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得飛快,在林澤并不算耐心的等待之中,通過拐彎抹角的占卜得到了路明非收到信件的消息,他直接打開了電腦,給路明非發(fā)起了信息。
在打字的時候,林澤第無數(shù)次感慨,占卜真是個方便實用的技能,要不是有著占卜并非萬能這一守則,他怕是走路都要占卜一下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
“在?聽說你收到了卡塞爾學(xué)院的錄取通知書?給我也整一份?”林澤發(fā)去消息,等待著路明非的回復(fù)。
他記得這時候路明非應(yīng)該在跟諾諾聊天,估計要等上一陣。
但他沒等多久,幾乎是剛發(fā)出去,就得到了路明非的回復(fù)。
“你咋知道的?在我家裝了監(jiān)控?”路明非直接無視了他最后一句話,他知道,林澤總是奇奇怪怪的。
林澤笑了笑,回復(fù)道:“你可拉倒,我占卜占出來的你信不?”
“信,怎么不信,你占卜就沒一次不準(zhǔn)的,你怎么不占卜一下彩票號碼是多少?”
“別扯東扯西的,明天你去和卡塞爾學(xué)院的人見面的時候,我也會去。”
屏幕前的路明非愣住了,林澤怎么知道他明天要去見卡塞爾學(xué)院的人?明明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他猶豫了一會,回復(fù)林澤:“你怎么知道明天我要去見卡塞爾的人的?你也收到通知書了?”
林澤給他回復(fù)了一個壞笑的表情,緊隨著的是一段文字:“對,不止我,還有其他人也收到了通知書,里面還有你的熟人。”
路明非看著這條消息,沉默著沒回復(fù)。
路明非搞不懂,林澤的成績一直很好,雖然是個孤兒但家里有錢,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翻版的楚子航了,他收到錄取通知書是自然的。
參加面試的其他人,其他人,也總比自己強,自己唯一好點的英語也比不過他們,那這個卡塞爾學(xué)院到底為什么給自己發(fā)了通知書?覺得學(xué)霸濃度太高急需學(xué)渣來壓一壓?還是需要個學(xué)渣彰顯一下國外人人平等?
他沒能想太多,林澤干脆利落地發(fā)了條消息說了聲他下線了,隨后頭像便暗淡了下去,變成了灰白色。
路明非掃了眼林澤的頭像,即便變成了灰白色,他也看得出那張圖片是一位看不清面容,頭戴黑色高禮帽,身穿古典長袍,手持金頭手杖的魔術(shù)師。
他其實一直很迷惑,為什么自稱占卜家的林澤頭像像個魔術(shù)師,名字卻又叫做“ko no 魔法少女梅莉醬 da?”,簡直像是人格分裂。不過他時而正經(jīng)時而瘋癲的性格倒也和路明非合得來,兩人基本就是互相接梗的好友,只是偶爾有時候林澤會說出些奇奇怪怪的話。
路明非撓了撓頭,嘆了口氣,點開了列表中一個頭像是熊貓的人,決定臨時抱佛腳搶救一下自己。
雖然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沒救的。
……
……
面試日,麗晶酒店。
這是這座城市里最豪華的酒店,全球連鎖,五星級,路明非知道這間酒店,因為叔叔最喜歡在這里的大堂喝喝茶跟朋友們聊天,一直讓服務(wù)員續(xù)水到釅茶變白開水,這樣花費不高,還能讓他有享受世界頂級服務(wù)的優(yōu)越感。
路明非沒進過這家酒店的玻璃門,此刻瞪著一雙熬夜發(fā)紅的眼睛左左右右地看,心里含媽量極高地贊嘆著酒店的豪華。突然他感覺自己背后被拍了一下,隨后就感覺到有人的腦袋靠上了他的肩膀,一雙手臂從背后抱住了他。
“喲喲喲,這不是我們高貴的……”熟悉的聲音突然間斷了一下,“這不是路明非嘛,幾天不見,這么拉啦?”
路明非無奈地把林澤的手拿開,說:“你能不能別這么奇奇怪怪的,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大膽的想法?!?p> 林澤笑嘻嘻地站在他旁邊,對他晃了晃他常年戴在手腕上的純銀靈擺——路明非知道這是他占卜用的道具——神秘兮兮地對路明非說:“你知道我昨晚夜觀天象看出了什么嗎?”
路明非下意識地回復(fù)了一句:“看到了奧特曼一套從天而降的掌法?還是有人踩著七彩祥云來取你狗命?”
“不不不,應(yīng)該是看到了五張牌吧……”
“我覺得你不需要拐著彎夸你自己,咱們心里都有點數(shù)。”
林澤咳了兩聲,表情難得的嚴(yán)肅了起來,連帶著路明非都認真了不少,雖然即便如此他看起來也是一股衰仔樣。
“我看到你被卡塞爾學(xué)院錄取了,還是保送那種。”林澤認真地說道。
路明非一下瞪大了眼,心里刷屏飄過的是各種驚嘆之語,林澤看著他的表情都猜得到那幾句優(yōu)美的國語。
“我會被錄取?你可別開玩笑了,”路明非不可置信地說道,“你還不如跟我說我是真的龍的傳人可以變成小龍人呢?!?p> 林澤被噎住了,他沉默了一會,有點懷疑路明非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能如此精準(zhǔn)地踩到敏感點,他現(xiàn)在有點擔(dān)心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被執(zhí)行部監(jiān)視著路明非的那些家伙用槍瞄準(zhǔn)了腦袋。
林澤張開嘴,試圖組織語言,欲言又止,止欲又言,最終……
忘了想說啥。
他撓了撓腦袋,最終還是放棄了接下這句話,風(fēng)險太高,傷口轉(zhuǎn)移可沒法把腦袋的貫穿傷轉(zhuǎn)移到手臂上,還是小命要緊,于是換了個話題跟路明非一路說著爛話一路進了電梯。
他們到了坐在行政層的會議廳外面,走廊上不多不少的放著18把椅子,18個面試人每人一把椅子,不多不少,這令路明非和林澤對視一眼,一個想到了十八羅漢,一個想到了十八層地獄。
沒有人要求他們出示任何身份證件,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踏進這間酒店的大門時,就有服務(wù)員微笑著說,是來參加卡塞爾學(xué)院面試的同學(xué)么?請跟我上行政樓層。然后他們就被一個穿著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姐姐帶到這間屋子里,看見了他的熟人們。
陳雯雯、蘇曉檣、趙孟華、柳淼淼,都在。還有些是見過但叫不出名字來的,也是他那所學(xué)校出來的,也有些是從未見過的。
“路明非?”每個認識他的人都發(fā)出這樣驚訝的聲音,好似他出現(xiàn)在這個場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令他只好像是移民法國一般搖晃著那封白色的信,萎靡的樣子和眼眶下略微的青黑倒真像是打仗打輸了的頹喪,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他熬夜抱佛腳復(fù)習(xí)面試時可能會用到的口語付出的代價。
而林澤倒是正常地受到了招呼,他難得正經(jīng)地點頭回應(yīng),不發(fā)瘋的時候倒還有幾分小帥。
路明非坐到了倒數(shù)第二張椅子,林澤坐了最后一把,也就是第十八把,椅子上放著一張表格和一支鉛筆,上面是些名字年齡之類的東西需要填寫。路明非一面填寫一面目光四處飛,而林澤則明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
他在想自己搶了最后一把交椅,是不是搶了原本屬于路明非的鴻蒙紫氣,截取了他的成圣,啊不,成s道果,自己會不會遭天譴。
路明非是特殊的存在,這個觀念不僅僅是因為林澤看過龍族,而是因為他對于路明非的占卜全部失效,只有拐彎抹角打擦邊球才能得到一點邊角料而確立的觀念。
這種情況,只有他在占卜一些實力強大的人的時候才會發(fā)生,例如他試圖占卜昂熱或是小怪獸,占卜全都受到了干擾,得不到準(zhǔn)確的結(jié)果。
他思考之后,想起之前自己占卜師兄,那是直接占卜,沒有拐彎抹角,但卻得到了準(zhǔn)確的結(jié)果。
于是他有了一個猜測,他看過龍族,知道他們大概的命運軌跡,這令占卜的難度大幅度降低,導(dǎo)致大部分弱小的主線人物他都可以直接占卜,但實力或者說是血統(tǒng)強大的人還是可以干擾占卜。雖然這個結(jié)論有待確定,但目前來說是適用的。
服務(wù)員送上了茶點,打斷了林澤的沉思,是牛角面包和一杯熱奶,他謝過服務(wù)員之后慢悠悠地喝著牛奶。
身旁的路明非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后,仰頭看著屋頂,忽然呆笑了兩聲,把周圍人都給嚇了一跳,林澤倒是沒被嚇到,只是掃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你的面試肯定能過,至于陳雯雯嘛……
零血統(tǒng),零血統(tǒng)你能過卡塞爾面試,今天你零血統(tǒng)能過卡塞爾面試,我林澤當(dāng)場,當(dāng)場把這靈擺給吃了。
林澤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想著,愉悅地喝了口熱牛奶,只覺得背后的故事令人暖心。
陳雯雯捂著嘴,提醒了路明非一句:“路明非,別出聲,考官來了,就在里面?!彼f著,指了指會議室。
“你準(zhǔn)備好了么?”路明非眉開眼笑地上去打岔,這是句廢話,他就是想聽陳雯雯說話而已,令看戲的林澤暗嘆舔狗的卑微。
“沒什么把握啦,”陳雯雯看了那邊的蘇曉檣和趙孟華一眼,垂下眼簾,有點沮喪似的,“我口語沒他們兩個好……”
“你肯定沒問題的!我覺得你口語蠻……”路明非說。
蠻good的對吧?這種半English半Chinese的說話方式me也think得挺ok的嘛,林澤心想。
“柳淼淼到了么?”里間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身材瘦高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長著一張中國得不能再中國的臉。他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西裝,修身合體,領(lǐng)口是銀色的細邊,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閃亮,胸口處有用銀線刺繡的徽章,看起來像是校服,可路明非沒有見過剪裁那么精致的校服。
而林澤看著他,想到了斯萊特林,看到那疑似金質(zhì)的衣扣和銀線刺繡的徽章,心中不由得燃起了對資本主義的罪惡的憤怒。
而鋼琴小美女明顯沒有他們那么大的神經(jīng),噌地站了起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到!”
“我是考官葉勝,請跟我來?!蹦贻p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柳淼淼踏著優(yōu)雅的步子和葉勝一起進去了,門隨即關(guān)上,剩下的17個人扭頭對著眼神,誰都沒法掩飾臉上的緊張。
除了林澤和路明非。二人一個滿臉頹廢一個神游天外,熱牛奶喝完了還在下意識地往嘴里倒牛奶。
“喂,你們上網(wǎng)搜了這個卡塞爾學(xué)院的網(wǎng)頁么?”趙孟華看了看蘇曉檣和陳雯雯,壓低了聲音,“據(jù)說是個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轉(zhuǎn)去那里教書!”
“嗯,”陳雯雯點點頭,“可我都沒有申請他們學(xué)校就接到面試通知書了。”
“名校都是這樣,不在乎申請費,只看素質(zhì)的吧?”趙孟華說。
林澤不由得說道:“那他們能不能把申請費退給我啊?”
趙孟華一愣,問道:“你申請了卡塞爾學(xué)院?”
林澤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啊,可是不是說他們不是不在乎申請費嗎,那給我也可以吧?!?p> 趙孟華和陳雯雯連帶著蘇曉檣都沉默了一會,但他們都知道林澤有些神經(jīng)兮兮的,于是默契地沒接這句話。
蘇曉檣斜著眼打量路明非,說道:“只看素質(zhì)怎么會讓這樣的混進來了?!?p> 林澤同樣搭腔道:“就是就是,怎么讓我混了進來呢?我這種學(xué)渣都能混進來看來這學(xué)校也不咋樣啊。”
蘇曉檣看著他,沉默不語,如果她看不出林澤那種時而考倒數(shù),時而考第一的舉動是在玩,那她可能也不用混了。
于是她也只好停下了這個話題,而一旁的路明非悄悄地對著林澤點了點頭,豎了個大拇指。
林澤同樣回了一個大拇指,他們心中同時想道:好兄弟一輩子。
“不知道錄取幾個?!标愽┑吐曊f。
“選一兩個就不錯了!”蘇曉檣說,“你們沒聽說么?哈佛每年只從中國招幾個本科生?!?p> “嗯,我也就是來試試,沒抱什么希望。”陳雯雯細聲細氣地說。
“都沒抱什么希望了?!壁w孟華安慰她。
“我不在乎,”蘇曉檣一如既往地趾高氣揚,“要是不錄取我,我就去上斯坦福,我爸爸有朋友!”
林澤暗自感慨,這就是富婆嗎,年少不知……
等等,蘇曉檣貌似可以二者兼得,那沒事了。
門被推開了,葉勝禮貌地比了一個手勢。柳淼淼走了出來,回頭跟葉勝說了聲謝謝,看得出她強撐著不想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那失望已經(jīng)老老實實地寫在臉上了。
鋼琴小美女居然沒撐過十分鐘就敗下陣來!柳淼淼眼眶有點紅,回自己座位上拿了書包,扭頭就往外走。
“蘇曉檣。”葉勝說。
“小天女”也是“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她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牙齒咯咯作響。
看著蘇曉檣步伐僵硬地跟著葉勝進去了,路明非“哈”地笑出聲來。坐在他旁邊的林澤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急嗷,很快就到你了啊,排好隊一個一個來?!?p> 陳雯雯也在他肩上推了一下,說:“別笑人家,你不怕???”
“我不怕,我怕什么啊,我就是一打醬油的嘛?!甭访鞣请p手枕在腦后,在椅子上四仰八叉,將死豬不怕開水燙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
“小天女”進的快出的也快,步伐比進去時還僵硬,臉上與其說是失望或者沮喪,不如說是憤怒。葉勝在她身后彬彬有禮地笑,蘇曉檣扭頭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葉勝又叫了趙孟華進去。
“什么學(xué)院!他們耍人!”蘇曉檣拋下這句話,扭頭就走。
路明非和陳雯雯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小天女”還不如柳淼淼,大概只撐了五分鐘。
這面試官在里面不像是面試,倒像是練刀,斬人越來越快,號稱高三口語第一的趙孟華連三分鐘都沒撐到,被送出來的時候目光潰散,滿臉茫然,林澤幾乎能看到他臉上明晃晃地掛著“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哲學(xué)三連。
林澤:希望人沒事.jpg
“陳雯雯?!比~勝說。
“好運??!”路明非壓低了聲音在陳雯雯身后喊。
陳雯雯扭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所有人都保持著安靜,路明非聽見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他有點害怕,害怕陳雯雯出來的時候也是一臉失望。
陳雯雯撐了十五分鐘,她出來的時候,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一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怎么樣怎么樣?”路明非湊上去。
陳雯雯猶豫了一下,悄悄對他招手,“他們會問……”
路明非滿心歡喜,剛要把耳朵湊過去,就聽見葉勝說:“路明非?!?p> 路明非一愣,扭頭看葉勝對他招手,“路明非,下一個是你?!?p> 奇怪,他從未見過葉勝,難道只靠寄給芝加哥大學(xué)那份申請表上的兩寸照片,葉勝就一眼認出了他?路明非有點好奇,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慌亂,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一直以來只是禮貌性微笑的葉勝看著他居然笑得有幾分真情實意,像是獵手終于看到了滿意的獵物時的高興,令他莫名生出幾分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悲壯感。
他咽了口口水,在背后笑瞇瞇的林澤的注視下跟著葉勝進了會議室,隨后大門關(guān)上,僅剩陳雯雯與林澤二人。
林澤看了眼在掙扎的思考著什么的陳雯雯,暗自思考幸好自己不是黃毛,否則按照常規(guī)劇情他怕是要夫目前,哦,不是夫也不是目前啊,那沒事了。
林澤高高興興地盯著手表,果不其然,精準(zhǔn)的一分三十秒過后,路明非打開了大門,令林澤感受到了觀眾的快樂。
而還在猶豫的陳雯雯也不猶豫了,看路明非出來小跑了幾步過去,跟他說著什么,林澤沒去聽,因為葉勝又出來了,這次葉勝臉上連笑都沒了,改而一臉嚴(yán)肅。
林澤暗嘆一聲天要亡我,隨后沒等他叫,直接走了過去,順帶著還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小聲留下一句:“在外面等我?!?p> 但很顯然,路明非明顯處于跟陳雯雯說話引起的多巴胺上腦中,頭也沒回。但林澤還是強行把一盒火柴塞進了路明非手里,火柴盒中塞了幾根火柴,還有一張紙人,隨后他又把袖中藏好的紙人稍稍下滑,令自己隨時能夠抽出來。
雖說他占卜的結(jié)果是不會發(fā)生戰(zhàn)斗,但狗命要緊。
短短的擦肩而過,林澤留下了自己的后手,隨后便在葉勝的凝視下,踏進了會議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