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戰(zhàn)事一起,朝野震動,三部六省所有的衙門都動了起來,籌集糧草、厲兵秣馬等軍務(wù),自是早有準(zhǔn)備。
故而整體來看,基本還算是有條不紊,并未出現(xiàn)什么大的差池。
就連長安縣衙也加強(qiáng)巡防,全面清剿‘夜神教余孽’。
斬妖司里,一時間‘妖滿為患’,不少夜神教余孽,經(jīng)過簡單甄別、審查,便被直接斬殺、挫骨揚(yáng)灰。
何長安眼巴巴看著,那么多陰煞之氣被浪費,唉聲嘆氣,恨不得開啟瘋狂‘白嫖’模式……
可惜,他就要去北境了。
鄭紅袖、張議潮、羅大器等斬妖使分赴各方邊境,就連江疾風(fēng)、吳勁草等黃階斬妖使,也派出去大半,只留下很少一部分人,鎮(zhèn)守長安城。
說實話,何長安也想留下來‘鎮(zhèn)守長安城’,結(jié)果,話還沒說完,就被鄭公踢了一個狗吃屎。
順便,贈送一個‘滾’字。
灰頭土臉的何長安回到黃泥巷,唉聲嘆氣的收拾行囊,嘴里嘀嘀咕咕說個不停,無非是自己還是個弱雞兒,送到北境去,發(fā)揮不出他的專長……
最后,何老爹人忍無可忍,沖上去想踢幾腳何長安,被阿酒、小靈狐、李義山等人拉開,勸解好半天,這才氣哼哼的出門喝酒去了。
老邊卒很傷心,覺得兒子沒血性,貪生怕死,一點都不像年輕時候的他,應(yīng)該是隔壁老楊家的種。
……
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可收拾,何長安早就習(xí)慣了、將所有值錢東西帶在身邊;
所謂收拾,只不過是阿酒、小靈狐給他準(zhǔn)備了一些羊肉干、繩索、竹簽等,以備不時之需。
阿酒連夜削了一把竹劍,鄭重的交給何長安,認(rèn)真的說道:“何長安,讀書人說過,寶劍贈英雄,這把春黎贈你,希望你不要辱沒我竹劍山的名聲……”
阿酒親手將那柄‘春黎’綁在何長安腰間,再三安頓,此去北境,定會遇到各種妖鬼之物。
“遇到能打過的,不要慫;遇到打不過的,跑!”
瞅著黑而清秀的阿酒,何長安一臉悲壯。
還竹劍山呢,這貨在女扮男裝、瞪包子時,多靈光?可惜,自從露出女兒身后,腦子好像進(jìn)水了……
不過,他還是伸手揉了揉阿酒的頭頂,溫言笑道:“好,好好。
途中遇到妖鬼之物,我就用這把春黎斬殺之,定不會辱沒你們竹劍山的名聲?!?p> “是咱們竹劍山。”阿酒盯著何長安,很認(rèn)真的說道。
“好好好,咱們竹劍山?!焙伍L安狠狠點頭。
“記住,能打過的,往死里戳;打不過的,跑?!?p> “記下了?!?p> 阿酒輕輕‘嗯’一聲,似乎松了一口氣,伸手撫了撫‘太平胸’,黑而清秀的小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
何長安擁有一件儲物法器,可惜空間不是很大,里面堆滿各種丹藥、符箓、文寶和法器,都是呂先生送的。
老讀書人一直將何長安送出長安城外,絮絮叨叨,講的全是讀書人的道理,無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dá)而達(dá)人’,等等。
何長安聽的不是很懂,但他還是默默將呂先生所有的話都記下了。
老讀書人曾說過,何長安終究不會是一個合適的讀書人,但何長安卻會是一個好學(xué)生,這讓他很欣慰。
長安城外,十里長亭,三百名書院讀書人,在李義山的帶領(lǐng)下,背負(fù)行囊,腰懸長劍,整裝待發(fā)。
看著大袖飄飄、玉樹臨風(fēng)的書院學(xué)子們,何長安有些疑惑,側(cè)臉看向呂先生。
“他們隨你去北境,”老讀書人溫煦的望著書院學(xué)子,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是書院的傳統(tǒng),閑來讀書寫字,耕讀人間;
大戰(zhàn)將起,便須舍生取義。”
簡簡單單幾句話,何長安聽的心頭一震,一股浩然正氣油然而生。
可惜,剛一出現(xiàn),就被大吃貨‘小黑棍’一口悶了……
回頭看著那些書院讀書人,一個個的、被浩然正氣所蒸騰,眼見的氣息暴漲,何長安多少有些嫉妒。
李義山換了一件青布衣衫,一頭騷亂白發(fā)梳理齊整,手扶長劍,對著呂先生深深一躬,朗聲道:“書院學(xué)子李義山,率領(lǐng)三百學(xué)子,出征北境,請師叔祖耳提面命、諄諄教誨!”
老讀書人呵呵一笑,緩步走過去,伸手揉了揉李義山的頭發(fā),溫言笑道:“柳河?xùn)|當(dāng)年沒你帥氣,但比你硬氣,是顆讀書的好苗子?!?p> “……”
李義山嘴角抽搐,口中嘀咕‘師叔祖您會不會說話、有這么夸人的么’,卻還是畢恭畢敬的拱手、施禮。
“不過,趙正、杜十三、溫太原幾人,有不如你的地方,”老讀書人渾不理睬李義山的不滿,繼續(xù)溫言說道:
“你比他們幾人的賣相好,而且,每次去勾欄聽曲兒,基本都不掏銀子,有時候甚至還讓人家倒貼……
還有,義山啊,你寫的幾首順口溜的確不錯,比何長安有才情,此去北境,希望你在斬妖除魔時,也能做的這般好。
我等你的好消息。
另外,臨行之際,老頭子贈你一句詩,以壯其行:此去北境可經(jīng)年,透死女鬼百千萬!”
老讀書人背負(fù)雙手,遙望北境,儼然一副高人風(fēng)范,似乎對自己的‘壯別詩’甚為滿意。
“……”
“……”
不說李義山,就連何長安、三百書院學(xué)子,都聽不下去了。
這位呂先生,簡直了!
李義山干笑幾聲,低聲道:“老爺子,給點面子行不?”
“有沒有好處?比如、去教坊司報你大名,可打八折?”老讀書人拍了拍李義山的肩膀,笑了笑,轉(zhuǎn)身向長安城走去。
黃泥大道上,老人孑孓而行,步履蹣跚,一頭騷亂白發(fā),一件破舊棉袍,看的大家有些心酸。
春風(fēng)輕拂,楊柳依依。
灞河水面,波光粼粼。
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老讀書人的吟哦:“八水繞長安,提劍上天山。”
其聲為商,為金,為肅殺之氣。
自是劍氣縱橫,氣象萬千,聽得何長安、李義山、三百書院學(xué)子心血滾燙,豪氣干云。
俄而,轉(zhuǎn)為正宮調(diào),其聲端正清雅、猶如洪鐘大呂,歌曰:“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