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猛然回憶起,自己倒是不乏與眼前相同的經(jīng)歷。
只是在拆遷樓的時候,秦路毀掉了穢蝕結(jié)晶,自身就如同從高樓上下墜,等自己墜回到現(xiàn)實的時候,他人也跟著暈了過去。
但是現(xiàn)在不同,現(xiàn)在蝕災(zāi)世界雖然處在崩壞的邊緣,但是還沒有徹底地碎裂。
有點兒像是艾恩葛朗特墜落的時候,還給了刀光哥肉絲娜一起看風(fēng)景的時間。
不過秦路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場合,趕緊跟上了一手按著帽檐,一手拽著提箱向前飛奔的雷虎,和前方的夜鶯匯合。
一直和夜鶯戰(zhàn)斗的那只怪鳥,已經(jīng)嗝屁了。
秦路看到它的時候,它正被釘在一根石柱上化作光塵消失。
就是不知道是因為雷虎剛剛封印了穢蝕的結(jié)晶,還是夜鶯提前就干死了這只怪鳥。
眾人也沒什么交流,夜鶯只是瞟了一眼雷虎手中提的箱子,就跟著朝入口的方向奔去。
秦路有些在意她剛才用過的武器,被雷虎牛逼哄哄說成是什么神器來的,只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影子,也不知道收在了哪里。
難不成她也有個像雷虎那樣的小兜,可以隨意的存取。
不過秦路看她的那個皮衣,除了正中間的那個拉鏈以外,其他都是裝飾用的。
總的來說,他們其實并不是特別的慌張。
天空和地面不斷有碎玻璃一樣的碎片落下化作晶塵消失,但總體崩潰的速度并不算快,完全沒有那些動作大片里面你跑慢一秒就得死無葬身之地,最后還得接個信仰之躍勉強上壘的壯烈感。
待到秦路一行逃出那個黑洞,眼前便又回到了熟悉的理發(fā)店里。
秦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原本潑墨般散布著霧氣,難見景觀的幕布,如今卻展露萬般星辰。
這幅場景頗為瑰麗,就仿佛你站在納木錯高原眺望著那片璀璨星河,波瀾壯闊——
如果不是其中恍若銀河般群星匯聚的地方,被硬生生地撕開一條裂縫,并且有什么莫可名狀的東西像是在對外窺覷的話。
說真的,單單是那個血紅色無比巨大的眼球,就能夠?qū)⑶芈穼τ谥茉饽菬o比奇瑰星空帶來的好感毀滅殆盡。
“別盯著那玩意看?!崩谆⒂昧Φ嘏牧艘幌虑芈返募绨?,讓秦路反應(yīng)了過來:他這么說,顯然也能看到天空中的那玩意。
“那是什么?”秦路忍不住問。
“是天外來客,是深淵中的惡魔,是凝視著我們的神明,又或者是這個被我們干掉的穢蝕本體什么的……”雷虎聳了聳肩膀,“我不知道,不過應(yīng)該也沒人知道,因為癡迷于那玩意的人最終不是瘋了就是死了?!?p> 他回過頭,看到秦路一臉?biāo)妓鞯臉幼?,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總是充斥著無數(shù)的未知,越是執(zhí)著于真相,越容易迷失和深陷危險之中?!?p> 雷虎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來酒壺子,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你聽說過一句話嗎?”他問。
秦路看向他。
“塵世如潮人如水,不勝人間一場醉啊。”他揚了揚酒壺子,手指的方向看不到月亮,只有被撕裂的天空:“你看到了它,知道了它又如何?還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眼不見心不煩?!?p> “它會對我們的世界造成威脅嗎?”
雷虎笑了起來:“就現(xiàn)在而言還沒有,以后……以后的事誰說的準呢?!?p> 秦路忍不住又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天空,感覺到了一種十分晦澀的,難以用筆墨所描述的悵然所失。
他忽然就懂了雷虎為何要對自己說這番話了。
因為第一次看到這副景象的人,都會察覺到自身的渺小,以及隱于那未知背后的恐懼。
真正令人感到害怕的東西,其實并不是那些蝕災(zāi)里面,恐怖血腥的肉塊尸體什么的。
而是源自于自身。
人類最古老而又最強烈的情感是恐懼,而最古老又最強烈的恐懼是未知。
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雷虎很快收起了酒壺,邋里邋遢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巴,看了一眼身旁等待的夜鶯,回身說道:“這個穢蝕空間馬上就要坍塌了,我?guī)愠鋈??!?p> 言罷,也沒等秦路的回應(yīng),就直接拽住了后者的胳膊往前一帶。
就這么零點幾秒的功夫,兩人就像是憑空穿過了一層透明的屏障,直接從穢蝕的世界走了出來。
別問秦路是怎么知道的。
因為周圍的場景還是那個場景,但是環(huán)境完全變了。
不僅天空上方那個詭異的眼珠子不見了,取而代之地變成了耀眼的白晝,還有周圍往來的路人,數(shù)量雖說不多吧,但是總算是回歸了正常的樣子。
秦路下意識地去掏出手機,看來一眼。
時間是8點57分。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發(fā)廊依舊關(guān)閉著,好在這里的發(fā)廊的玻璃門還在,門鎖和里面的東西也沒有被砸爛的跡象,一如當(dāng)初。
秦路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藏了什么關(guān)于穢蝕的情報,但無論如何,他現(xiàn)在肯定是進不去的,無論是撬開門鎖,還是砸開玻璃。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這個想法,邊上的雷虎搭著他的肩膀說道:“別在意,之后會有人專門負責(zé)來這里收尾,保證不會留下痕跡的?!?p> 他這么說完,看了一眼已經(jīng)戴上了墨鏡,恢復(fù)到都市潮人模樣的夜鶯,知道是到了該道別的時候了。
雷虎和夜鶯來這邊本身就是為了工作的,而且他們兩個在這里已經(jīng)耗費了三天的時間,也是時候回去匯報工作了。
這會雷虎摘下了手套,把手遞到了秦路的面前:“秦路,這次多虧了你的幫忙——呃,還有你的那位同伴?!?p> 雷虎因為看不見夕顏,所以從秦路身上挪開視線后的那一眼就沒對準位置。
秦路接著也遞上右手,和雷虎握了握。
兩人分開后,雷虎又問道:“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沒什么打算,回去睡一覺,忘了這些事什么的?!鼻芈穾缀跏敲氪鹜曛螅^了兩三秒的停頓,又補充了一句:“就是希望別再這么背運,又碰上蝕災(zāi)什么的?!?p> “那可不……”雷虎安慰道,“普通人碰上蝕災(zāi)的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p> 秦路心說,這要是真的,那自己可得去買彩票了,這都連中兩回了。
“那么山水再相逢?!崩谆⒆约哼@么說完之后,覺得這話對于秦路來說可能并不吉利,于是又笑著改口道:“算了,還是別再見了吧?!?p> 他用力地在秦路的胳膊上拍了一下,擠了擠眼睛。
然后便提上裝有穢蝕結(jié)晶的箱子,跟夜鶯一起沒入了人流,消失在了街道口的光芒里。
秦璐目送著他們的背影,也不好說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
有那么點感懷吧,更多的還是劫后逢生的慶幸。
尤其是見到那蒼穹之上的眼睛之后,他感覺到自己再深入的接觸下去,似乎會很危險。
不過好在現(xiàn)在,他可以不用再在這上面耗費腦細胞了,回頭看了一眼一直都待在自己身邊的綠發(fā)少女,露出了笑容:“行了,走吧,帶你去吃好東西!”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親切的街巷和操著本地口音的喧鬧聲,讓他繃緊的神經(jīng)緩和了下來,還是因為這遠遠飄來的小籠包香味牽住了他的鼻子。
咚—咚——咚———
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