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維福心里這般想著,嘴里卻繼續(xù)說道:
“體現(xiàn)國力昌盛的形式有許多。軍隊(duì)強(qiáng)盛,無外敵來犯,此為國強(qiáng);商船天下行,萬國來朝,此為國富;路不拾遺,百姓吃穿不愁,此為民盛;歌舞升平,鑼鼓喧天,此為民繁。這些都是國力昌盛的表現(xiàn),但是江湖打殺,不如戰(zhàn)場大氣,臣以為,絕不能令其長久而行。江湖勢大,更應(yīng)在朝堂管轄之下?!?p> 圣上不置可否,反倒問韓維福:“那你覺著,朝堂應(yīng)如何管轄呢江湖?”
韓維福不假思索地答道:“江湖現(xiàn)有格局不做改變,由朝堂介入作為裁決者,所謂十大高手需經(jīng)過朝堂認(rèn)證,產(chǎn)生一版官方版。這是第一步,用不令江湖反感的方式先介入江湖,隨后便是各大門派,由朝堂給各大門派掌門人設(shè)定一官半職,每月固定俸祿,以利誘導(dǎo),這是第二步,自此,第一階段達(dá)成。第二階段,科舉再設(shè)一門,為武舉,每年與文舉同步開展考試,首名為武狀元,與文狀元并列,受朝堂冊封,食朝堂俸祿,并認(rèn)證為十大高手第十名。同時,針對十大高手每兩年進(jìn)行一次官方對決,由朝堂來決定其排名。如此,從上至下,不出四年,江湖便牢牢束縛于朝堂的管制之下,諸般事宜都逃不過朝堂的雙眼。江湖一旦被抑制,工農(nóng)兵商便可得到發(fā)展?!?p> 圣上沒有發(fā)表意見,反倒說道:“我聽聞,你向來向往江湖,喜好江湖,怎么對江湖的鉗制之法反倒思考得如此細(xì)致入微?”
“陛下,臣說到底是韓家人。韓家侍奉圣上,臣所思所念,自然是從陛下的角度出發(fā),思忖著如何能讓那江湖居于朝堂之下。臣向往江湖,向往的是江湖里的刀光劍影,但這刀劍如果不在劍鞘中,那便太過危險了。”
圣上點(diǎn)點(diǎn)頭,忽然指著桌上的茶水說道:“這怎么只上了兩副茶?”
亭子外的太監(jiān)立馬朝著圣上行禮:“陛下恕罪,奴才這就添置茶具?!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韓維福聞聽此言,松了口氣。圣上此言,便是對他的認(rèn)可??磥硭麤]有賭錯,圣上果然對如今的江湖頗有微詞。
圣上看韓維福的模樣,又跟了一句:“你可曾看過閭丘紫與玄女的對決?!?p> “回陛下,臣不曾看過。”
“那真是可惜了,我朝有閭丘紫這一位女中豪杰已是難得,又出一位玄女,誰說女子不如男啊。況且那閭丘紫颯爽英姿,你若是見了,定然喜歡?!?p> “陛下此言,真教臣惋惜,未曾得見這巔峰對決?!?p> “無妨,五日后那第五知和段明楊的巔峰對決,你大可以去看看?!?p> “陛下,”韓維?;仡^看了韓立獻(xiàn)一眼,“臣答應(yīng)過父親,不會步入江湖半步?!?p> “朕許你去看?!?p> “那臣謝過陛下?!?p> “不過你此去,不是你一人前往?!笔ド铣ぷ油獾闹烨嬲姓惺?,朱擎見此,踏步進(jìn)入亭子內(nèi),站到圣上身后。
“這位,是朕的大內(nèi)侍衛(wèi),朱擎。他會與你同往?!?p> 韓維福起身,朝朱擎行禮:“見過朱大人?!?p> 朱擎頷首示意,并未回禮。
“不必拘禮。”圣上道,“此一去諸事由你主導(dǎo),他只護(hù)你周全?!?p> “不知陛下,要臣怎么做?”
“不必你怎么做,去太和,去觀戰(zhàn),然后,做你自己?!?p> 韓維福心下了然:“臣明白?!?p> “朝堂不會封你一官半職,除了朱擎,也不會再有任何人與你同往。你所要表現(xiàn)的,是一個曖昧的態(tài)度,這個態(tài)度,既是你的,也是朝堂的?!?p> 韓維福心下一凜,已對此行兇險有了一定了解。圣上只要他觀戰(zhàn),但他心里明白,他此行絕非觀戰(zhàn)那般簡單。即便有朱擎護(hù)著他,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況且,自此以后,他便將成為一些江湖人士的公敵。
但他心里也明白,一旦做成,他便成了朝堂在江湖的代言。屆時,即便身無一官半職,他的身份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韓維福,你的職責(zé),你可明白?”圣上的聲音,略微重了兩分。
韓維福立馬跪下,雙手抱拳:“臣,定當(dāng)不辱使命!”
邊上韓立獻(xiàn)見此場景,欲言又止,終是不敢阻止。
圣上不動,說道:“明白就好,起來吧?!?p> 韓維福起身,重新坐回座位上。正在這時,太監(jiān)端著茶具茶水上前來。
“這是你們蘇州城盛產(chǎn)的青捻,從這‘當(dāng)飲’園對面的茶樓買來的,你替朕嘗嘗,這味道是否正宗?!?p> “謝主隆恩。”韓維福端起茶,品了一口,“回陛下,這茶香正是正宗的青捻?!?p> “既然正宗,那便請你晚點(diǎn)替朕去與那茶樓聊聊,這園林的茶葉便從他那長期采購了?!?p> “臣這就去辦?!表n維福說罷就欲起身。
“不急,把這壺茶喝完罷。年輕人,性子不要這般著急?!笔ド隙似鸩璞财妨艘豢?,卻見邊上韓立獻(xiàn)一動不動,笑著說道:“韓愛卿,你也嘗嘗。朕說了,今日不在朝中,不必如此拘束?!?p> “謝陛下?!表n立獻(xiàn)端起茶杯也飲了一口。
“韓維福,此一去你心中不要有所顧慮,若是你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覺著朱擎一人保護(hù)不了你,也可以去找那玄女,助你一臂之力。”
“陛下,臣并不認(rèn)識玄女這等人物?!?p> “怎么會不認(rèn)識呢。你忘了,就在昨日,你還與她在望江樓中一聚?!笔ド闲Σ[瞇地說道。
韓維福聞聽此言,心里掀起驚濤駭浪。他心中十分震驚。圣上能知道他昨日在望江樓中會客,他并不吃驚。圣上到了蘇州城,那他蘇州城內(nèi)大小事宜就基本逃不過他的眼睛。此事瞞得過父親,斷然瞞不過圣上。
但他沒想到,昨日會面的,居然是玄女。
元公子的妹妹,就是上個月打敗閭丘紫的玄女,怪不得她對閭丘紫與玄女的排名如此介懷。
那元公子,又是何許人也。
邊上的韓立獻(xiàn)也同樣震驚。他也沒想到,兒子昨日見的人,身份竟然如此不簡單。
“陛下,臣不知那人正是玄女?!表n維福沒有否認(rèn)自己會見二人。
“不知者無罪,況且你將來要做的事,提前結(jié)識玄女,并無壞處?!?p> “臣斗膽,有一事想問陛下?!表n維福說道。
“說?!?p> “昨日臣與那玄女會面時,身邊還跟著一名少年,自稱玄女的哥哥。陛下可知那人身份?”
“一位少年?這朕倒是不知何許人也。至少,不是哪家顯赫子孫,也不在江湖里聞名。”
“那位少年,也是前幾日在沈世叔壽宴上,與沈忺安相談甚歡的那位?!?p> “哦,竟有此事?”圣上來了興趣,“沈忺安心動少年竟然是玄女的哥哥,有意思?!?p> 圣上又添了一句:“此事,在座之人不得透露半分?!?p> “是,陛下。”在座之人,包括朱擎在內(nèi),齊齊應(yīng)允。
圣上沒有說原因,也沒有說后果,但在座之人都沒有過問半分。圣上行事有自己的理由,他們做臣子的,遵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