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米薩西亞都,辛聲的道路一度曲折,但這與他成長的歲月比,似乎又不算什么。
再次醒來,先確認(rèn)身體無恙,四周擺設(shè)正常,自己沒有被操作或禁錮。
有一件事值得高興,他發(fā)現(xiàn)手環(huán)被人拿掉了,擔(dān)心里面有毒針會使自己斃命的困擾終于放下。新的問題:現(xiàn)在是什么地方?
在床上稍坐片刻,有位眉眼溫柔的女生推門進(jìn)來。
“哎呀,你醒啦,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她看起來很高興,將花束插進(jìn)瓶中。擦干手,想試一下辛聲的體溫。
“我很好,謝謝?!毙谅暃]有反抗,這么漂亮的小姐姐,拒絕接觸是多么失禮一件事。
各種初步判斷后,確認(rèn)辛聲無礙,她說:“那跟我來吧,姐姐想見你?!?p> 辛聲跟著來到一處大廳,途中路過花園。這里姹紫嫣紅,鳥語花香,仿佛已經(jīng)離開米薩西亞都。但他又提醒自己,在這座城市,最好不要隨便下定論。
大廳陳設(shè)像一個溫馨的活動室,有藝術(shù)的雕塑、畫作,有柔軟的墊子和毛毯,有水果有飲料,甚至還有一個小型攀爬架和一地玩具,一看就是給孩子準(zhǔn)備的。
辛聲看向窩在正中沙發(fā)里的女性,猜測這就是想見自己的人。
一邊思考一邊注視著她,辛聲前進(jìn)的步伐卻被擋住。不知是哪沖出來的小孩,抱了自己一個滿懷。
“是大哥哥!”童聲清脆,聽起來充滿活力和純真。
沙發(fā)里的女性笑了,她招手道:“哈米爾,過來,不要調(diào)皮?!边€順手拿了一串果子做誘惑。
小男孩開心的跑過去,留下辛聲愣神在“原來他就是哈米爾”上。
領(lǐng)路的女生退出去,留下辛聲、哈米爾和那沙發(fā)里的女性。
“你好,我叫米希爾,請找一個舒服的位置坐下吧?!?p> 辛聲依言照做,還不忘回以禮貌:“您好,我叫辛聲?!?p> 米希爾一臉驚訝,轉(zhuǎn)而又展露笑顏。她重復(fù)一遍道:“是嘛,是‘新生’嗎?是個好名字。”
哈米爾從零食中抬頭,也跟著笑道:“大哥哥你名字跟我一樣!‘哈米爾’在天使語里也是‘新生’的意思。”
這話辛聲可接不上,看他們接下來想說什么。
出乎預(yù)料的是,接下來都是輕松愉快的話題,再沒人提天使。米希爾自稱沙利葉街道里說得上話的人,因為聽說其他街道有人來鬧事,所以本想去討說法。但在路過奇爾那時遇上爭斗,混亂中看見辛聲這個生面孔,本著救人的精神,才先將他帶回來。
在得知辛聲的來歷和遭遇后,兩人均表示遺憾,另外也有對他替老板盡遺愿的欣賞。
“我來送你去車站吧?!泵紫柼嶙h。畢竟米薩西亞都不太平,單槍匹馬的話,指不定猴年馬月才能離開,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但辛聲從不白受人恩惠,假若離開這里,這份恩情定此生無法報答。
“我們需要一點(diǎn)時間去準(zhǔn)備物資和載具,這期間,就請你幫忙陪伴哈米爾吧?!泵紫柗浅I平馊艘?,千叮嚀萬囑咐了哈米爾的重要性,以及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屬于多大的人情,就是不愿辛聲為難。
再推讓就會不識抬舉,辛聲接受任務(wù),打算認(rèn)真陪哈米爾盡情玩耍一番。
兩人從室內(nèi)過家家玩到室外捉迷藏,從講故事到手腳比劃,辛聲用盡畢生絕學(xué),逗得哈米爾笑聲不斷,一看就非常忘我。
休息時,哈米爾提議躺到大樹下,看陽光透過葉片打下的斑點(diǎn),像星辰一樣閃耀。
“大哥哥你真厲害,會好多東西?!?p> “等你長大了,一定能比我更厲害,能學(xué)會好多我做不到的事?!?p> 哈米爾沉默一下,突然坐起,非常興奮的說:“我現(xiàn)在或許就會一項呢!”
小朋友展示欲騰起,辛聲也很樂意讓他秀一把。還在琢磨一會該怎么夸獎他,能讓他既驕傲又不要喪失進(jìn)步的動力,卻在下一秒忘卻了言語。
只見哈米爾左臂高舉,右肘后撤,呈開弓姿勢。似乎是太陽過于灼熱,讓辛聲產(chǎn)生幻覺。他仿佛看到哈米爾手中真的出現(xiàn)弓與箭,帶著火焰一般光的紋路。
沒有劍破虛空的“咻”聲,但辛聲感受到瞬間鋒利的氣流。哈米爾的箭插入樹干中,消失了。
回頭檢查時,樹干完好,無任何傷痕,辛聲還想安慰自己,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象,一定是自己玩累了。哈米爾卻快樂的跑來,摸著樹干笑道:“原此后你再無蟲害騷擾,可以一直繁茂生長?!?p> 此時無風(fēng),但樹影搖擺,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回應(yīng)他。
哈米爾似乎在說明什么,但辛聲已經(jīng)聽不到了。他看到樹影晃動,如噩夢中交疊的黑斑;所有音效在耳中放大,聽起來都似亙古的鐘聲,悠遠(yuǎn)綿長;他感覺胸口一緊,忽地就朝地面栽下去。
“這是哪?我是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大腦一片混亂中,辛聲卻并沒有昏過去,他一直囁嚅著什么,無人能聽清。
哈米爾嚇壞了,慌忙叫人來,哭著說是自己的錯。米希爾卻安慰說與他無關(guān),然后直接替辛聲看診起來。
“辛聲,辛聲,看著我,能聽到嗎?”
不知在迷失之地徘徊多久,辛聲逐漸找回意識。他看到米希爾美麗的面龐,聽到哈米爾還在不斷抽泣。
“我沒事。”他吃力地坐起,仿佛身體有千萬斤重??从白拥拈L度,時間應(yīng)該沒過多久。
“看來你走不了了?!泵紫栒f:“你中了毒,需要找奇爾解。”
“可我沒覺得哪里不適,剛才大約是累了?!毙谅晣L試證明自己身體健康,卻發(fā)現(xiàn)吐字困難,連扯出微笑都難。
米希爾遺憾的搖頭,她說:“我聽姐姐說過,故鄉(xiāng)有美酒,會讓我們極難掙脫過去的夢。你離施術(shù)者越遠(yuǎn),夢魘就會越頻繁,會使你不自覺往回走,終此一生,困禁于此。如果你還想回到原本的城市,就需要找釀酒的人,讓他的光箭射向你,打碎桎梏,重獲自由。”
原來負(fù)責(zé)囚禁的不是手環(huán),是自己。辛聲笑了,不能怪先前對奇爾有惡意揣度,畢竟他手段確實下作。天使中居然有這樣的存在,實在是墮落。
為了幫辛聲找到奇爾,并且需要他向辛聲射擊,米希爾擬定了好幾套方案。
“聽說奇爾下周要打光之樹,我們可以趁亂混進(jìn)去?!边@是全部計劃中,可行性最高,但也最危險的一個。
不管有沒有辛聲,奇爾的行動依然在貫徹他自己的準(zhǔn)則。
“光之樹在哪?”
米希爾帶辛聲乘坐浮臺,升到高塔一般的位置。她指向市中最大的球形建筑,也是辛聲曾看見的那個。她說:“在那,在穹頂之下。據(jù)說人族將光之樹封印在黑暗之中,那是最新技術(shù)的合金,外壁堅硬,目前還沒有人能打進(jìn)去?!?p> 聽此言,辛聲差點(diǎn)一口氣背過去。也就是說,沒人進(jìn)去看過,連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為了這不確定性大費(fèi)周章,辛聲不能理解。他越發(fā)覺得自己此行倒霉透了,待再見奇爾,解開枷鎖,一定趁早離開,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