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場
“聽著可真刺激，我從來不怕別人威脅我，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無恥的聊天記錄，還有你向我懺悔，承認(rèn)罪行的陳述，我都錄了音，做了記錄。你看……。”凃凃打開手機(jī)。
他愣了幾秒，罵道，“你就是一個毒婦，竟然敢耍我。”
“認(rèn)清形勢再說話。赤峰不缺少罵街的人，還輪不到你?！眱騼蜃屗灰诖蠼稚先鰸姡缓罄^續(xù)說道：
“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要一直逼我，當(dāng)我是傻子，一次又一次，毫無止境，但我知道你這么做卻能滿足你的私欲，僅僅是出于動物本能，你覺得我對你是真情實意，所以可以無限期加以利用。你覺得我對你好，不忍心看你為難，見不得你窘迫的樣子，所以，不停博取同情，從我身上榨取各種利益。我們曾經(jīng)無話不談，約定遇到困難相互扶持……”凃凃突然不說了，她意識到現(xiàn)在說這些，著實有點可笑。
“走吧，去吃個散伙飯吧。相識一場，今天也算真正認(rèn)識彼此了。”凃凃說著，沿著街走著，他知道他的傲嬌和無恥再也無處釋放了，果然，他一句話也不說，跟著凃凃走了。一切過于真實，真實到凃凃無法相信剛才發(fā)生的這一切竟然不是電影片段，不是為了烘托氣氛的小說情節(jié)。
辛賀也終于不再偽裝，“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給你發(fā)信息，你可以不回，我去找你，你可以不開門，我求你，你可以不理我，我給你寫東西，你可以不看，你還干嘛非得來怨我呢？。是你自己折磨自己，我不也啥都沒有了嗎？”
“那你都沒了什么？”凃凃反問。
“我沒了青春。”
“呵呵，青春，虧你說得出口?！?p> “我對你是真心地，你總覺得我騙你。”
“那好，去證明一下，離婚，讓我看看你有多真心?！眱騼蛞娝恢么?。
“哈哈，你可真逗，你憑什么干涉我的婚姻，我干嘛要離婚，我過的好好地離婚干嘛？我腦袋出問題了？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和我的婚姻有什么關(guān)系？我雖然結(jié)婚了，但我是獨(dú)立的人，可以和任何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你也真是俗不可耐，竟然會看重那張紙？”
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給她抱怨生活無望、婚姻不幸、家庭不幸、求她救他、求她收留他、求她見證他重啟他的人生、不再屈服于生活的滿懷希望的男人，凃凃突然覺得語言好多余。
同樣是他，大晚上跑到她家，在樓道大罵凃凃不懂他的真心，現(xiàn)如今終于卸下偽裝。但說實話，凃凃在那一刻很為他開心，那個曾經(jīng)她打心底愛過的人終于可以放開一切做自己了，哪怕是不好的。
也就是在那天，他用行動和行為，還有假裝深情的言語向凃凃發(fā)出了請求，
“我沒錢，賺錢要還債，除此之外還要養(yǎng)老婆孩子，如果你有事，我不會照顧你，我不可能離婚，所以更不可能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想讓你一直保持和我的關(guān)系，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我相信你，你有能力養(yǎng)活自己，給我倆更好的生活保障，更何況你又沒有男朋友，和我在一起又沒什么負(fù)擔(dān)。等到你什么時候有男朋友了，咱們隨時都能斷，反正我有家，隨時都能回，大家都沒有損失。你說呢？”
凃凃靜靜的看著他，“哇哦，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嘛?！眱騼蛞稽c悲傷的情緒都沒有了，看著他說的這些連影視劇里都演不出來的話，不覺有些忍不住笑意，她好像都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是覺得很新鮮。
“你的意思是要我養(yǎng)你嘍？”凃凃很蔑視的看著他，“即使要養(yǎng)，不應(yīng)該養(yǎng)小白臉嘛，你這么黑，背也彎，懦弱，無恥，而且又心機(jī)重，我該怎么說服我自己養(yǎng)你這個偽白臉呢？”
凃凃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出她的嘲諷。
“隨你怎么想，我知道你心里有我，這就夠了?！彼騺碜孕?。
“你真的還就一點都不掩藏自己了，既然這樣，干嘛不早告訴我，我們把一切當(dāng)交易？何苦你演了那么久的戲，不累嗎？”
“我要是早告訴你，你早就不理我了，兩年前就會被你打入冷宮，連接觸你的機(jī)會都沒有?！?p> “嗯，你也算作坦誠?！?p> 凃凃看著桌子上的美食，食欲大增，那個男人想要繼續(xù)說服凃凃，但凃凃插嘴，“別再破壞氣氛了，這么好吃的東西，不吃浪費(fèi)了，趕緊吃飯?！彼^也不抬的在餐桌上風(fēng)卷殘云，還不時的點評著菜品。
“你放心吃，是我喊你吃散伙飯的，我請客?！?p> “怎么能讓你請呢，這頓我來。我又不是舍不得花錢?！?p> 凃凃看了一眼，實在沒忍住，剛喝到嘴里的湯噴了出來，還好她反映快，轉(zhuǎn)過頭，吐在了地上。
“你瞧不起我？”他很生氣，雖然是裝出來的。
“隨你怎么說，你的世界我不懂，如果你覺得這是諷刺你的話，你就好好收著，但其實我是想給你省點錢，省的你在像哈巴狗一樣伸手給別人要。”
“我知道你生氣，但這樣侮辱人實在沒什么意思?！?p> “你好像是沒看明白，我現(xiàn)在一點都不生氣，這是我們認(rèn)識這么久以來第一次你以真面目示人，為了附和你的身份，我不得不這么做，你忘了？我的可塑性可是很強(qiáng)的?！?p> “我們有過很多美好的回憶，你都忘了嗎？干嘛要否定一切？我搞不懂你為什么要這么極端？人生苦短，怎樣都能過一輩子，你為什么就那么死腦筋不知道變通？我懂你，我理解你的悲傷和孤獨(dú)，我接受你的驕傲和自負(fù)，我可以做到你追求的靈魂共鳴，別人根本做不到?！?p> “你說的都沒錯，那是你的價值觀，我不敢茍同，但也絕對沒資格批評，我們不是同一路人，咱們最大的區(qū)別就是，我想繼續(xù)好好做個人。路不同，不相為謀?！?p> “你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他又?jǐn)[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好啦，哥們兒，好好吃飯，別演了，我啊，”凃凃指著自己的腦袋，“曾經(jīng)進(jìn)過水，但現(xiàn)在被你給治好了?！?p> “你不要再去否定了！”
凃凃內(nèi)心很空虛，像是肚子里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的挖走了，里面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空洞。然后自己問自己“這兩年，你說你都干了啥？”
“你的確很厲害，所以才會找你合作，你扔下我，自己撤出，丟那么大一個爛攤子給我，我沒怪你，給予了你理解。今天也一樣，聽你終于說一些不摻雜謊言的實話，我打心底里感謝你，因為，這兩年你說的謊話太多了，也活得太假了。我不知道男人對性的追求如此狂熱，也不知道你為了得到我能編織這么大一個陷阱，我心服口服，也甘拜下風(fēng)?！眱騼蚪o自己加了一杯水，繼續(xù)道：
“我沒有任何感情經(jīng)驗，曾經(jīng)相信了你的謊言，把自己交給了你，包括精神和靈魂，沒想到到你只是在玩獵殺游戲，這的確超出了我的認(rèn)知，之前打死我我都不會想到，但現(xiàn)在一切疑惑都已經(jīng)不言自明。我們也算相識一場，謝謝你曾經(jīng)的關(guān)注，也謝謝你的‘賞識’，希望你想從我這得到的都如了你的愿，也希望你以后的一切依舊能夠得償所愿?！眱騼騺G失很久的灑脫又回來了。
這場鬧劇之后，凃凃覺得終于可以畫上句號了。哪怕是一顆爛果子，也算是果實。
“但有一點，以后再想玩弄感情的時候，不要再盯著未經(jīng)世事的小姑娘啦，這次是我，算你走運(yùn)，我沒有被你害死，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做人還是要有一些底線。如果以后生活無聊，春心再蕩漾，可以去找特服，錢我來出，但請不要再糟蹋天真善良的女孩了，行嗎？尤其是在赤峰，如果，我哪天發(fā)現(xiàn)你還是這幅德行，傷害了無辜的人，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你去其他的城市，那我管不著，但赤峰，絕對不行！”
“我付出了那么多，竟然就這樣被你全盤否定了，你還是人嗎？”
凃凃根本不知道他到底還想要怎么樣。
“聽著，我今天不是和你吵架的，今天是最后一次和你聊這些。我算是第一次如此徹底的了解你，你讓我感覺到恐懼，不是出于你的行為，而是出于人性。當(dāng)初你求我?guī)湍阒匦伦鲎约耗阏f你不快樂，你說你家庭不幸，從小就沒有得到過愛，而且每天活在那些污穢的環(huán)境里，心靈和精神受到摧殘和荼毒，但你仍然堅強(qiáng)的努力的和身邊的一切對抗，一直以來，故事里，你的灑脫，你的大膽，你的堅強(qiáng)，你的努力，包括你的不快樂，深深的打動了我，所以，我才決定和你做朋友，想要讓你在赤峰感受到溫暖，帶你逃出心靈的黑暗，你告訴我就是為了想找回自己，才逃離了你的小城，所以，我那該死的正義感和同情心讓我必須幫你，我希望通過我的努力，可以為你帶去希望，帶去光明，同時也能和你的家人化解矛盾，再次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因此我成為了你的朋友，成為了你的知己，甚至覺得，你來到赤峰，如果過的不開心就是我的問題。我有多努力，你應(yīng)該看得到，包括你身邊的每一個人，我都在盡力的竭盡所能。知道你沒錢，我竟然會用我自己的錢變通的貼補(bǔ)你，怕傷你自尊，都不會讓你知道，只是希望你能做好自己，擔(dān)起自己的責(zé)任，照顧好家庭。你告訴我好朋友就要相互扶持，相互幫助，聽著你每天的抱怨和對生活的消極態(tài)度，我在努力的讓你變得陽光，讓你看到陽光?？山Y(jié)果呢？我拿你當(dāng)朋友，你拿我當(dāng)了什么？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以我的思維，我會最終想明白，但卻一直沒答案，直到今天才知道，是在我的認(rèn)知范圍外，雖然我以前懷疑過，但我認(rèn)為那會玷污我們之間的情誼，該死不死的，它就是事實?！?p> 凃凃看著他的眼睛，竟然發(fā)現(xiàn)不了一絲的愧疚。
“我愛過你，傾其所有，不留余地，所以你看到了我這兩年有多慘，我知道我慘不慘你無所謂，但我在乎，我是認(rèn)真的，也是全心全意的，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所以沒有任何遺憾，至于你，一切再與我無關(guān)。”
“我想和你在一起，從未變過?！?p> “那就以單身的身份再來和我談，你現(xiàn)在沒資格。”
“我不可能單身，我也絕對不會那么做?！?p> “那就不要再說話。世間真情在，你玷污了自己的那份，不該再去污染別人的?！?p> “以前在老家，夜店，按摩店，**，網(wǎng)約妹子，一夜情，這只是消遣娛樂而已，她們中沒有一個像你這么矯情，真搞不懂你在這裝什么深情，虧你還是上過學(xué)的人。”
他在試圖走另外一條路，但正因為如此，終于激怒了凃凃。
“我不想再見到你，一次都不要，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糾纏，否則，我會收起我的仁慈，對你不客氣，哪怕是魚死網(wǎng)破?！边@是凃凃?qū)λ詈蟮闹腋妗?p> 他當(dāng)然知道凃凃的脾氣，對一個人好，可以掏心掏肺，一旦發(fā)現(xiàn)里面有欺騙，逼她到極端，就會不留余地。因為她最討厭欺騙，這也是他一直不承認(rèn)自己撒謊的原因。以為，只要不承認(rèn)，就一切都不是問題。
兩年多的獵殺和追逃，終于畫上了圓滿的句號，生活也變得豁然開朗。
人人都不喜歡謊言，但人人又都會撒謊，用謊言去掩蓋真相，用謊言去修飾懦弱，用謊言來換取自己想要的一切，這本身都沒什么問題，外界的評價只是你社會屬性組成的一小部分?？删褪怯幸徊糠秩怂浪赖膱允刂?，用時間和行動告訴那些不在同一個世界的人，什么是真實，什么是坦誠。干凈的感情就該是敢愛敢恨，即使無法人人做到，但至少都該以此為目標(biāo)。
在那之后，凃凃似乎在那個男人身上看到了道德的底線和人類的底線，所以她很感謝老天讓她在經(jīng)歷感情挫折時能夠一步到位，他雖不是最高質(zhì)量的，但絕對算是最無恥的一個。以后在遇到任何段位的人都能平常心對待，心中再無波瀾。所以，對于凡澈，壓根就沒有被凃凃當(dāng)做問題去解決。
但請不要因此而去懷疑什么，終究我們是生活在了人類社會，每個人都有不可跨越的局限性。人類之所以高級，就是因為人類不再僅僅是動物，雖然有很多人想要回歸動物世界，但社會屬性在一定程度上會鉗制他們的行為。
回頭再想當(dāng)年，那個人步步為營，精神、心理、生活，三管齊下，包括說過的話都是經(jīng)過反復(fù)打磨，深思熟慮的，他一面自保，一面又要以假亂真，光想一想就已經(jīng)覺得很累了?；蛟S男人天生的征服欲給足了那個男人動力。不知道他當(dāng)年看到凃凃生不如死的時候，有沒有動過惻隱之心？
但最讓人脊背發(fā)涼的是，和她共同生活的愛人竟然一直覺得他是個癡情種。凃凃有時候想想都覺得可怕。那她認(rèn)識三年多的男人竟然除了性別和姓名都是假的?；奶浦?，再無遺恨。不同兩種生物，本就不該有什么恩怨。之所以會相虐想殺，可能是前世都罪孽深重吧。也正因為如此，贖罪成為了一種精神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