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黑，細碎的開門聲終于響起，沉穩(wěn)的腳步伴隨司少堔冷漠的嗓音。
“才關(guān)幾天，裝什么？我是不是該給你頒個奧斯卡影后獎？”
顧顏歡半斂眼皮，眼前模糊一片。
“堯，堯堯……”她虛弱出聲，滿心都是那個可愛堅強的小家伙。
司少堔瞬間沉面，語氣仿佛淬了冰，“他死了。”
三個字，毫無防備狠擊她的心臟，她一口氣沒上來，劇烈的咳嗽接踵而至。
“他是，你的孩子??！”她攥緊手掌，牙根咬出鮮血。
司少堔冷呵一聲，“他是你和顧澤的孽種！”
顧顏歡瞳孔猛縮，喉間充斥鐵銹般的濃血味。
嘔，她一個沒忍住，吐出一片。
司少堔擰眉盯她，屋內(nèi)漆黑一片，他看不清她吐了什么，只當餓的反胃。
他冷漠拿出一疊文件，甩在顧顏歡面前。
“簽了?！?p> 顧顏歡凝望封面上五個大字，離婚協(xié)議書。
他不是接她出去，而是來跟她離婚。
“阿堔，我……”她眨下最后一滴淚珠，虛弱到說不出話。
司少堔滿眼不耐，疾步走過去，抓起她的手腕落下扭曲的簽名。
“我和清雅下周舉行婚禮，請柬送你一份?！彼S刺的將紅貼扔在她臉上，瀟灑轉(zhuǎn)身。
顧顏歡看著他決絕的背影，艱難抬起胳膊，想要捉住他的影子。
但胃部的抽痛比皮開肉綻更甚千萬倍，她臉色白得透明，呼吸一滯，徹底昏死過去。
司少堔以為顧顏歡會追過來求他，可等他走到門口，身后依舊沒有聲音。
他疑惑回頭，門縫透過的光亮斜照在遠處。
那個瘦弱的女人面如土色，她蒼白的唇瓣半啟，正急促涌著鮮紅的血。
鮮明的顏色對比瞬間刺痛了他的眸，他立刻奔去，漸漸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腳邊已經(jīng)殷紅一片，司少堔猛地反應(yīng)過來，她剛才吐得全是血。
“顧顏歡？！”他詫異喊著她的名字。
不過餓了三天，為什么會吐血？
他抱起她的身體，這一觸碰，他發(fā)現(xiàn)她輕到讓人心驚。
“歡歡，醒醒！”
他感覺不到顧顏歡任何生命體征，巨大的恐懼涌上心頭，抱著她往出跑。
“你不能死，顧顏歡我不準你死！”他嘶吼命令著，尾音的顫抖像是失去了珍重的寶貝。
顧顏歡被推進緊急搶救室，過了半個小時，有個白大褂醫(yī)生出來了。
司少堔立刻迎過去，臉色陰郁一片：“醫(yī)生，她怎么樣？”
醫(yī)生表情沉重，語氣中帶著指責。
“你是病人家屬？她晚期胃癌，不好好照顧也就算了，還讓她吃紙？”
司少堔手掌一縮，“晚期胃癌？吃紙？”
“是啊，病人胃里沒有任何食物，全是衛(wèi)生紙。這次能不能搶救過來全靠運氣，就算蘇醒，她最多只剩半個月的時間！”
醫(yī)生重重嘆氣。
司少堔杵在原地，整個人如遭雷劈。
原來她之前所有的不舒服不是裝的，是真的癌病疼痛！
他以為餓她幾天不會有大礙，沒想到她竟然靠吃紙為生！
這一刻，司少堔滿心悔恨無以言復(fù)，他一把拽住醫(yī)生的胳膊。
“救活她！如果她死了，我讓整個醫(yī)院給她陪葬！”他陰戾的嗓音極為駭人，雙眸猩紅，撒旦般恐怖。
醫(yī)生一個顫抖，顫巍巍道：“先生您冷靜，我們會盡力！”
搶救持續(xù)了五個小時，半夜一點，顧顏歡被推進病房。
司少堔全程陪護，他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
“歡歡，醫(yī)生說你暫時脫離危險，一定要醒過來，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他低聲呢喃，低磁的嗓音滿是柔情。
他褲口袋里的手機一直嗡嗡不停，來電顯示顧清雅。
司少堔直接關(guān)機，繼續(xù)低聲對顧顏歡道：“還有，那個孽……堯堯沒死，只要你醒，我?guī)闳タ此！?p> 這一夜，司少堔不斷跟顧顏歡說話，迷糊間爬在床頭睡著了。
次日清晨，秋雨過后的空氣格外清新。
顧顏歡眼皮動了兩下，緩緩睜開眼眸。
她怔愣出聲，忍不住勾起一抹淺笑。
昨晚的夢真美好，她聽到司少堔跟她說了很多甜言蜜語，不斷喚著她“歡歡”。
她閉上雙眸，想再回到夢中的虛幻，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歡歡？”
她一抬眼，是司少堔幾乎湊到面前的俊臉。
她嘶啞開口：“少堔？”
司少堔頓時滿眼喜色，摁了床頭鈴，一眾醫(yī)生立刻趕來。
一番檢查后，她已經(jīng)恢復(fù)很多了。
半晌過后，顧顏歡仍舊難以相信司少堔會坐在她旁邊給他削蘋果。
直到精致的蘋果塊遞到她嘴邊，她傻乎乎咬住，卻一直沒嚼。
司少堔低笑一聲，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頂。
“在想什么？”
“沒什么……”她有些語塞。
司少堔放下蘋果，清雋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他保證道：“歡歡，之前都是我不好，以后我會一點一滴彌補你。”
顧顏歡深深凝望面前的男人，漸漸紅了眼眶。
他終于回心轉(zhuǎn)意了！
“少堔！”她撲進他的懷里，哽咽不已。
司少堔輕柔順著她的后背，“乖，不哭?！?p> 顧顏歡揚起小臉望他：“我記得夢里你說堯堯沒死，他現(xiàn)在在哪？”
司少堔臉稍冷了幾分，又很快壓下情緒。
“他在其他病房，等你好一些我?guī)闳タ此??！?p> “好！少堔，堯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可以跟堯堯做親子鑒定?！?p> 堯堯很渴望父親，她不希望司少堔總是帶著有色眼鏡看待那個小家伙。
司少堔事事順從她，頷首應(yīng)道：“一切都聽你的?！?p> 接下來一整天，顧顏歡沉浸在他的柔情下難以自拔。
她一天笑得次數(shù)比這一整年都要多。
下午，司少堔叮囑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p> 顧顏歡眼眸彎成月牙狀，連連點頭。
司少堔關(guān)上房門，奔往電梯的途中，他在轉(zhuǎn)彎口驀然聽到一陣對話。
“你說現(xiàn)在的小年輕怎么這樣呢？吵個架就謊稱自己得胃癌了，太沒底線了！”
“王醫(yī)生，您說的是誰呀？”
“就是六號病房的顧顏歡啊，當時在急診室快給我跪下了。要是我不幫她，她就一頭撞死，唉！”
小護士恍然大悟：“這個女人好心機，怪不得我后來清理她吐的血感覺不對，好像是人工血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