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所不在的城市 lI

　　耳邊傳來的蕭瑟的風聲，帶動了他的衣角。

　　此刻，時間宛若靜止了一般。

　　蘇荊閉著雙目，當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已是一條破舊的泥路，不見了昨日夢境那般的黯淡無光。

　　周圍槐樹枝葉繁茂，油菜花開的正旺。

　　池塘上，縷縷陽光因池水折射的波光粼粼，有些耀眼。

　　那幾個孩童在油菜花間歡快的奔跑著，歡快的聲音傳遍原野，給人一種無憂無慮，生機勃勃的感覺。

　　但，

　　這里卻是一座牢籠，一座困著那天真爛漫般孩童的牢籠，這些興許她自己都不知道發(fā)生過什么。

　　蘇荊走到了油菜地邊，油菜花的淡淡芬香撲面而來，他就那么靜靜地站著，看著這片刻的美好，像個戲中人亦像個局外人。

　　一只蝴蝶飛過，拍打著翅膀。

　　像是心有所感，或是聽到了風動，扎著羊角辮的孩童甜甜一笑。

　　“叔叔，你來啦，是來陪阿紫一起玩的嗎？”

　　蘇荊也一改往日的冰冷。

　　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聲音溫柔，像那春風拂過冰冷的湖面。

　　“你猜錯了哦，叔叔是來接你回家的。”

　　回家？

　　孩童望著蘇荊，似乎對他的話感到困惑，媽媽說過天晚了就喊她回家的，這個叔叔好奇怪，不會是誘拐阿紫的壞叔叔吧。

　　媽媽說最近有好多壞人專門裝迷路誘拐兒童，隔壁村都丟了好幾個了呢。

　　但這位叔叔看聽來挺帥的還這么溫柔，應(yīng)該不是媽媽口中的壞人吧。

　　“可媽媽說了，她會喊我回去的?！?p>　　“那媽媽喊你回去了嗎？”

　　蘇荊緩緩的走了過去，蹲在她的面前看著她，盡管眼神中略顯溫柔，但他語言依舊騙不了他自己。

　　遠處，其余的孩童聞聲也跑了過來，防賊是的盯著蹲在阿紫面前的怪叔叔，一臉的警惕。

　　阿紫食指放在小嘴上，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認真的思考著，潔白無瑕，抬頭迎上了蘇荊的雙眼。

　　“可天還沒黑呀。”

　　奶聲奶氣，話語非常的直白。

　　蘇荊旋即微微一笑，指了指天空。

　　一陣狂風吹過，滿天的花瓣飛舞，群星乍現(xiàn)，點亮了黑夜中的盞盞燈火，冰冷的夜色都變得溫柔了許多。

　　“那，現(xiàn)在呢？”

　　聲音輕靈縹緲，似實似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阿紫迎著蘇荊望向天空，已是滿天繁星布滿天際，星空下飄蕩的花瓣宛若螢火蟲一般閃閃發(fā)著光，美麗極了。

　　阿紫眼睛中藏不住的喜悅和震驚。

　　扯著蘇荊的衣袖，蹦蹦跳跳道：“叔叔，叔叔，你是仙人嗎？”瞬間拋去了所有的不解和煩惱。

　　這也許就是童年的純真吧。

　　阿紫記得以前她總是聽著媽媽講故事。

　　媽媽說過這世上是有神仙的，他們會一直一直保佑乖孩子健康長大的，所以她一直都很聽話，希望神仙一直能保佑她。

　　這樣媽媽就不會那么辛苦了。

　　蘇荊抬手摸了摸阿紫的頭。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p>　　阿紫咬了咬嘴唇，能夠瞬間把白天變?yōu)楹谝沟娜?，難道不應(yīng)該是神仙嗎？

　　難道他是認為阿紫不是乖孩子所以才不愿意告訴她的嗎？

　　“阿紫很乖的?！?p>　　她突然來了一句。

　　“嗯，我知道。”

　　溫柔的安撫的她的秀發(fā)。

　　“那你是神仙嗎？”

　　“不是哦?！?p>　　她眨著眼睛，看著讓人心疼。

　　“那你是怎么把白天變成夜晚的呢？”

　　“還有這滿天的花瓣，好漂亮啊。”

　　蘇荊隨手摘了一片花瓣，放到了她的眼前，只見那隨即花瓣化作了絢爛的流沙緩緩消散在了指尖，如星河一般。

　　“這些都是你做到的啊?！?p>　　“我？”

　　阿紫布靈著大眼睛，充滿了困惑，她怎么可能會是神仙呢？

　　果然女孩子才是最可愛的。

　　她要是神仙她就不會讓爸爸媽媽就那么辛苦，也不會讓他們每天都不陪她了，而且她要是神仙她就會有好多零食，好多的玩具了，李宣他們一定很開心吧。

　　李紫，轉(zhuǎn)頭望向旁邊，卻發(fā)現(xiàn)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

　　“李宣?！?p>　　“李勝。”

　　“小鈺。”

　　她嘗試性的喊了一句。

　　許久都沒有人回應(yīng)，靜悄悄，就像消失了一般。

　　“李宣，小鈺，你們在哪？”

　　“別躲了?！?p>　　“快出來吧，我看到你們了?！彼舐暫爸?，聲音略有些顫抖的哭腔。

　　夜空下一片寂靜，

　　空蕩的原野中，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

　　幽靜，害怕，恐懼，漸上心頭。

　　阿紫眼中噙著淚水，轉(zhuǎn)頭喊了句“叔叔”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叔叔也不見了身影，一切都那么突然，漆黑的夜幕下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

　　再也承受不住的恐懼，閉著眼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

　　“阿紫好怕，快來接阿紫好不好?！?p>　　“阿紫一定乖乖的?！?p>　　抽泣聲惹人憐，沒有一個回音。

　　……

　　境外，

　　蘇荊很是無語，他沒想到空間波動會如此強烈，連他都會受到影響，直接被彈了出來。

　　小孩子果然是最難搞的，他都看起來這么溫柔了，好心累，好像休息，好想回家，好想吃牛肉火鍋。

　　烈日當空，已然快是中午。

　　“好熱，還是先回去吧。”

　　抬手擋了擋額頭的陽光，有些刺眼，順著樹下的陰影向遠處走去。

　　背后梧桐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剛才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路過七里庵時，隱約間聽到路邊大媽在說最近半夜老是聽見小孩哭聲這件事，說著說著還一些害怕的趕腳。

　　對此，蘇荊表示我已經(jīng)在努力了。

　　再說，你們害怕個鬼。

　　回去的路上，蘇荊一直在思考著是吃牛肉火鍋還是牛排全家桶，想著想著肚子提前抗議了起來。

　　最終他還是選擇自己做著吃。

　　當然不是因為他窮，單單是因為外面吃的沒有自家做的飯菜有味，吃起來有口感。

　　回到店里，

　　推開貼滿動漫壁紙的玻璃門。

　　看到一群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擠滿了柜臺，手里端著咖啡，顧南站在里面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們聊著天。

　　沒見過世面的單純年輕人啊。

　　看人可不能僅僅只看表面，一切的虛假都是你們的雙眼蒙蔽你們自己啊，不要看見漂亮的就去當炮灰。

　　環(huán)視之下，蘇荊發(fā)現(xiàn)似乎少了些什么，

　　李詩雨！

　　她今天怎么沒過來上班。

　　這丫頭平時不是挺積極的嗎？

　　難道有什么事耽擱了，他作為咖啡店老板且也算是店里的唯二員工都有必要關(guān)懷一下這唯一的員工。

　　掏出手機打算問一下她為什么沒來上班，卻發(fā)現(xiàn)收到了好幾條未讀信息，打開發(fā)現(xiàn)是李詩雨發(fā)來的。

　　“不好意思老板，請一天假，臨時有事不能去了?！蓖饧恿艘粋€抱歉.jpg可愛的表情包。

　　原來已經(jīng)提前打過招呼了啊。

　　“嗯，盡快回來?！?p>　　低眉凝眸，淡淡的回了一句。

　　對于李詩雨，他也只是了解過一些，聽說她家是農(nóng)村的，父母在外做生意，爺爺住在老家，家里也算是不愁吃穿。

　　面試時蘇荊就問過她，既然家里有錢那你為何還出來打零工？

　　她閉口不語，眼神中看的出的憂郁。

　　他覺得她應(yīng)該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往或者說和家里人的關(guān)系并不怎么好。

　　之后他也沒問，畢竟處于她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情感這一塊總是太敏感的。

　　有時總愛想的太多，思考的太多，以至于給自己壓力就很大他可不想他的員工帶著沉重的悲傷來上班。

　　也是，高中時期的學生那個不是如此。

　　他們或許會因為家人或親人一句話的刺激，就而感到傷感。

　　如果想的多了，甚至都覺得自己的存在這個世界是不是多余的，幾經(jīng)猶豫，性格也會變得沉默寡言。

　　他們也會因為一個人責怪而會愧疚越陷越深，甚至夜不能寐，久久不能忘懷，看到某人都眼神飄忽不定。

　　直至過了許多年都還能清楚記起的當時的畫面。

　　聽到風鈴聲。

　　顧南抬頭望了眼，眼眸平淡如水，一眼便低頭開始忙手中的事了，也沒有對他問候所謂的回來的話語。

　　給蘇荊的感覺就是，“哦，這家伙回來了啊?！?p>　　特別冷，冷的如二月的雪，深冬的風，冰冷刺骨，寒徹人心，仿佛昨天晚上的微笑就是他恍惚間的錯覺。

　　不過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這些問題的時候，更何況他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

　　他餓了，餓了一路，他可不想如顧南那般。

　　推開人群，擠著走到了側(cè)門，開門走了進去，是一間小小得廚房，很精致，鍋碗瓢盆樣樣都有。

　　打開冰箱，上下層都找了下，沒發(fā)現(xiàn)一塊肉，只有兩塊土豆和一塊生姜，眼神中不免有些失望。

　　土豆就土豆吧。

　　切絲，放油，放的油很多，抄起鍋開始炒了起來，傻狗聞聲跑了進來，看樣子是和他一樣。

　　不知是聞到了飯香，還是顧南把營業(yè)牌子翻了過來，店里的那群小年輕已經(jīng)人去樓空，早已不見了蹤影。

　　飯桌前，兩人一狗，久違的寂靜。

　　顧南起筷叨了一塊“肉”，卻沒有發(fā)現(xiàn)蘇荊異樣的目光，張口放進了嘴里打算細細品嘗一番。

　　“呸呸?！笨谇恢袀鞒龅囊还山男晾保似鹚窈攘艘豢跊霾?，才堪堪壓住，抬眼便瞧見另一個人似乎在笑？

　　“笑什么？”劍眉微皺，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雙目直視著對方道：“你家難道連塊肉都沒有嗎？”

　　“真窮?！钡驼Z一聲端起碗筷繼續(xù)吃著。

　　聲音之小，如幻聽一般，但還是被蘇荊聽到了，立刻反駁道：“今天只是天氣炎熱回來的匆忙，忘記了而已，明天，我?guī)闳プ畲蟮牟耸袌鲭S你挑。”

　　一點點資產(chǎn)他還是有的，還不信光憑一張嘴吃你都能吃完。

　　今天確實是他回來的急了，他也沒想到冰箱居然只剩兩塊土豆了，不禁苦了自己還落了笑柄。

　　低頭，看到了趴在桌底的傻狗。

　　土豆：……

　　顧南也是不言，低頭扒著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當天夜里屋外下起了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