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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蹤告密者

第五十二章 ?珠江之濱

追蹤告密者 秋賦 2839 2021-09-28 03:08:55

  突然遇到的隊員劉良昆,就像是命運早就擺在那里的一個獎勵紅包,人生的每一段旅程,都會有一個這樣的紅包等著你,只是你要看得見。

  當年老唐就是我和龍龍命運中的紅包。

  沒有常見的修竹與茂林,一排黑金剛樹和潑辣的紅色三角梅守在酒店的大門口,這是一座約十五層高的白樓,對面是一望無際的農(nóng)田,生長著水稻,周邊都是陳舊的民居,遠處一條高速路正在開工建設中。

  在白樓的樓頂上,有一塊紅色的牌子,用醒目的紅字寫著“外商酒店”幾個大字,表明這是一家涉外的酒店。

  這里濕熱的氣候讓人靜坐著都汗流夾背,會議室里只開著一個吊扇。

  我指著擺在會議室一角的一排家俱樣品,問老唐:

  “這些家具、裝飾是可以訂制嗎?”

  老唐見我激動的樣子,示意我坐下,把手中那只像黑色磚頭一樣大的東西放在茶幾邊。

  他用我?guī)淼淖砑t茶樣,沖泡起功夫茶。

  老唐原來在一個南方的縣里當書記,在經(jīng)商下海的大浪中,辭了職務,到廣州創(chuàng)業(yè),拿到了一張外資酒店的牌照,以此為跳板,開始了房地產(chǎn)的開發(fā)。

  他是老朱介紹的客人,當年他去黃山時住在老朱的客棧中,除了這家百年老字號,當時街上也沒有更好的旅店。

  他和老朱的合作,就是把當時去過廣州的老外,都介紹給老朱,因此我聽説這條關系后,跟他談了代理我的茶葉業(yè)務,他對黃山的茶總是贊不絕口,并告訴我在百年前,這里的紅茶就是英國和法國王室的御用茶,因此我將注冊完商標之事告訴了他,作為一個對外經(jīng)營的窗口,他需要一個人為他去抓茶葉的生產(chǎn)與質(zhì)量監(jiān)督,而我們需要完成部委辦公司的任務,這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他答應把一部分預付款付了,而我現(xiàn)在更感興趣的是他的酒店訂制的這批家具,非常時尚的黑白金三色幾何圖形,是我從未見過的歐式家具的式樣。

  他問我這些家俱放在哪?想知道它們是否合適擺放。

  他不相信內(nèi)地會對這樣的家俱有欣賞能力,我告訴它,不是放到內(nèi)地,是放到更加內(nèi)地的地方:香格里拉城堡酒店。

  我展示了幾張照片,正在建設中的酒店樣子。

  老唐垂涎地問我:

  “能不能再簽個約,將來這家酒店作為我的合作方,和老朱的店一樣,邦我們接待外商的考察之行?”

  我一口答應,他同意為我們的酒店配套和這兒一樣的酒店用品,但是希望我有抵押物。

  我想不可能用香格里拉的土地證來抵押,于是我試探地説:

  “能不能用醉紅的商標來抵押?”

  他愣了一下,想了一下反正有當無,同意這個方案,在簽合同時,注明了如果兩年之內(nèi)無法償還甲方投入的裝修與家俱費用,即醉紅商標歸屬于甲方。

  我這是做好了兩年內(nèi)不能償還的準備,老唐也知道這點,基于兩方在共同合作的基礎上,達成了對雙方都有利的合作協(xié)議。

  雙方協(xié)商,商標作價50萬元,作為抵押的具體金額。

  這時那塊磚頭發(fā)出了聲響,一串電話鈴聲,只見他拿起來,用粵語回答。

  我問老唐:

  “這是小電話機嗎?怎么沒有電線?”

  “這是移動電話,哦廣東人都叫它大哥大,內(nèi)地還沒有流行吧?!?p>  他把電話遞給我,我隨手給辦公室撥了一個,正好是王經(jīng)理接的。

  我用W市方言匯報了茶葉的買家愿意支付部分貨款,然后又添油加醋地説了手中這支無線通訊的大哥大的好處。

  王經(jīng)理剛從BJ回來,知道這種通訊工具,説可以少收點貨款,讓對方代購一部,作為我方工作用。

  我想到了當時在香格里拉與外界聯(lián)系的困難,預計將來它會在內(nèi)地大火。

  老唐説可以找電信人員幫忙。

  我問能不能銷到內(nèi)地,比如W市開個經(jīng)銷點?

  “這可要和當?shù)氐碾娦殴竞献鳎皇謾C入不了網(wǎng),或入在廣州,打起電話都是長途?!?p>  我表示我們是部委公司,手續(xù)上的事不必擔心,只是這全部是進口的產(chǎn)品,內(nèi)地不容易搞到。

  他説可以去香港進貨,但很快估計電信也會走這條路子,這家生產(chǎn)企業(yè)的老總一到中國,就住在他的酒店,下一步很快就會在中國建生產(chǎn)線,到那時,無論是有錢的商人,還是放鴨子的農(nóng)民,都能實現(xiàn)人人手持一部移動電話的情景。

  他打開窗戶,指著窗外的農(nóng)田説:明年的時候,這里將有一批商品房拔地而起,而他的銷售目標,就是周邊的農(nóng)民。

  這就像我們的父輩,當時最高的夢想就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在90年代都實現(xiàn)了,因此現(xiàn)在的我們還要有更高的要求要提出。

  都是在經(jīng)商大潮中下海的機關干部,老唐比我早下海一年,在沿海地區(qū)已經(jīng)取得了這么巨大的成就,我看到時了發(fā)達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和對于商業(yè)人才的渴求,我再也回不到機關去寫匯報材料的環(huán)境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

  “這兩天把合同做完,有點空我讓司機拉你去轉(zhuǎn)轉(zhuǎn),你想去哪兒?”

  我腦中出現(xiàn)了黃浦軍校和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的印像,都是在書上看到的。

  第二天一早,司機小毛就拉著我先去黃花崗。我特意去花市買了兩束花。

  黃花崗很好找,在公園里僻出了一塊紀念廣場,紀念碑醒目,來得過早了,公園里還沒有人,我爬上高高的臺階,把花獻在紀念碑下,繞碑順時針走了三圈,象是推著轉(zhuǎn)經(jīng)筒轉(zhuǎn)山。

  黃浦軍校就非常遠,還要過輪渡,小毛一點也不熟悉這個地方,説找個飯店,先讓我進去看看,他認為大不了和公園一樣,他在這里等我出來好吃飯。

  我以為里面也就是一個學校的模樣,沒想到是一座大山,我在山里迷路了,手里拿著鮮花,不知道怎么上山。

  我努力地想只要找到上山的臺階,肯定能找到紀念物。

  沒想到路過的山民并不知道山上有什么。

  正想下山出去,一位騎摩托車的青年路過。

  他在我身邊停下來。

  “是上山去獻花的嗎?”

  我點點頭:

  “找不到路?!?p>  他讓我騎在他的后座上,帶我去找路。

  轉(zhuǎn)到山的南面,他把我放下,指著山根邊的荒草説:

  “扒開它們,從中間穿過?!?p>  我遲疑地把草分開,一條石板小路閃現(xiàn)在草叢中。

  他向我致了一個禮,開著車跑了。

  我看著荒蕪人煙的山地,不知道是上山還是下山。

  一咬牙,來都來了,沒退路了。這時想到要是手中有一個大哥大多好,估計小毛正等著我吃飯。

  我拿著花一路爬山,轉(zhuǎn)過了幾道山梁,到了山頂,只見一排排粗壯的松柏挺立,在路的盡頭,是一座像方尖碑一樣的不太高的石碑。

  花崗巖紀念碑上刻著:“國民革命軍軍官學校學生出身北伐陣亡將校紀念碑”22個大字。落款是蔣中正。

  碑東面鐫著:“為國犧牲”,西邊鐫著“捐軀救國”,碑座四面刻著在北伐戰(zhàn)爭中犧牲的曹淵、方志方、趙榮忠等350多名黃埔軍校學生的名字。

  我呆了一下,想到這塊碑能從大革命時代完好無損地保存到現(xiàn)在,完全是路被荒草湮沒,沒有人上來的緣故。

  沒有照相機,只能把這個山頭的位置和周邊的景物粗粗地畫下來。

  我把發(fā)現(xiàn)的這塊石碑的地址交給老唐時,他特別激動,説要在酒店的房間説明里,加上一句,帶動海峽兩岸的游客到時此一游并獻花,增加了這項業(yè)務,有利于把臺灣的客戶從別的酒店里切過來。

  臨走前,他把一個新的大哥大交給我,讓我千萬別欠費,是用他的身份擔保的,并承諾保證一個月能提供五部這樣的手機,要求是和當?shù)仉娦藕献鳌?p>  我一拿到手機,就跑到珠江邊的一棵大榕樹下,讓張乎聽聽珠江的流水聲和江上輪船的汽笛聲,他問我怎么把電話搬到江邊的?這聲音和咱這兒的長江邊沒啥區(qū)別,我説回來解釋。

  然后又把電話撥給了拂曉單位,她仍然沒有上班。

  最后只好把電話撥給了小鄭,也讓她聽聽珠江的濤聲,并告訴她,我去合肥轉(zhuǎn)機時,已幫她把在W市買的瓜子等土特產(chǎn)帶給了她的家人,她説老黃一直請假,她也回不了我的辦公室,只好下個月再去幫助老張,我説心意到了就行。她謙虛地説,她哥哥在省公安廳,早就有了這樣的電話。不過還是很感謝我讓她聽到珠江的濤聲。

  然后又打電話給家里的父母問安,給能有電話的所有朋友致電。

  就像一個孩子,得到了一件新鮮的玩意,而正是這些新鮮的玩意,代表著90年代最美好的時光,和一個黃金時代的全部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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