束手無策了一般原地待斃,下一刻身軀就被串成了透心涼。
但方開山卻不見欣喜,又是一驚。
“什么?又是皮影!”
只見槍尖下哪里還有莊克身影,又是一個無聲微笑的皮影小人。
“大膽狂徒,竟敢刺殺我家主公!”
“賊子授首!”
“殺呀……”
三兄弟再次殺來,兇狠架勢似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已不可。
方開山身子哆嗦了一下,連忙噗的一聲,借助貓遁溜出了包圍圈。
他是兵家修士,身形本就極快,與靈貓合而為一,貓遁之術(shù),神出鬼沒。
但只要他每每一出現(xiàn),就立刻會遭受三方圍攻。
明明仍有許多未用招式,但一旦使出,就會被腹背夾擊,被強行打斷,一時間在御貓司內(nèi)左遮右擋,十分狼狽。
一眾貓奴兒早已捂著眼不忍再看。
旁觀者清,他們可是看得明白。
這莊克提線操縱皮影,變化多端,手法更是堪稱絕技。
皮影在他手中,沒有一點傀儡人偶的呆板,動作順暢,竟能發(fā)揮出與人一般無二的威力,更懂得相互配合。
這三個武將皮影將方開山重重困住,似是把他當(dāng)猴在耍!
哪怕方開山利用靈貓妙術(shù)短暫脫困,卻始終找不到這莊克的真身,真真假假,難以分清。
而莊克卻只是五指張開,指尖纏線,輕輕一勾。
方開山就如同風(fēng)箏一般,雖然短暫飛出了手掌心,卻總是被一根線死死拴著,逃不出五指之山。
放風(fēng)箏,放到死!
而此時場中……
“小兄弟,你還不明白嗎?你不是我家主公對手!”
“匹夫,還不受死?”
“小子,你的槍硬不起來啊!”
……
桃園三結(jié)義各說各話,讓方開山心口一次次如遭重?fù)簟?p> 終于他忍無可忍,大喊出聲,“無憂居主人,有種就別搞這種鬼鬼祟祟的伎倆。你出來,我們大戰(zhàn)三百回合?!?p> “我又不是武夫,和你比什么刀槍。不如這樣,我們一起放下手中的兵器,比比怎么操縱皮影如何?”
一句話堵得方開山想要吐血。
但此時又聽一聲笑。
“你想要我出來?那便如你所愿,關(guān)鍵是,看你能不能認(rèn)出我來了?”
說罷!
一個個身影從四面八方走了過來,面色蒼白眼角陰鷙,竟每個都是莊克面目,一般無二,發(fā)絲都不缺一根,紛紛手中操弦,朝著他微微而笑。
“你能認(rèn)出我來嗎?”
“你能認(rèn)出我來嗎?”
“你能認(rèn)出我來嗎?”
……
聲如魔音回蕩。
方開山呆呆站在原地,茫然看著四周。
那一張張笑容是如此怪異,皮笑肉不笑,眼神冷得像是不化的冰,看上去就像是…臉上披了一層畫皮?
一雙雙眼睛注視,異樣的非人感。
方開山只覺渾身惡寒,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陡然狠狠將手中雙槍扔到地上,氣呼呼大叫道。
“不打了,不打了!這家伙,不講武德!”
一眾莊克笑看此幕。
“小小皮影匠,又不是武夫,講什么武德?”
蒲公英愛旅行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