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倒是看得開?！?p> 須臾笑得燦爛：“那是自然，我素來心胸寬廣……比起這個，我總覺得，當(dāng)年的事，或許沒有那么簡單，不僅僅是我看到的那樣，你覺得呢？”
大烏龜沒有說話，半天才嘆息了一聲：
“有些事本應(yīng)該湮沒在時光深處，再也沒有重現(xiàn)的可能。”
“但我還活著，必然要去追究?！表汈远ǖ?。
“哈哈，是啊，這才是你，天不怕地不怕，不把任何妖放在眼里的你！”老烏龜哈哈大笑，聲音里幾乎癲狂。
須臾冷聲道：“你知道就好。所以，告訴我，你怎么認(rèn)出我的？”
“怎么認(rèn)出你的？你早已和從前不一樣，我怎么認(rèn)出你的……自然只有一個辦法?！?p> “什么辦法？”
“……魂魄。”老烏龜悠悠地道：“你的肉身都不在這里，滄海桑田，世界變得如此不同，我能認(rèn)出你的原因，當(dāng)然，是因為魂魄?！?p> 氣氛十分詭譎，周跡感覺到水下的空氣之中隱隱約約浮動著的一種肅殺。
兩種氣息交織著，不用言說的較量。
水里各種各樣生物的聲音，合在一塊，聽起來像是某種詭異劇目的開篇前奏。
忽然，須臾出現(xiàn)了，他倏忽出現(xiàn)在了水中。
深黑的衣服飄揚，衣帶飄揚，精致妖異的絕美容顏，他緩緩張開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仿佛能瞬間將妖的精魂都吸走般攝人心魄。
“須臾！”大烏龜一聲驚呼，聲音微啞，話語中帶著某種虔誠。
“秦與深?！表汈鲁鋈齻€字。
“你，你居然真的沒有死……這，這太詭異了。”老烏龜驚嘆：“都說我這老烏龜千年壽命不減，你這老東西才是真的命長，世界都變了這么多，你居然還活著。”
須臾道：“這說明什么，我就是比你這老龜強悍?！?p> 須臾說的理所當(dāng)然，老龜也沒有反駁，看來，從前實力孰強孰弱，其實早就非常分明，以至于兩個妖都沒有什么異議。
“老東西，再給你個機會，想好好活著，就把你對我靈魂做的事情，一一交代，否則……”須臾哼了一聲，略微一沉吟，當(dāng)真有了那種威脅的感覺。
老龜溫吞吞道：
“其實也沒做什么，不過是在你的魂魄上留下了一些幾乎永遠(yuǎn)不會消失的味道。”
“尋龍草？”
“須臾，你果真是個識貨的?！崩淆斃潇o地開始夸贊。
周跡聽得目瞪口呆，他幾乎還記得之前秦藥師張牙舞爪的樣子，而現(xiàn)在就像是兇惡的小貓咪收起了鋒利的爪子，此刻對著主人黏膩起來。
一想到他那張半點動靜沒有的，陰森森的臉，他就覺得，實在非常違和。
“……你也是個識相的?！表汈Ю洳欢⊥鲁鰜磉@句話，不知識在贊賞，還是在反諷。
周跡聽得愣愣的，不能怪他豎起耳朵仔細(xì)聽，實在是因為好奇心驅(qū)使，這兩個妖說話其實隱藏的信息量還挺多。
以至于，現(xiàn)在他才想起來，似乎還有其他幾個妖啊！
“那，那什么，師父，秦藥師，我的四個朋友，他們呢？”
老龜?shù)溃骸安恢溃P(guān)我什么事，把我的藥草給弄沒了，我沒把他們一個個捏死，生吞活剝著吃了下酒菜，十八般花樣讓他們后悔不迭，已經(jīng)是好心得不行了。雖然說了放過他們，可是他們自己如果沒有那個命，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實在怪不得其他妖。”
須臾飄拂過去，直接坐在了老龜?shù)臍ど希N著二郎腿，手掌輕輕一用力，龜殼就被震得哐當(dāng)哐當(dāng)響，傳出來甕聲甕氣的金屬聲音，與此同時也傳出來了老龜?shù)陌ミ习ミ系陌Ш柯暋?p> “哎喲喂，好疼啊，你這個殺千刀的……這才剛見面就折磨我，有這么折磨老朋友的嗎？哎呦喂……”
“誰跟你這老東西是朋友，趕緊的，把那幾個小妖精的行蹤說出來，不然我跟你不客氣?！表汈У臍鈩莺喼绷?，連周跡都覺得這家伙絕對有黑幫老大的氣勢。
“哎呦喂……好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老烏龜叫苦不迭，在須臾猛烈的一次次轟擊中敗下陣來，也不打算掙扎，直接趴在了淤泥里，把整個腦袋都埋了進(jìn)去。
像極了遇到事情不準(zhǔn)備面對，反而把自己腦袋埋起來眼不見為凈的鴕鳥。
“拖延可不是辦法，你再這樣，我就把你的腦袋擰過來?！表汈θ萃嫖叮种覆蛔〉卦邶敋ど锨脫?。
別說是被施壓的烏龜，就是站在邊上的周跡也感覺到了一絲壓力。
一想起秦藥師剛才大殺四方的氣勢，周跡瞬間煽風(fēng)點火道：
“腦袋還要不要了，小心擰過來！”
當(dāng)然，他知道自己的行為用一個詞來描述就是狐假虎威，但他可一點都在乎，起碼還要老虎的威風(fēng)可以借。他要殺殺秦藥師的銳氣。
須臾瞥了他一眼。
老烏龜嗚呼了一聲，像是對不公的命運開始屈服。
“你們師徒二妖，還真是我命里的克星！簡直怕了你們了。”那老烏龜?shù)溃骸绊汈В愕母泄俜置鞅任业膬?yōu)越太多，為什么不自己去找小妖精？”
“懶，還有，因為還有你可以用。”
周跡：“哈哈哈！”
老烏龜：“……”算你狠！
老烏龜決定不再拖延，于是他把腦袋從淤泥里伸出來，抖了抖，淤泥都非常識相地退散，他手腳并用，很快在這河流底下行動起來。
他的速度很快，靈活非常，在水下無數(shù)的水草間穿梭，無數(shù)金色的、紅色的、黃色的、藍(lán)色的、粉色的，各種顏色的魚兒在周跡眼前游過，水中還有些盛開著的紫色的、藍(lán)色的蓮花，還有白絨絨的類似狗尾巴草的植物……
周跡碰了一個即將盛開的藍(lán)色花骨朵，結(jié)果它受驚之后啪的一下盛開了，嚇了周跡一跳。
這光怪陸離的世界吸引了周跡的目光，眼中閃出驚異的光。
他想起從前看的電影，這一刻才真覺得，自己所處的世界，和原來的，真的完全不一樣了。
“就在這里?！?p> 終于，老烏龜游了一會之后，在偌大的巖石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