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假如記憶可以移植
呂佳音嘴里念念有詞，似乎在背英語課文，陳杰隔著他的桌子，在看呂波桌上的書。
呂波是政教主任，同時也是高二的政治老師，因此他桌上的教材教參倒是有不少。陳杰隨便拿起來一本看，簡單讀了幾句，便感覺到處都是問題：首先是內(nèi)容上有點老，科學(xué)發(fā)展觀這么重要的內(nèi)容居然一點沒有涉及。其次是思想性太淺。不過饒是如此，他也是硬著頭皮在看。
重生就要復(fù)習(xí)，這是鐵律。
自己雖然是個理科生，但是理科知識早都忘光了，倒是當(dāng)了十年公務(wù)員，學(xué)習(xí)強國、黨史什么的沒少學(xué)，政治書上的內(nèi)容他看一遍就明白重點在哪里。
四本政治書，走馬觀花看完，只用了一個多小時。
然后隨手拿了一套政治題來做，麻蛋，二十五道選擇題居然錯了兩道，出題人簡直煞筆。
不知不覺已經(jīng)晚上五點了，雖然呂波以開除自己相威脅，但是陳杰覺得不能再這么等下去，于是站起身來準備走。
路過呂佳音的時候，陳杰看了看飯盒，又看了看正在苦思冥想的呂佳音，有點猶豫。
姑娘面前是一張作文紙，紙上只有一行正文：假如記憶可以移植。
這是99年的全國卷高考作文題，是四十年來高考最有名的一道題，也是出的最好的一道題。陳杰記得，他上高中的時候，老師也拿這道題來讓他們練筆來著。
“你干嘛！”呂佳音抬頭看到了陳杰，趕緊捂住了自己空白的作文紙。
“嗯……”陳杰笑了笑，“這么長時間了，一個字都沒動呢？”
【叛逆值+10】
“怎么，你會寫??？”呂佳音說道，“我們老師說了，不許寫成小說。”
“這還不好寫，寫人工智能的話題唄?！标惤苷f道。
“什么？”呂佳音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額……當(dāng)我沒說?！标惤軘[手，然后轉(zhuǎn)身準備走。
“不行，”呂佳音不依不饒，“你剛剛說什么？人工智能？這個詞很有意思啊。你解釋解釋?！?p> “一句話兩句話解釋不清楚，”陳杰說道，“要么你寫本體論的話題吧?！?p> “?。俊眳渭岩粲帚卤屏?，“本體論是什么？”
“算了，當(dāng)我沒說，我走了?！?p> “哎——你別走！”呂佳音拉住了陳杰的衣袖，“你剛剛說的什么？這文章到底怎么寫？給我說明白你再走！”
陳杰轉(zhuǎn)過身來，嘿嘿一笑：“說明白可以，你得答應(yīng)我兩個條件?！?p> “什么條件？”呂佳音問道。
陳杰嘿嘿一笑：“一會兒你爸要開除我，你給我求求情?！?p> 【叛逆值+20】
“這……”
“你為難就算了?！?p> 其實陳杰并不在意被開除除。但是撩妹之道，在于索取，而不在于付出。單純的付出行為，是在向?qū)Ψ捷敵鲆环N“我是廢物”的暗示。如果一定要付出，就一定要伴隨著加倍的索取。
“我……好吧……”呂佳音答應(yīng)了，“你給我講講吧?！?p> “給我一張紙?！?p> 呂佳音遞過一張白紙來。
“我要的是衛(wèi)生紙?！?p> 【叛逆值+20】
“要衛(wèi)生紙？”
“我擦擦嘴，”陳杰說道，“把餃子給我，我沒吃飽呢?！?p> 【叛逆值+30】
“你！”
“我沒吃飽，哪來的力氣給你講題？”
呂佳音看著飯盒里剩下的餃子，心一橫，把餃子盒也遞給他。
“王老師的手藝不錯啊?！标惤芸涞健?p> 王老師就是王秀杰，呂波的老婆，呂佳音的媽，21班班主任，青陽一中最牛逼的英語老師。
“有蒜嗎？”
【叛逆值+30】
“沒有！”
呂佳音看著陳杰滿嘴流油的模樣，有點后悔自己的決定了。
吃過餃子，陳杰擦了擦手，拿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
“如同發(fā)展原子能技術(shù)的最大后果是在人類頭頂上懸掛了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一樣，記憶可移植技術(shù)的出現(xiàn)則是在地球這個小村落里打開了一口名為潘多拉的棺材。”
呂佳音看著這句話，心里十分吃驚。不僅僅是因為這不凡的起筆，更是因為這篇文章的觀點居然如此悲觀。
“你剛剛說的人工智能和本體論是怎么回事？”呂佳音追問。
陳杰說道：“這兩個話題對你來說太難了，我只問你幾個問題就好。”
“如果一臺機器被移植了人類的記憶，它聲稱自己就是一個人。那么它是否擁有人權(quán)？”
“搞壞這樣一臺機器算不算是謀殺？”
“如果這臺機器犯了罪，那么誰應(yīng)該為此負責(zé)？是它的主人？還是它自己？還是記憶的源頭？”
……
一連串問題問下來，呂佳音的思維有點混亂——這些問題，她之前寫作文，從來沒有想過。
“謝謝款待了，”陳杰說道，“我上廁所去了?！?p> 結(jié)果陳杰剛一開門，差點迎面撞上一個人——只見呂波呂主任一身筆挺的西裝，為數(shù)不多的頭發(fā)還輸了一個中分，顯得隆重且滑稽。
“你干嘛？”呂波黑著臉問道。
“我上廁所……”
“上廁所?。俊眳沃魅握f道，“我都沒吃呢你上什么廁所？我問你，你家長的聯(lián)系方式想起來了嗎？”
“我……”
“說！”
“沒有……”
呂波深吸一口氣：“行，你挺厲害啊。聽好了陳杰，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被開除了！”
開除兩個字一出口，呂佳音條件反射一般地看向父親。
然而，陳杰對這兩個字卻沒什么反應(yīng)。他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主任再見?！?p> 【叛逆值+50】
“你回來！”呂波怒喝。
“您還有什么事兒？”陳杰問道。
【叛逆值+20】
呂波看著陳杰的臉，皺了皺眉，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開除過很多學(xué)生，有歇斯底里的，有痛哭流涕的，有破口大罵的，甚至還有動手打人的，但是沒有一個像陳杰這樣滿不在乎的。
“你沒聽見嗎？你被開除了！”
“對啊，您剛剛說過了，”陳杰點點頭，“我知道了，主任再見！”
【叛逆值+30】
呂波有點懵逼。他剛剛的話就好像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其實本來沒想開除陳杰的。畢竟陳杰這小子只不過是上個網(wǎng)吧而已，充其量是留校察看，不至于開除。
還沒等呂波反應(yīng)過來，陳杰已經(jīng)把門關(guān)上，走了。
【叛逆值+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