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盲僧
枝葉肥碩的藤蔓與蜿蜒虬曲的古樹緊緊攀附在巖石上，繁密的植被幾乎完全遮蔽了林中的小路。
三個諾克薩斯人披荊斬棘，滿頭大汗，但未知的寶藏一直在撩撥著他們心底的貪念。
過去的日子里，這座叢林一直嚴嚴實實地守護著自己的秘密，但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看到了矮樹叢背后隱然聳立的寺廟。
廟宇的正面嵌在突出地表的一塊巨石上，基座四周環(huán)繞著怒放的紅藍鮮花。
金制的壁龕里端坐著一尊尊祥和的雕像，檐上纏著金色的蘭花。
“看到了嗎，霍塔？”烏仁滿懷激動的又說道：“神廟是真的！真的?。 ?p> “神廟是不是真的我并不關心，只要里頭的寶藏是真的就行?！被羲蛄颂蜃齑綉艘宦?，隨即扔下沉重的短柄斧，抽出了新近磨光的長劍。
“咱們?nèi)墒前衙假€上了的，萬一被將軍知道我們出來撈食，那后果有多嚴重不用我多說吧？”
“別擔心，霍塔?！?p> 莫爾塔的咳嗽聲像銼刀一樣：“咱們這一趟要是成了，把皇宮買下來都行…”
“那最好不過了，把劍都抓穩(wěn)點兒，誰敢擋路就宰了誰?！?p> 霍塔說完，三個諾克薩斯士兵接近了神廟，手中的武器反映著夕陽的余暉。
霍塔發(fā)現(xiàn)，眼前這座神廟似乎沒有突起的犄角，每一道邊緣并非斜角相接，而是流水似的融匯到一起。
一行人進入神廟，映入眼簾的是兩株壯麗的艾歐尼亞鞭柳。
蜿蜒的樹干合龍成一道拱門，雪白的樹皮仿佛是畫上去的一般。
“為什么一個守衛(wèi)都沒有？”
霍塔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道。
就在這時，他的眼睛被什么東西吸引了，萌生的問題也被拋到一邊。
石壁上鑿出了一間內(nèi)室，晦暗陰森，有如墳墓一般。
穹頂上刻著淺浮雕，每一面墻上都綴滿了彩色的碎玻璃，描繪著的生機與光明如同漣漪一樣蕩開。
象牙板上鐫刻著古老的朔極寓言，端放在雕花的銅柱上，陷進墻壁的龕籠里站著黑玉質(zhì)地的神像，渾身嵌滿寶石。
斑巖和翡翠打造的底座上，立著帶金邊的雕像，居高臨下地看著來人。
霍塔看到金像和寶石后眼睛冒著綠光，獰笑道：“拿上，都拿上！”
烏仁和莫爾塔迅速收起刀劍，激動臉色通紅，他們連忙打開了背囊。不管是雕塑、神像還是寶石……只要是他們摸到的東西，全都一股腦兒地往里頭猛裝。
兩人跑來跑去，拖著寶藏興奮地大呼小叫。
霍塔在屋子里轉圈踱步，心里已經(jīng)計劃好了，只要一回去就把他們倆辦了。
突然，他發(fā)現(xiàn)有一尊雕像動了。
乍看之下，霍塔以為那就是一座武僧的彩泥塑像——背對著霍塔盤腿而坐，兩手歇在膝蓋上。
但他卻站了起來，旋即轉身，輕柔流暢的動作，仿佛是一條盤起的蛇展開了身子。
他身形精瘦，肌肉賁突，下身是一條松垮的舊長褲，眼睛包著一條紅色的綢帕。
“還是有人的嘛?！?p> 霍塔伸展手指，摩挲著劍柄上的裹皮猙獰的笑道：“好啊…我正想砍人呢?！?p> 武僧頭撇向一邊，似乎在聆聽什么。
“三個，一個肺有病，另一個心臟不好，活不過今年?！?p> 目不見物的武僧轉回頭，盡管那塊厚布不可能看得穿，但他仍然直直盯著霍塔說道：“你的脊椎有傷，冬天就會發(fā)作，而且會讓你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左邊靠?！?p> 霍塔的臉皮一抖，有些緊張地舔著嘴唇問道：“你是誰，先知嗎？”
“我是李青?！蔽渖貞?。
“所以呢？說明什么？”霍塔問。
“我現(xiàn)在給你一個機會，把東西都放回去，然后滾出去，再也別回來。”李青說。
“還輪不到你來發(fā)號施令！”霍塔把劍尖杵在石地上刮蹭著，發(fā)出陣陣金石交錯的脆鳴…
“我們有三個，你連武器都沒有?！睘跞屎湍獱査o張地大笑起來，他們雖然人數(shù)占優(yōu)，但還是對武僧的氣勢有些觸動。
霍塔的另一只手打了個手勢，另外兩人隨即散到兩旁，抽出彎刀，圍住了武僧。
“這是一處圣地。不容玷污。”李青悲傷地嘆了口氣。
霍塔認同的點了一下頭?！凹热皇鞘サ?，那我們幫你超度了吧??！”
烏仁往前跨出一步，還沒落腳，李青就動了，他就像是一座死寂的泥塑，一瞬間就變成了一道模糊的殘影…
他的臂膀像鞭子一樣抽出，堅硬的掌緣劈在烏仁的脖子上。
一聲骨頭的脆響，烏仁倒在地上，腦袋擰成一個極其不自然的角度。
緊接著，莫爾塔揮劍便砍，李青看準機會蕩到一邊。但是莫爾塔力氣很大，反手又是一劍，從李青頭頂擦過。
李青順勢躺平在地，身子一滾，兩腿一分，鐮刀一樣掃中了莫爾塔的腿。
莫爾塔摔倒在地，武器在石板地上飛出去老遠。
李青翻身站起，抬腳砸斷了莫爾塔的胸骨，肋骨的斷片刺進他脆弱的心臟，莫爾塔發(fā)出了窒息似的痛叫。
他的背囊掉在地上，寶石四下亂滾。他的眼珠在劇痛中暴突出來，就像一條擱淺的魚在掙扎著呼出最后一口氣。
“你在和尚里頭算是快的了?！被羲诳罩酗w快地甩出一陣劍花，又道：“但我也不是空有一把劍的蠢貨?！?p> “你覺得自己很快嗎？”李青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受過最好的訓練，可不像那兩個白癡。”霍塔朝著地上的尸體點點頭。
李青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跨出步子。
霍塔觀察著武僧，他發(fā)現(xiàn)這名叫李青的武僧腳步輕捷而準確，但隨著李青越發(fā)接近他也感覺越來越不舒服，似乎每過一秒，他的弱點就會多暴露一分給對方。
終于，霍塔再也忍耐不住，他大吼一聲撲向武僧，使出一連串的劈砍突刺。
李青滑到一邊，輕巧地躲閃，仿佛是一片風中的嫩葉，避開了霍塔毫無保留的攻擊。
霍塔不停地揮劍，每一下都逼得李青后退一點，但武僧甚至連汗都沒出一滴。
他不為所動的表情、蒙著布的眼睛，還有漫不經(jīng)心的輕蔑，都深深地激怒了霍塔。
霍塔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tài)，訓練時的點滴記憶，此刻胸中勃發(fā)的怒火，還有每一分可以喚起的力量，全都匯聚到一起，對著李青一劍劈下。
刀鋒切開了李青身邊的空氣，卻一次也沒有命中，李青轉身閃開，彎下膝蓋，繃緊了身體?！澳阃?，技巧也不差?！?p>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搏動。
“但是憤怒蒙蔽了你的理智，它已經(jīng)將你消耗殆盡，拖向了死亡?！?p> 能量的細流開始圍繞著李青匯聚，霍塔感覺石室里變得越來越熱。
一股暴漲的漩渦裹住了武僧，霍塔恐懼地后退，劍從手里滑落。
李青全身顫抖，似乎在奮力地控制某種他無法容納的力量。
石室中風聲漸起，很快轉成轟鳴！
霍塔驚恐的說著：“對不起。我放回去。我全都放回去！”
李青大步躍起，能量的風暴將他猛推向前，他一腳踢中霍塔胸口，把他撞飛出去，甩到墻上，砸出了裂痕。
霍塔軟綿綿地掉在地上，脊椎的每一塊骨節(jié)都像瓷器一樣粉碎了。
“你本來有機會不用受罪的，但你沒有珍惜，這就是你付出的代價…”
李青的說完后就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寺廟之外，那里有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還有幾個青壯男子，和他們抬著的傷患。
“抬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