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東垣契闊

八、趕往刳心洞

東垣契闊 其水有云 5313 2021-09-29 06:00:00

  李玄鑒以為自己溜得無聲無息,絕對無人察覺,沒想到還是在半路被李玄英攔住了去路。

  前一陣子,李玄鑒全部身心都在忙著照看李玄成的傷了,那支冷箭擦著心臟穿了過去,還真是上天庇佑。張無痕雖是頭一次處理這么危險的傷勢,心中焦灼,面上卻不動聲色。總算是處理及時得當(dāng),李玄成從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又回來了,張無痕心中才逐漸緩和過來,倒是面上表現(xiàn)得越發(fā)冷淡了。

  看著李玄成的傷勢穩(wěn)定下來,李玄鑒才有了些許的功夫思考一下最近發(fā)生的這次遇襲事件。

  那些騎兵明顯是有備而來,他們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就是自己,但他們又是如何得知了自己的行蹤,煞是可疑。還是趙翼吞吞吐吐的坦白解釋了其中的緣由。原來是趙翼希望太子能早日回宮,悄悄地將太子的行蹤報告給了宮中左侍衛(wèi)李本,如今,趙翼因為自己的失職和擅作主張愧疚不已,反倒要李玄鑒安慰了幾句才定下心。

  李玄鑒自小便是由趙翼護侍,他相信趙翼所說是真的,也相信他并無加害自己之意,那這問題便出在宮中了。王輔秦已死,這件事查起來恐怕沒那么簡單。

  至于那支冷箭,李玄鑒還真是毫無頭緒。依著李玄英所言,那支箭從如此遠距離的地方射出,功力不減,事后射箭之人又頃刻消失,當(dāng)是高手所為,這就更不是李玄鑒的認知范圍了。

  王輔秦的隊伍在扁諸山下鬧出的動靜頗大,李玄鑒眾人遇襲之事很快傳開,聽聞李玄成受傷,葛俞兒也心急火燎地下山探問。

  瑯玕諸人先是隨著李玄英的騎兵隊伍入了城,再是陪著李玄鑒照顧李玄成的傷忙亂了一陣子??纯蠢钚蓮幕杳灾星逍?,他們又著實幫不上什么忙了,便要告辭離開。至于遇襲之事,眾人有些奇怪,卻又不便多問。

  對瑯玕而言,找到刳(kū)心洞,尋得當(dāng)年文將軍家難變故的真相更為重要。只是張無痕還在為李玄成診治,城中醫(yī)師水平有限,她若離開,怕李玄成傷勢反復(fù)?,槴\只好將妹妹托付給李玄鑒代為照顧,問明了李玄鑒眾人今后的去向,約定辦完事在京城與李玄鑒匯合,便與上官兄妹一同離開了。

  張無痕默默聽從著瑯玕的安排,心中卻有自己的打算。瞅著李玄成的傷勢有了起色,京城中又日夜兼程來了幾位名醫(yī),張無痕便準(zhǔn)備離去了。

  李玄鑒還是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張無痕在收拾行李,便急急地問道:“你要走?要去哪里?”

  “去刳(kū)心洞追尋瑯玕哥哥眾人?!?p>  “你知道刳心洞在哪兒?”

  “我找落落姐又另畫了一幅地圖?!?p>  “可是瑯玕將你托付于我,我們定好了在京城會面。他知道你要去尋他們嗎?”

  “哦,他并不知。他如何安排是他的事,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 睆垷o痕仍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李玄鑒有些不安,問道:“你一人孤身前往?”

  “正是。”

  “萬一路上遇到危險怎么辦?你不擔(dān)心嗎?”

  張無痕搖搖頭,道:“有什么危險呢?”

  “那……我可否同往,畢竟你是我?guī)煾?,我是徒弟啊!?p>  張無痕垂眼沉默了一陣兒,道:“也可以?!?p>  當(dāng)下,李玄鑒便打定主意要跟隨張無痕一同出行了。

  李玄成受傷的消息傳至宮中,皇上早已又急又怒,雖說有李玄英的隊伍保護入京,還是不放心,特調(diào)了一隊禁衛(wèi)趕去護衛(wèi)。李玄鑒要在眾多護衛(wèi)之中溜出去,還真是費了一番力氣。

  幸好有趙翼的幫助——在李玄鑒各種威逼利誘之下,趙翼提心吊膽地將李玄鑒和張無痕帶出了禁衛(wèi)的保護圈。張無痕不反對李玄鑒帶上趙翼一同出行,唯一不解的是他們?nèi)藶槭裁匆鹊饺胍雇低盗锍鋈ァ?p>  李玄鑒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成功出逃進行慶祝,便被李玄英堵在了路上,好生喪氣。只見他和侍衛(wèi)韓擁一人騎一匹馬,身后還牽了三匹馬,擋在路中間,似乎早已料到三人會行經(jīng)此地。

  “英弟啊,你就當(dāng)作沒有看到,如何?為兄辦完了事,立即回京。嗯,再不耽擱?!崩钚b試著與李玄英商量,嘴上說得很是和軟,心中卻暗自盤算著若是這一番言辭不能說動,還得再想另一套說辭。

  誰知李玄英翻身下馬,道:“太子不必憂心,我是來隨行的?!?p>  李玄鑒這才恍然,心中倒有了幾分安定,拍了拍李玄英的肩頭,道:“我就知道你是護著我的?!?p>  “太子,請上馬?!边@時,韓擁也從馬上下來,把身后的三匹馬牽了過來。

  張無痕心想:“他不是叫李子太么?這人怕不是把他名字叫錯了吧!”不過她是不太在意這些事的。

  李玄鑒見了馬,卻有些閃躲,面有難色道:“我,不會騎馬?!彼滞麖垷o痕,張無痕眨眨眼,道:“我也不會騎馬?!?p>  “要不,我們步行?”李玄鑒提議道。

  “太子若是不擔(dān)心禁衛(wèi)追上來,步行亦可?!?p>  “那,那還是騎馬吧。”李玄鑒勉強答應(yīng)。

  趙翼在一旁說道:“我與殿下共乘一匹就好。張姑娘便與世子共乘一匹,可好?”

  如此,張無痕便由李玄英抱上了自己的馬,而李玄鑒與趙翼同乘。

  起初上馬之時,張無痕有些不適應(yīng),倒不是害怕,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她在谷中沒少與各種動物玩耍,可是那些動物都是她的玩伴,不是她的坐騎。直接坐到一只動物的身上,她還是第一次。隨著馬兒的緩緩前行,初時的緊張慢慢緩解,她對騎馬倒有些新奇了,還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李玄英手里的韁繩。

  張無痕在馬上緊貼著李玄英,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如輕紗般滑過李玄英的臉龐,直沁入他的心扉。他卻直直地挺身坐在她身后,仿佛一尊雕像。

  李玄鑒騎在馬上,卻是膽戰(zhàn)心驚,總覺得自己身下是一座移動的火山一般,以前看別人騎馬是如此簡單之事,輪到自己卻是如此艱難。在馬前進的一剎間,他竟有些頭暈,覺得整個身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趙翼察覺到李玄鑒的不適,將他護在自己身前,盡量將馬的行進速度放慢一些。誰知剛走了一小段距離,李玄鑒就已經(jīng)呼吸急促,喘不上氣,示意下馬。趙翼趕忙將李玄鑒帶下馬,等他氣息調(diào)勻,又再次上馬。如此三番五次,折騰了幾個來回,李玄鑒才算能在馬上堅持的時間稍稍長些。

  終于捱到了一個市鎮(zhèn),李玄鑒諸人可以在一處飯館落腳尋些吃的了。

  下了馬,李玄鑒仍是臉色煞白,整個身子都是冰涼的。他這時才有些后悔,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如此難為自己。扭頭間,正好看到李玄英扶張無痕下馬,他又有些生氣,心中嘀咕著:“父王和母后為什么不許自己和成弟學(xué)習(xí)騎馬呢?害得自己如此狼狽,連心中愛慕的姑娘都不能好好照顧!”想到這兒,又有些生自己的氣。

  往常與張無痕一道途中,每次吃飯都是李玄鑒請張無痕先行,兩人開開心心一同入座的。這一次,他身子不適,心緒更是不佳,一言未發(fā),直接走進飯館,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了下來。

  張無痕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李玄鑒的異常表現(xiàn),仍是像往常一樣坐到了李玄鑒身旁,見他面色蒼白,輕輕地把他一只手牽過來,要為他診脈。

  若是以往,張無痕主動為他搭脈,李玄鑒正是求之不得,肯定樂顛顛地就把手伸過去了。此時他卻正與自己賭氣,像是觸電一般將手抽了回來,不許張無痕再碰。張無痕只好作罷。

  李玄鑒這邊已經(jīng)坐定,李玄英卻站在桌旁,遲遲不肯坐下,直到韓擁將整個桌椅又重新擦拭一遍,李玄英才緩緩落座。

  趙翼在一旁看了,心想:“聽聞同親王家的這位世子爺是位不好伺候的主兒,如今看來,還真是規(guī)矩頗多啊?!?p>  店家取了菜單,趙翼將其放在李玄鑒面前,李玄鑒皺了眉頭,遞給李玄英,道:“英弟來點吧,我都可以?!?p>  李玄英倒是并不客氣,既沒問李玄鑒的口味,也沒管張無痕的愛好,只點了自己喜歡的。

  不一會兒,桌上便擺滿了菜。李玄鑒看了這些菜,之前騎馬時那種頭暈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道:“你們先吃?!闭f著離席向門外走去。

  趙翼不解,緊隨其后,就像是要證明他判斷正確似的,李玄鑒還沒走出房門,便暈倒在他懷中。

  這世間有對辣椒過敏的,也有碰不得水銀的,還有恐高暈血的,獨獨因為騎了一次馬便生病的還真是少見,李玄鑒也算是這少見中的一個了。

  等李玄鑒醒來,已是睡了幾個時辰了。張無痕正坐在他面前為他扎針。李玄鑒腦袋昏沉沉的,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昏睡前在干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只穿了一層薄薄的內(nèi)衫,李玄鑒有些清醒了,猛然坐起,問道:“我,我怎么了?你怎么在這兒?”

  “你只是因為騎馬,身體不適,才會暈倒,我給你開了藥,等下吃了藥,調(diào)理一下身子即可?!?p>  “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不是穿在你身上嗎?”

  “可是……”李玄鑒在宮中不是沒有宮女服侍過自己沐浴更衣,但那時他都覺得順理成章,是很自然的事。如今在張無痕面前衣冠不整,他卻突然很是害羞,緊張得把身邊的被褥悄悄拉到前胸,將自己護了個嚴實。

  “你出了很多汗,趙翼幫你換了衣服……”

  “哦,那還好?!甭牭绞勤w翼幫自己換的衣服,李玄鑒心中稍安。

  “……我看他一個人給你換衣服實在辛苦,便幫了把手?!睆垷o痕坦然地繼續(xù)說道。

  李玄鑒聞言,臉上像著了火一般,升起了紅彤彤的火苗,“你怎么能隨便,隨便給男人換衣服呢?”

  “因為你病了呀!”

  “那也不能……你我男女有別?!?p>  “我知道??!”

  “男女授受不親?!?p>  “沒聽說過?!睆垷o痕仍是一副淡然的神情。

  “那你,小時候在學(xué)堂都學(xué)了什么?”

  “學(xué)堂?沒去過。母親教我習(xí)字,我看的只有醫(yī)書。”

  “……”李玄鑒無語了??磸垷o痕坦誠認真的模樣,他甘拜下風(fēng),好在這樣聊了聊,他倒沒有那么尷尬了。

  李玄英走進房中,手里托盤中端著剛熬好的藥。他見李玄鑒醒了,便一手叉腰,一手把托盤端到李玄鑒面前,示意他自己端藥。

  若不是李玄鑒早就知道英弟是個不愛與人說話的脾氣,看他那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還真要誤會他是嫌棄自己了。

  經(jīng)過兩日的休整,李玄鑒才從第一次騎馬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這下他是再也不敢與騎馬這樁事惹上任何關(guān)系了。趙翼很貼心地為他準(zhǔn)備了馬車。

  不過李玄鑒倒是很奇怪,自己從禁衛(wèi)的保護中偷溜出來,按說第二日便會被人察覺,可是禁衛(wèi)到現(xiàn)在都沒有動靜,也沒有追趕的跡象,倒是奇了!不過自己的出逃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將這件事遮掩下來,再秘密尋找,也不無可能。嗯,想到這些,李玄鑒覺得他們一路還是不要放松警惕為好。

  在李玄鑒登上馬車之時,他扭頭看了看李玄英,見他正在等張無痕上馬。李玄鑒心中不悅,一臉生氣地坐入馬車中。誰知張無痕看看馬車,又看看李玄英身邊的馬,轉(zhuǎn)而走向了馬車。待她掀開馬車簾子,正看到李玄鑒滿目的憤然,而這憤然又在見到張無痕的瞬間凝固下來。

  “你怎么來我的馬車上了?”

  “我喜歡坐馬車?!?p>  于是,李玄鑒又恢復(fù)了往日活潑的性子,一口一個“師父”地向張無痕請教起醫(yī)理來。

  張無痕和李玄鑒雖說是坐在車里,卻一直掀著簾子看著外面的景色,這一路把風(fēng)景看了個遍。不時遇到路邊有些奇珍異草,張無痕便要下車采摘。幾人走走停停,速度真是比游山玩水還要慢些。

  幾人的行囊不多,不過隨著張無痕不斷將一些路上收集的花花草草搬到車上,接下來怕是要換個大一點兒的馬車才裝得下了。

  趙翼日日追隨太子爺,李玄鑒的脾氣也算是摸透了。如今天大的事兒怕也比不上與車中的師父共享師徒間的快樂時光。

  李玄英忍不住后悔,早知李玄鑒心如此大,當(dāng)初何必替他擔(dān)心,還要帶上幾匹馬趕路?李玄鑒那幾分擔(dān)心禁衛(wèi)追趕的警惕之心似乎早就隨著與張無痕同乘的興奮蕩然無存了。

  走到一處郊外的樹林,張無痕發(fā)現(xiàn)路邊有一株藥草甚是罕見,便要求停了車,下車采藥。李玄鑒忙不迭地跟在張無痕身后,熱情洋溢地要陪著一同采藥草。

  偏生那株藥草藥用部分全在根莖,而它的根莖長得結(jié)實了些,李玄鑒用手扯了幾下都沒將其扯出,張無痕又擔(dān)心扯斷了下面的根莖影響藥用,李玄鑒便招呼趙翼拿出他的定光劍來挖藥草。

  其實李玄鑒看到趙翼陪自己一同溜出來的時候,身上還帶了據(jù)說與自己頗為有緣的定光劍,他打心眼里是排斥這種無用之舉的。不過既然這把劍也不需要背在自己身上,他也就沒有反對。

  如今挖藥草的時候李玄鑒突然想起了那把劍,用來挖藥草倒正合適。這時他反而有些贊嘆趙翼的英明,看來趙翼的決策也不全是錯的。

  就在李玄鑒蹲在地上拿著定光劍認真地挖藥草的時候,樹林中又來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身著異域服飾,看上去是一位小姐和一個丫鬟的模樣。她們似是于林間游玩剛好經(jīng)過此處,看到李玄鑒在地上正在忙活什么,有些好奇,便湊了上去。

  小姐看到李玄鑒手中的定光劍,不禁贊嘆道:“真是一把好劍!”說著,便要更近一步去看個清楚。李玄鑒擔(dān)心她踩到藥草,情急之下便一把將其推開。哪知小姐腳下似是踩到了什么硬物,被他這一推,便失了平衡,摔倒在地。

  “你為什么推我?”小姐坐在地上氣呼呼地問道。

  “沒看見我正挖藥草呢嗎?踩到了我的藥草怎么辦?”

  “那你也沒必要把我推倒??!”

  “我沒想把你推倒?!?p>  “難道是我自己倒的?你看到我要倒了,怎么不說拉我一把?”

  “你倒你的,關(guān)我什么事?”

  “是你把我推倒的!你們中原男人還真是蠻橫無禮?!毖诀呱锨耙獙⑿〗惴銎饋?,誰知小姐崴到了腳,扶起了身子,卻走不了路了。

  李玄鑒看她因為自己受了傷,連忙叫了趙翼過來,將受傷的小姐安置到自己的馬車上。

  趙翼初時看兩人因為好奇才靠近李玄鑒,并無惡意,便沒有理會,再看到李玄鑒將人推倒,心想:“我的殿下,真是夠虎的。但凡與張姑娘沾了邊的,他倒護得緊。”而李玄英和韓擁兩人卻是在旁邊安安靜靜地從頭到尾看了場熱鬧。

  這邊,李玄鑒還在繼續(xù)挖藥草,馬車上,張無痕為小姐治療崴傷的腳。等到李玄鑒的藥草挖好了,張無痕這邊也為小姐治好了傷,只是這腳踝處還稍有腫脹,怕是過幾天才能行動自如。

  既然小姐的腳傷了不能走路,所處之地又是人煙稀少的郊外,她和丫鬟便只能搭乘李玄鑒的馬車了。小姐顯然對之前的事還在耿耿于懷,在馬車中對李玄鑒怒目而視。

  雖說馬車中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恨不得用目光在李玄鑒身上劃上兩道,李玄鑒倒是坦然,一如往常,只是心中有些怨恨這二人壞了自己馬車上與張無痕獨處的溫馨氣氛。

  及至到了城中,有了其他車轎可租,小姐兩人下了車,李玄鑒才覺得自己車上的溫馨重又回來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