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曉你二人不告而別之后，我就猜到，你大概是自己回了亢府，于是便也來了蘇州，今早方才到此。”義父道。
亢楚明白了義父的心思，略一沉思，便決定把這兩日的一些猜測告訴義父，尋求佐證。
“義父，關(guān)于當年的真相，我有一些猜測?！笨撼?。
“你說?！绷x父點頭示意。
亢楚坐到義父邊上，說道：“我猜測，當年的事情，背后是朝堂策劃的?！?p> 義父面露思索：“你繼續(xù)說?！?p> “我與妹妹這兩日到蘇州后，發(fā)現(xiàn)這里遠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加寂寥，不復(fù)當年繁榮。我亢府覆滅，蘇州產(chǎn)業(yè)受到打擊是必然的。但是針對這種衰落，無論是蘇州官府或是朝堂，卻都沒有采取任何措施，任由其衰落。所以我猜測，當年朝堂可能有意想讓蘇州衰落下去，從而提升長安的經(jīng)濟地位，避免南北實力不均衡的局面出現(xiàn)。”
義父點點頭：“你說的朝堂的這個目的是有可能的，當年南北叛亂的根因便是北方實力過于強大，致使黎國被迫放棄北方勢力范圍，偏居南方一隅。但是，若是朝堂目的在于此，以當年圣上與令尊的關(guān)系，哪怕要他搬到北方去，也是有可能的?！?p> 亢楚微微搖頭：“圣上或許與家父提過，但家父沒有同意。”
義父皺眉：“理由？”
亢楚道：“沒有理由，我也不清楚圣上與家父關(guān)系究竟如何，圣上登基之后，兩人關(guān)系是否如舊。所以，我不能舍棄朝堂策劃的可能性。而且，支撐我這種猜測的，便是據(jù)我這些年來的觀察，江湖并非鐵壁一塊，各大勢力勾心斗角，門派之爭更是激烈，要他們自發(fā)組織朝我亢府發(fā)起進攻，實在不可能。但是如果是朝堂組織的，便有可能了?！?p> 義父說道：“同樣不可能。你可能不清楚，當年江湖與朝堂的關(guān)系。當年南北之亂中，江湖人士出了許多力。于是在圣上登基后，江湖自視極高，與朝堂分庭抗禮許久。這其中，有一個人物尤為突出?！?p> 亢楚在腦海里搜索著江湖人士，忽然想起一個人，于是將信將疑地問道：“蘭令楓？”
義父搖搖頭：“蘭令楓是后起之秀，當年帶領(lǐng)江湖對抗朝堂的，名為鄢北北。鄢北北實力高強，在南北叛亂中是江湖高手的領(lǐng)軍人物。”
“等等，不是說蘭令楓才是嗎？江湖傳言，蘭令楓十歲殺穿太和，十五歲殺穿武林，十九歲殲滅叛軍一千人?！笨撼唤獾貑柕馈?p> 義父搖搖頭：“都是些說書人在添油加醋罷了。蘭令楓是在十多年前才開始聲名鵲起的。你也見過他，你看他像是年近不惑的模樣嗎？”
亢楚回憶了一下：“不像，倒像是而立之年?！?p> 義父繼續(xù)說道：“因為在平定南北叛亂中立了大功，鄢北北在軍中和江湖上都有頗高的聲望。圣上登基后，他更是成了名副其實的江湖第一人，隱隱有與圣上并稱天子的局勢。也正是自那時候起，鄢北北的野心展露了出來。
“他聲稱江湖是自由的，不接受來自朝堂的管轄。這種言論，直至今日都深深影響著江湖人。在他的帶領(lǐng)下，江湖自有一套規(guī)矩，正邪之分也不依照朝堂律法。那段時間里，江湖人若是濫殺無辜，是不受衙役審判，而是由江湖自己人出面進行裁決的?！?p> 義父抬頭看了一眼亢楚：“這種情況持續(xù)了整整八年，也就是直到十二年前。所以，你覺得朝堂、圣上，能指揮得動江湖人圍殲亢府嗎？”
亢楚撓了撓頭：“確實不可能?！?p> “我也曾猜忌過朝堂，但是當年的局面，朝堂不可能指使江湖去斷自己的左膀右臂。”
“左膀右臂？”云嬋出聲問道，她還站在一邊。
“是的，當年亢府……”義父看了一眼云嬋，頓時心疼地道：“哎喲我的傻囡囡啊，你怎么還站著呢，快坐下吧?！?p> 云嬋依言坐下。義父這才繼續(xù)說道：“亢府當年手握國家經(jīng)濟命脈，令尊亢高邈是當之無愧的黎國首富，這比如今沈承德那江南首富含金量可高多了。南北叛亂結(jié)束后，朝堂非常窮，要恢復(fù)經(jīng)濟，休養(yǎng)生息，全靠亢府出資出力出貨?？梢赃@么說，如果沒有亢府在，黎國不會有現(xiàn)在這天下第一強國的位置。
“令尊的掙錢能力非常強，而且南北叛亂平定后，他一直在做船航生意，也就是通過蘇州港，對外輸出貨物，收斂外國錢財，這正好解了圣上的燃眉之急。至少，我若是圣上，我是不舍得殺這么一位人才的。”
義父說道這里，看了亢楚一眼：“平日里沒帶你討論過這些，所以你可能反應(yīng)不過來，甚至于做出了暗殺圣上這等蠢事?！?p> 亢楚撓撓頭：“其實今晚，我也不是去暗殺圣上的。”
義父冷哼：“是想挾持圣上，從他口中問出當年真相吧？這與暗殺又有什么區(qū)別。今晚我若不來，你很有可能折在那里了?！?p> 亢楚尷尬點頭：“我也沒想到，已經(jīng)走了一位高手了，圣上身邊還有兩個。其中一個使的還是弓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p> 義父將茶杯擺在桌子上，指著其中一個說道：“與你交戰(zhàn)的那個用橫刀的，名為吳守清，是宮中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實力高強，且不在傳聞中的四大高手之列?！?p> 亢楚皺眉，他與這吳守清交戰(zhàn)時，壓力頗大。對方一手橫刀使得異常霸道，且擅長借力打力。如此高手，居然還不是四大高手。
義父又指著另一個茶杯說道：“那位弓箭手，應(yīng)該就是長孫校，四大高手之一，是圣上從軍中提拔的高手，擅長弓箭。正面作戰(zhàn)能力不強，但若是拉開距離或是躲在暗處，就異常麻煩了?！?p> 亢楚點點頭，今晚交戰(zhàn)，此人弓箭詭異，打斷了他多次追擊，最后那一箭若不是義父出手，他恐怕已經(jīng)落了個重傷。
“這個人還有一個身份?！绷x父又拿出一個茶杯，放到代表著長孫校的杯子邊，“他的姐姐是圣上的妃子。他算是圣上的小舅子。”
亢楚默默把這個知識點記在心里。
邊上，云嬋看著這三個茶杯，默默打了個哈欠。哥哥不需要睡眠，她其實也不需要，但這不代表著她不想睡。
義父介紹完這兩人，又說道：“這二人實力都與你相差無幾，單獨一人你能穩(wěn)勝，但同時面對兩人，我只能說，你膽子實在太大了?！?p> 亢楚不語。確實，今晚獨自面對兩位高手，是他自己過于魯莽。
“此事就先這么放下，明日一早，城門一開便隨我出城，得趕在圣上調(diào)查你們之前離開?！绷x父說道。
亢楚疑惑：“不現(xiàn)在就走嗎？我們這里離當飲園不遠啊。而且萬一明天封城呢？”
“圣上此次到蘇州，沒有任何消息，除了你們大概沒人知道，所以不會做出封城舉動，也不會大肆搜查。若是讓長安那些家族知道圣上不在京中，指不定會鬧出什么幺蛾子來?！?p> 亢楚點頭：“那我們離了蘇州城，該去哪里？”
“去哪兒？有一個風云際會之地，你不想去看看嗎？”義父道。
亢楚不假思索：“義父是說，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