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笛 聲（三）
笛聲再幽美，用于催命的時候也變得刺耳。
酒桌邊的人都站了起來，就像軍隊有了命令似的嚴肅。
“我們該不該去看一下？”梅老爺征求大家的意見。
天地雙鷹也憋不住了，地鷹道：“我們兄弟兩去看看，你們在梅莊等著吧！”
天地雙鷹平時很少說話，沒想到關(guān)鍵時候也挺身而出。
說著兩兄弟就狂奔而去，其他人想攔也已來不及。
鐵劍先生：“他們兩個去豈不是很危險?！?p> 梅老爺：“兩人去應(yīng)該沒有問題，我們就在這等著吧?！?p> 曲秋風(fēng)冷冷的道：“不自量力。”
陸小鳳和花滿樓也走到了酒桌邊，陸小鳳道：“等待是熬人的，誰熬不住就有可能付出慘痛的代價?！?p> 陸小鳳的話讓所有人聽了心寒，都隱約猜到天地雙鷹此去的結(jié)果。
梅老爺急忙道：“那我們現(xiàn)在去找他們吧?！?p> 陸小鳳道：“我們最好不要在夜里離開梅莊?！?p> 鐵劍先生也急了，畢竟又是兩條人命：“那我們該怎么做？”
陸小鳳：“如果今晚沒有回來，我們明早去河邊找他們?！?p> 曲秋風(fēng)認為陸小鳳說話太玄乎了：“你就這么有把握？”
陸小鳳：“笛聲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也是同一個人吹的，當(dāng)然是在河邊?！?p> 陸小鳳的話不能全說對，但也不能說錯，所以曲秋風(fēng)只有沉默。
花滿樓：“如果是平時，這笛聲會讓我們喝更多酒?！?p> 一樣的事物，不一樣的時間，產(chǎn)生截然不同的效應(yīng)，這也許就是生活的無奈之處。
大家都沒有話說，因為心情很沉重。過了一個時辰，天地雙鷹果然沒有回來。
陸小鳳、花滿樓和梅老爺一拱手，先去睡了，再沉重也得休息。
陸小鳳和花滿樓對天地雙鷹去找笛聲源頭的事不怎么關(guān)心，這一點讓梅老爺、曲秋風(fēng)和鐵劍先生很不解。
梅老爺、曲秋風(fēng)、鐵劍先生三人等了很久，還是不見天地雙鷹回來，他們已經(jīng)感覺不妙，但誰都沒有說，這個時候不能亂說。
潔白的月色此時看著是蒼白，映著三個人的臉，臉同樣是蒼白，蒼白到無力，無力到無助。
梅莊，又是難以入眠的一夜。
清晨，花園里就有了一個人，曲秋風(fēng)。他眼睛通紅，像剛痛哭過一天的人，誰都能看出他昨晚沒有睡好。
梅老爺和鐵劍先生正在穿衣服，陸小鳳和花滿樓還在躺著，而幽美的笛聲再次響起。
一樣的方向，一樣的音調(diào)，一樣的幽美，也一樣的煩人。
曲秋風(fēng)的眼光有些遲疑，但他還是動身了，緊握著劍柄，風(fēng)一樣的速度。
梅老爺?shù)热顺鰜頃r，曲秋風(fēng)已經(jīng)走了。
他們都想到曲秋風(fēng)一定先去了，也就迅速趕往河邊。
曲秋風(fēng)站在河邊，靜靜的聽著河對面亭子里的笛聲，吹笛子的是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正是‘落葉蕭蕭’蕭紅葉，她看見曲秋風(fēng)來了，就站在河對面，手里有劍，起初有出劍趨勢，但很快就沒有了。
她沒有停下來，她知道他不會出劍。
曲秋風(fēng)的臉是蒼白的，他旁邊躺著兩個人，確切的說是兩具尸體，每具尸體上都有一只金色的小鳥——金絲鳥，小孩子見了會覺得
很可愛，曲秋風(fēng)見了應(yīng)該覺得很可怕。
陸小鳳，花滿樓和梅老爺都來了，看見了蕭紅葉，看見了曲秋風(fēng)，也看見了天地雙鷹，不過此時已變成了天地雙鬼。
他們胸前的金絲鳥異常的耀眼，也許是因為喝到了可口的鮮血。
陸小鳳到了河邊依舊沒有停下，直奔小亭。
蕭紅葉好像特地在等他似的，見陸小鳳來她就停下了，“我的笛聲是不是很幽美？”
陸小鳳：“應(yīng)該是很凄美才對，每一次笛聲都像催命鬼，催走一個又一個?！?p> 蕭紅葉好像不知道，“是嗎？”
陸小鳳：“如果不是，我們不會大清早跑這么遠來聽你的笛聲?！?p> 蕭紅葉：“你一個人就不會來聽嗎？”
陸小鳳：“也許會，如果有酒的話?！?p> 蕭紅葉笑了，“那就好，我今早的事辦完了，先走了?！?p> 說完一閃而去，如果沒有親眼看見，許多人都不會相信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有如此驚世駭俗的輕功。
誰都沒有追她，追她是徒勞，誰都沒有心情和她到處跑，。
梅老爺：“他們是利用笛聲，把我們逐一攻破?！?p> 花滿樓：“表面上看好像就是這樣?！?p> 陸小鳳躍過小河，回到花滿樓旁邊，“我有一點不明白，金絲鳥給梅莊的期限是一個月，現(xiàn)在離一個月還有三天，他們怎么就動手了，
每一次行動都是很準時才是他們的風(fēng)格。”
梅老爺猜測道：“難道他們這回也沉不住氣了，要破一回例?！?p> 陸小鳳若有所思的道：“我也希望是這樣，但我不明白?！?p> 梅老爺：“不明白什么？”
陸小鳳：“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一點不明白?！?p> 他說了等于沒有說，因為自己都不知道說什么，只能說是一種感覺，有些感覺是說不清楚的。
梅老爺：“那我們先回去吧，我吩咐李叔來打理他們的后事。”
花滿樓：“好?！?p> 曲秋風(fēng)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面，一聲不吭。
陸小鳳看了看天地雙鷹的尸體，沒有說什么，也轉(zhuǎn)身走了。
天地雙鷹當(dāng)了幾十年的冷血殺手，從來都是賺錢殺人，沒想到這次他們自己也成了被害人，死在蚊蟲橫飛的草叢里，無人問津。
殺人的人到最后還是被人殺了，難道這就是江湖的循環(huán)？
花滿樓忽然問道：“鐵劍先生還沒有起嗎？”
梅老爺驚道：“今早我沒有見過他?！?p> 陸小鳳：“每次笛聲都會見血?！?p> 梅老爺緊張起來：“我們都在這，那……糟了?！?p> 說著加快了腳步。
梅莊，鐵劍先生的房里，靜靜的躺著一個人，胸前同樣有一只金色小鳥，正印證了每次笛聲都會見血。
梅老爺?shù)热嘶氐矫非f，來到鐵劍先生房里，看見了永遠不能再張開的鐵嘴，梅老爺終于忍不住哭了。
一個慈祥的老人，就算再能忍，看見好朋友一個個為自己倒下都難免會痛哭流涕，他今天已經(jīng)傷心到了極點，非哭出來不可。
李管家很自覺的安排人去抬天地雙鷹的尸體，鐵劍先生和梅老爺?shù)年P(guān)系非比尋常，所以梅老爺親自去抬。
曲秋風(fēng)先走開了，他緊緊只是感到不安，對于死人，他不會同情。
陸小鳳和花滿樓看見梅老爺哭了，也沒有上前去勸止，他們知道應(yīng)該讓他好好的發(fā)泄一下了，查看完鐵劍先生的尸體也就走開了。
陸小鳳和花滿樓在梅莊到處散步，就像之前他自己一個人到處散步一樣。
他們走到了梅夫人的房間旁邊，窗子是開著的，梅夫人正在為梅莊祈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她是一個善良的女性，相信上天會保佑人的事，所以她每個月都要為家人祈福，本來是要去寺廟里的，因為這幾天特殊，所以只有在家里做這件事了。
梅小瑩站在母親旁邊，臉上都是憂郁。從武人獸被殺開始，梅老爺就讓梅小瑩和梅夫人住在一起，并且調(diào)了守護奇異花園的四個青衣人來守護她們。
她一祈完福就看見了陸小鳳和花滿樓，“陸大俠，你一定要支持老爺子，無論發(fā)生什么事。”說著就有了哭腔。
陸小鳳：“老夫人放心吧，我陸小鳳會盡力而為。”
梅夫人很感激：“多謝陸大俠?！?p> 梅小瑩很無助的道：“小鳳哥哥，我們都會死嗎？”
陸小鳳安慰道：“我們會戰(zhàn)勝金絲鳥的，我們都不會有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梅小瑩每次看見陸小鳳，她心里的不安和焦慮都會少很多。
說了幾句話他們就離開了梅夫人的窗前，繼續(xù)到處散步。
走到旁邊沒有人的地方，花滿樓道：“已經(jīng)死了四個人，你好像不急？”
陸小鳳：“急，可是沒有用?！?p> 花滿樓：“那接下來怎么辦？”
陸小鳳：“對方不肯正面出手，那就說明兇手就在眼前?！?p> 花滿樓：“你知道兇手了嗎？”
陸小鳳：“我已經(jīng)知道兇手了，但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做？我們只能等，等他殺完想殺的人。”
花滿樓：“我也看不懂你了，人都殺完了，那你怎么管閑事?！?p> 陸小鳳：“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依然是等，敵人設(shè)這么大一個局，不是殺幾個人那么簡單。”
花滿樓：“好，那就等著釣大魚?！?p> 陸小鳳：“我們?nèi)ッ非f的后山去看看?！?p> 花滿樓：“你帶路?！?p> 說完兩人往梅莊的后山走去。
梅莊的后山是梅莊的墳地，這里埋著梅莊的所有逝者，也包括武人獸、天地雙鷹和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