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祺落真的是運氣很好,才能在走了多少彎路,又經歷了多少次迷路之后,還能找到日微山。
可是日微山也太大了些,上官祺落在里面兜兜轉轉了許久,仍是在原地打轉。別說什么云間派的弟子,就是山中的住戶都一個也未瞅見。上官祺落覺得這山定是被施了什么魔法,所以才會如此詭異。
當然,她自然是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又迷了路之故。
終于,在她趕到日微山的第三日,辛夷帶著云間派眾門人出現在上官祺落面前。
其實,上官祺落一入日微山,辛夷便已察覺,她在云間派的暮歸殿等候許久,都未能等到上官祺落尋來,之后才發(fā)現上官祺落一直在山中兜轉,最后實在忍不下去了,才出現在上官祺落面前。估計她若是不出現,上官祺落在山中待上一年也未必能尋到云間派所在。
看到辛夷,上官祺落道:“如今我已到了你們云間派,我?guī)煾傅慕馑幠???p> “你以為你找上門來,解藥就會給你么?”
“拿不到解藥,我絕不會與你們善罷甘休。”
“那又如何?要取解藥,便憑本事來取。”
辛夷持了妙悟劍,要將上官祺落拿下。上官祺落雖然心知不敵辛夷,可是為了師父的解藥,也決不能退縮。
辛夷的劍法果然更高一籌,眼看上官祺落便要敗落被擒,這時,瑯玕卻突然出現,擋了辛夷的劍,護住了上官祺落。
瑯玕是剛剛趕到日微山的,沒想到剛到此地便尋到了上官祺落。不過,他自知不是辛夷的對手,在克制住辛夷之后,很快便帶著上官祺落脫離了辛夷等人的掌控范圍。
上官祺落見到瑯玕出現,就像做夢一樣。直到瑯玕拉了她的手,帶著她一起逃離,她才從手上的溫暖中感受到了這一切的真實。她仿佛一只受驚的兔子,剛從獵人的手中逃出,眼中心中滿是那個救下她的另一只兔子英勇的身姿。不過,辛夷在后面的窮追不舍很快打破了她的這些幻想。
眼看辛夷帶人追上,瑯玕要對付辛夷,放開了上官祺落的手。上官祺落被瑯玕護在身后,想要幫點什么,好像又幫不上什么忙。待她瞅準時機,想要上前的時候,沒看清腳下,是一個被水草覆蓋的小水潭,潭中水文復雜,多有水流旋渦,并不平靜。上官祺落跌落進去,滑向旋渦,被水流卷了進去?,槴\見上官祺落陷入了水潭,也便跳了進去,隨著上官祺落一起卷進了水中。
日微山上像這樣隱蔽的水潭極多,一不留神就會陷進去。辛夷看到兩人卷入水流,不見了蹤跡,便不在其地耽擱,順著水道,向下游去尋找二人。
瑯玕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沿著潭中的暗道被水流沖到了連接水潭的另一個出口。他在水中拼命向前,要抓住上官祺落,卻只抓住了她的衣角。此時,瑯玕手中只剩了一片衣角,身邊卻看不到上官祺落,頓時,他眼前發(fā)黑,心頭沉重,急忙站起身,四處尋找上官祺落的下落。
日暮將至,天色漸暗,終于,在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之前,瑯玕在水道的下一個出口找到了上官祺落。其時上官祺落仍在昏迷中,全身冰涼,只有微弱的呼吸。
看看四周,到處漆黑一團,一片沉寂,除了偶爾的水聲和蟲鳴,沒有其他聲響?,槴\摸了摸上官祺落的脈搏,又簡單看了一下她身上,好在并沒有受傷。一直昏迷不醒恐怕只是在水中待久了,受寒之故?,槴\將上官祺落移至一片稍稍干燥的地面上,身下為她墊了自己的衣服,又燃了火堆在她周圍,希望她能暖和些。
上官祺落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當初被救的潭水之中,陰冷、孤寂、刺骨一般的潭水蝕盡了她的生氣。她已經在岸上了,卻仍像在水中,在無盡的黑暗和寒冷中掙扎。
瑯玕跪在上官祺落身側,握了她的手,輕輕地搓著,但愿她能醒來??墒?,她就那么夢魘一般閉了雙眼,無論瑯玕如何呼喚,她都沒有半點回應?,槴\覺得她一直在顫抖,偶爾發(fā)出囈語,也在低聲含混地說著“好冷。”越到夜深,她的身體就顫抖得越厲害。篝火的溫暖并沒有緩解上官祺落的寒冷。
瑯玕心疼地摸了摸上官祺落的額頭,仍是一片冰涼,只有些許的溫熱。上官祺落似是感覺到了他手上的溫暖,便不自主地拽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順著他的手,上官祺落又感覺到他臂膀的溫暖,便將他的臂膀拉向自己懷中。
瑯玕被上官祺落拽住了胳膊,又被拽倒在地。上官祺落迷迷糊糊中,順著她能找到的溫暖,鉆進了他的懷中。
瑯玕被上官祺落扯拽得慌亂不堪,即使她是無意識的動作,他也不想因此輕薄于她??墒牵此凉皲蹁醯臉幼?,瑯玕又不忍將她推開,便只好輕輕地抱了她,小心地用自己的身體為她取暖。上官祺落就像一只凍僵的小動物,在他溫暖的懷中蜷縮著,逐漸安靜下來。
第一縷陽光照射在日微山的最高處時,燃了一夜的篝火已經化作灰燼,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瑯玕已經醒來,懷中的上官祺落枕了他的胳膊,仍在昏沉沉地睡著。被他抱著溫暖了一夜,上官祺落的身體逐漸和暖,她的氣息也變得均勻有力?,槴\想要起身,上官祺落卻緊拽了他的衣衫不放。
瑯玕看著她略顯凌亂的頭發(fā)已經變得干燥蓬松,貼在自己的手臂上,弄得他身上癢癢的,心里也癢癢的。她的嘴唇已恢復了粉亮的色彩,就在他的胸前,不過一寸之間?,槴\的心突然變得火熱,他的臉驟然變成了比天上的朝霞還要紅彤彤的顏色。
瑯玕趕緊去掰開上官祺落拽住他衣衫的手。上官祺落被他的動作弄醒了,腦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當她一雙清澈的雙眸直盯在瑯玕胸前,又慢慢移至他的臉上的時候,瑯玕連耳根都變成了紅彤彤的顏色。
上官祺落盯著瑯玕看了許久,才徹底清醒了過來??吹阶约禾稍诂槴\的臂彎中,還一手拽了他的衣衫,上官祺落的眼神變得無措。她離開了瑯玕的臂彎,不好意思地坐了起來。
瑯玕見上官祺落醒了,且松開了自己的衣衫,便也跟著坐起來。停了一下,用一只手探了探上官祺落的額頭,說道:“現在溫暖多了?!?p> 上官祺落像一只乖巧地貓咪,被瑯玕溫柔地呵護著,她想說點什么。
“昨夜——”瑯玕竟和上官祺落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
“對不起?!?p> “謝謝你?!?p> 上官祺落昨夜雖然并不清醒,可是那樣的溫暖,卻是她清楚地感受到的,比太陽的照射還要溫暖些?,槴\整晚抱了上官祺落在自己懷中,現在回想起來,他有些難為情,又略有尷尬,不知是否唐突了佳人。
兩個人就這么無聲地坐在地上,各懷己思,靜靜地傾聽著清晨的溪流、樹林、草叢中的聲響。
還是上官祺落打破了這樣的沉默,問道:“瑯玕哥哥,你怎么也來了日微山?”
“是玉燭師兄到京城告知了我此事,托我前來尋你?!?p> “原來是這樣。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你不要多想,保護你是我應該的。還有,為你師父尋找解藥,我也是義不容辭的。因為,我剛剛得知,你的師父陸孤竹,亦是我的親生父親。”面對上官祺落,瑯玕坦陳了自己的身世。
上官祺落聽完瑯玕的述說,滿臉的驚訝:“什么?我?guī)煾福悄阌H生父親?我怎么從來沒有聽師父提起過?”
是啊,自己便是一個從未被人想起的存在。沒有如今的存在,又何以證明逝去的曾經。瑯玕覺得很是傷感。
“你確定嗎?”上官祺落問道。
瑯玕眼中閃過一絲猶疑,道:“我也很想當面確認?!?p> 上官祺落為瑯玕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感到高興,同時,想到自己的身世,又覺得瑯玕實在是比自己幸運許多。
看到上官祺落的眼神中充滿了羨慕和憂傷,瑯玕安慰道:“落落,你是不是也想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嗯,我很想知道他們是誰,想知道當年因為什么才拋棄了我??墒俏矣钟悬c害怕知道答案?!?p> “我想,有些事情如果上天想讓你知道,你總會知道的?!?p> “我覺得自己特別像是一只丑陋的寵物,因為不被喜愛,所以才會被人丟到了路旁。”
瑯玕不忍上官祺落傷心,安慰道:“落落,你怎么會是丑陋的啊!在我心中,你就是最美的,最可令人疼愛的。我會在你身邊,一直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闭f完這些,他卻有些害羞。
上官祺落覺得今日的瑯玕有些特別,她從來沒有聽到過男孩子對她有過如此贊美,可是看看瑯玕的眼中,在羞澀的眼神之外,她分明看到了真誠。
“你真好,瑯玕哥哥。”上官祺落眼中現出了淚花,她忍不住抱住了瑯玕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言道:“我喜歡你?!?p> “我知道。”
“那你呢?”
“我也是?!?p> 抱住瑯玕的上官祺落開心地笑了。
過了許久,上官祺落才放開手,重又坐在瑯玕身邊,呆呆地望著他?,槴\被上官祺落看得不好意思,含羞地扭過了頭去。上官祺落心中卻在想:“這就是兩情相悅的感覺吧,真好!”想想瑯玕身世之事,上官祺落問道:“那你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是不是特別傷心?”
“我不知道?!?p> “你的母親并沒有要拋下你,至于師父,也許他真的并不知情。對,我們現在就去為師父找解藥?!鄙瞎凫髀溆执蚱鹆司瘛?p> “可是,玉燭師兄只是讓我將你尋回,既然你安然無事,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回東垣,解藥一事還是另尋他法吧?!爆槴\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怎么行!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取回解藥,再說來都來了,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瑯玕哥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上官祺落笑了笑,撒嬌地問道。
瑯玕聽了上官祺落甜甜的撒嬌,心都要化了。他攔不住上官祺落,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去冒險,便同意了上官祺落的提議——很難說他是因為什么才同意的,是他理性的決定,還是上官祺落甜甜的一笑。
瑯玕覺得僅憑他與上官祺落兩人,如果正面去向云間派要解藥,一個辛夷他們都對付不了,肯定是毫無勝算,所以取解藥的事情還是應該悄悄去偷,不宜大張旗鼓。上官祺落認為他的想法很有道理,便商量好了,晚間再闖暮歸殿偷取解藥。
不過,兩人可能都算錯了另一個更壞的結果,那便是如果兩人偷取解藥失敗,憑他二人之力,怕是難以逃出云間派。
人,好像總是很樂觀地向著最好的方向前行,卻不問結果。也或者明知結果,卻仍會飛蛾撲火。
當日夜,有了瑯玕領路,上官祺落和他很快就找到了云間派所在的暮歸殿。
躲開了守門人,上官祺落和瑯玕進入殿中。正不知去往哪個方向,正好兩個門人經過,上官祺落和瑯玕趕忙躲了起來。只見一個人手中拿了許多珍寶,另一個人問道:“這些東西是要送到哪里?”
“還能是哪里,咱云間派的寶貝還不都是送去了殊室那里?!?p> “這么多年了,掌門到底是為誰準備了這么多的奇珍異寶??!”
“誰知道?。‘斈曛?,掌門不說,誰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怕是連辛夷姑娘對當年之事也不甚了了吧?!?p> 兩個門人邊說邊從上官祺落和瑯玕的躲藏之處走過。
聽了兩個門人的話,上官祺落和瑯玕覺得既是收藏奇珍異寶的地方,或許解藥也藏在那里,便緊隨了兩個門人,去往殊室。
待兩個門人將珍寶都放進殊室離開之后,上官祺落和瑯玕按照兩個門人的開門方式,悄悄打開殊室,潛入其中。
果然,殊室中分門別類收藏了各種奇珍異寶,其中亦不乏丹藥?,槴\正要找解藥置于何處,上官祺落卻對殊室中的一幅畫產生了興趣。
這幅畫上畫的女子清麗脫俗,好生面熟,上官祺落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而那女子項中所戴項鏈卻讓她深感驚異——因為那項鏈的墜飾是一朵金色的扶?;ǎc她自小所戴項鏈別無二致。上官祺落被這樣的巧合驚到不能自已,只定定地望了那幅畫自顧自地出神。
瑯玕找到一處珍藏各色丹藥的地方,卻不知道哪個才是解藥,正要和上官祺落商議,卻見她在為著一幅畫出神。
“這幅畫有什么問題嗎?”
“總覺得似曾相識,尤其……”上官祺落一邊說著一邊靠近那幅畫,想要看個究竟??伤齽傋呓欠?,腳下卻踩到了什么機關,她話還沒說完,便有一個鐵籠從屋頂降落,將她與瑯玕困在其中。
很快,江扶桑和辛夷出現在了殊室。
江扶桑未戴面紗,上官祺落看清了她的面容,倒覺得她和剛剛的畫中之人有些相似,難怪看到她有熟識之感。
看到江扶桑到來,上官祺落道:“你讓我到日微山來取解藥,如今我來了,卻又不給。你要怎樣?”
“不是不給,是你們沒本事拿到罷了。不過,膽子不小。東垣派如今倒出了你們這些雞鳴狗盜之輩。”
“若不是你為人狡詐,以毒害人,我們也用不著如此?!?p> 辛夷在旁邊詢問道:“師父,他們二人該如何處置?”
江扶桑要上官祺落來取解藥原本是挑釁之詞,沒想到她竟真的不知死活地追了過來。殺了他們也不是什么難事,這些年她和她的云間派殺過的東垣派同門并不算少,可他們既然是陸孤竹的弟子,江扶桑覺得也許還可以用來對付陸孤竹,于是,便讓辛夷將兩人分別關進了水牢中。
上官祺落被關入水牢當晚便發(fā)了燒。本來前一晚她就因為在水潭中受了寒,雖然有瑯玕的呵護緩了過來,但身子早已吃不消。這次又被關入了水牢,便開始高燒不退,又在不停地說胡話,看守水牢的人看她狀況實在不好,就報給了江扶桑。江扶桑也沒想到上官祺落只是在水牢關了幾個時辰就病到如此嚴重,她不想上官祺落這么快死掉,便拿了些藥到水牢。
上官祺落其時已經昏迷,被看守水牢的人挪到了稍微干凈些的地方。江扶??此榭s在一處,整個身子都在發(fā)抖,嘴里還在不停地叫著“母親?!苯錾5男闹型蝗婚W過一個念頭,想到了一些往事,便對她有了些憐憫。
摸了摸上官祺落的額頭,果然是滾燙的,江扶桑拿出一粒藥丸,放進上官祺落口中,又取了些水來,要喂她服下??墒巧瞎凫髀湓诨杳灾蟹幉⒉皇羌资?,剛喂了她一口水,她便咳嗽起來,連著之前服下的藥丸都吐了出來,弄得胸前滿是水漬和藥末。江扶桑輕輕地扯開她的衣襟,要為她擦拭胸前的水漬,但是,看到她前胸所戴項鏈,江扶桑愣住了。
那分明是江扶桑與田伯原大婚之日,田伯原親手為她戴上的項鏈。之后,江扶桑生下女兒,便把這項鏈戴在了女兒的身上。
江扶桑把上官祺落的項鏈拿在手中反復觀察了半天,確認自己并沒有看錯,那條項鏈是田老夫婦找工匠特意為她定制而成,天底下再沒有第二個。可是,如果這項鏈是自己那條,那這女孩……江扶桑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她仔細地看了上官祺落的面龐,越看越覺得上官祺落的眉眼那么熟悉。
很快,江扶桑命人將上官祺落送到了自己的臥房,親自熬了藥,喂上官祺落服下。辛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看到江扶桑每日對著上官祺落出神。
摸著上官祺落項鏈上的金色扶?;ǎ錾SX得昨日的一切仿佛歷歷在目。
當年,失去田伯原最初的日子,江扶桑每分每秒都在想他,想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細節(jié),想與他一同期待過的未來。家中的一切都在提醒她曾經美好的過往。江扶桑為免觸景傷情,搬離了田老夫婦家,到城外鄉(xiāng)間居住。第二年,女兒出生,她內心的痛楚才稍稍緩解。田老先生為自己的孫女起名田清歡,寓意一生清雅歡愉。
在田清歡三歲的時候,田老夫婦生病,江扶桑回到城中照顧兩人,田清歡便交給一個劉嬤嬤照看。誰知劉嬤嬤并不可靠,在一次帶田清歡上山之時,田清歡在林中走失。等到江扶桑幾日后從城里回到家中,得知此事,已經到處尋不到田清歡的下落,劉嬤嬤一家也不知所蹤。
江扶桑以為田清歡已在山上被野獸吞食,恨極了劉嬤嬤——恨她沒能及時尋找田清歡,又在出事后不負責任地出逃——必要尋其下落。劉嬤嬤一家自知做下錯事,聽聞東垣派是武林正派,便去到東垣尋其庇佑。陰差陽錯之下,陸孤竹安置了劉嬤嬤一家,還照顧了他們的生活起居。當江扶桑找到劉嬤嬤一家的時候,陸孤竹正帶了東垣派一眾門人護在其身邊。
想到陸孤竹,至今,江扶桑都是怒火難消。
那日,江扶桑執(zhí)意要殺掉劉嬤嬤,陸孤竹卻道:“劉嬤嬤已經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后悔不已,孩子下落不明,我們現在重要的是找回孩子。劉嬤嬤既是無心之失,扶桑,你又何必置其死地?”
“無心之失?你是在為自己開脫嗎?當年你便是無心之失,如今又要護著旁人的無心之失。就因為是無心之失,我的夫君和孩子就要枉送了性命?”
“我不是這個意思。扶桑,你要想想,師父生前教導我們東垣派弟子道義當先。若是你因為懷恨于我的過失而行濫殺無辜之事,豈不是辜負了師父的教導?!?p> “東垣派不是為了你口中的這些道義而存在的,若是東垣派護了這樣的人,那我便毀了東垣派又如何?”
“扶桑,不要這樣。全部的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錯,泯滅了你的善良?!?p> “我的善良?你是要聯合別人用我的善良綁架我嗎?如果我的善良是為了你們的罪過而存在,那我便不要這無謂的善良!”
因田清歡的出生而平復下來的傷口,又因為她的丟失重新裂開,且愈加難平。陸孤竹的出現和行為又像是在江扶桑的傷口上重重地剜上了一刀。江扶桑激憤之下,徹底轉了性子。最后,她不僅殺了劉嬤嬤一家和東垣派的幾個門人,還重傷陸孤竹。從此,她叛出東垣派,斬斷了與過往的一切聯系。
留下陸孤竹一命,并不是因為江扶桑仁慈,而是為了今后永無窮盡的折磨。畢竟,只有活著,才知道什么是痛苦。
田清歡出事當年,田老夫婦知信,平添憂思,不久雙雙病逝。江扶桑將田伯原與田老夫婦的靈柩遷葬回籍,而田伯原祖籍便在日微山。江扶桑守了田伯原的墓,在日微山創(chuàng)立了云間派,誓與陸孤竹和東垣派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