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安這一拳,看起來很寫意,便如閑庭漫步時,隨手揮出的一拳。
吞天猿也不甚在意。
對它來說,眼前這個少年的拳頭,無異于螳臂當(dāng)車、以卵擊石,就算是打在它身上,也不過是撓癢癢而已。
果然,這一拳打到它的胸腹位置,只是略微有點(diǎn)疼。
吞天猿站著沒動,拼著讓何長安不痛不癢的再打幾拳,狗頭大小的拳頭轟然砸下。
何長安并未貪功冒進(jìn),他靈巧的避開吞天猿的攻擊,順手在白毛畜生的胸腹處又打了一拳。
于是,一人一猿,便有來有去的展開纏斗。
吞天猿的拳頭,勢大力沉,估計一拳就能打爆何長安的頭顱,所以,他根本不敢硬碰硬。
何長安的拳頭,似乎軟綿綿的,沒什么力道,打在吞天猿身上,不過是讓它的氣機(jī)凝滯那么一瞬,所以,根本就沒讓它放在眼里。
十幾拳打出去,何長安開始逐漸加快出拳速度,同時,每一拳增加一丟丟勁道。
他在龍門瀑布里,可以持續(xù)打拳一個多時辰,所以,這點(diǎn)消耗不算什么。
他就是要麻痹吞天猿,讓他對自己的拳頭無所謂,不管不顧的,只記得進(jìn)攻。
很快,一盞茶工夫過去了,何長安的拳法漸漸變得凌厲起來,速度也越來越快,打在吞天猿身上,發(fā)出爆豆般的聲響。
疼是不太疼,就是它的氣機(jī)不斷被打斷,讓吞天猿感覺及其不爽。
它隱隱感覺,自己上當(dāng)了。
于是,吞天猿再次進(jìn)入狂暴狀態(tài),體形接近四丈左右,身形反倒靈活許多。
何長安陰沉著臉,漸漸進(jìn)入一種空靈的狀態(tài),一拳緊接著一拳,在吞天猿猶如狂風(fēng)暴雨般的進(jìn)攻下,盡可能多的打出去。
他的拳頭里,暗含一縷拳意,里面還陰險的摻雜了一縷劍意。
拳意劍意,都是不平意。
他出拳力度不大,但拳意飽滿,每一道拳意,便像能鎖定氣機(jī)的釘子,能很大程度上遲滯吞天猿的氣機(jī)流轉(zhuǎn),從而遲滯其身法速度。
又纏斗十幾個呼吸后,吞天猿久攻不下,愈發(fā)狂暴,以拳捶胸,高聲嘶吼。
突然,毫無征兆的,它的一處玄竅猛的一刺痛,讓它砸出去的一拳略微感覺不舒服。
緊接著,當(dāng)它踢出力大無匹的一腳時,另一處玄竅猛一刺痛,同樣讓它感覺不舒服。
接下來,便有十幾處玄竅的氣機(jī),在它攻擊時,同時刺痛。
吞天猿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上當(dāng)了。
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人族少年,之前一直都是在示弱,軟綿綿的拳頭里,暗藏玄機(jī)。
太陰險了!
吞天猿剛剛有所警覺,便要有所動作時,何長安的拳法驟然一變,腳下猛然使力,一雙靴子登時化為齏粉。
他蹂身而上,以最快的速度,最巔峰的狀態(tài),重重的一拳,印在吞天猿的眉心、那顆拳頭大小的紅痣上。
同時,丹田靈海里,小黑棍倏忽一閃,射在白毛畜生的膻中位置。
吞天猿天生神力,自是皮糙肉厚,且身有血脈秘法,小黑棍第一時間竟然沒有戳進(jìn)去。
這一情況,也在何長安的意料之中,不過,心里還是罵一聲‘變態(tài)’,皮這么厚的,咋透……
說時遲那時快,何長安的一拳印在吞天猿眉心,攢了好久的一身拳意,盡數(shù)射進(jìn)那顆拳頭大小的紅痣里。
吞天猿慘號一聲,似乎極疼。
它身體猛的一矮,避開何長安的第二拳,翻手之間,掌中多了一根狼牙棒,橫掃而出,一心想將這個可惡的人族少年砸成兩截。
何長安早就料到這一招,第二拳其實只是個幌子。
他一個后翻,避開狼牙棒的同時,一只腳猛然踢出,將‘小黑棍’硬生生釘進(jìn)吞天猿的膻中處的玄竅。
然后,在空中幾個翻滾,落在七八丈外。
吞天猿覺得有異物進(jìn)入戳進(jìn)膻中,心下驚疑不定,不禁伸手摸一下,卻沒有發(fā)現(xiàn)傷口什么的,心中略安。
眼前這個人族少年,身法迅疾,后手不斷,而且還狡猾異常,讓它這位佛國小霸王開始頭疼了。
不過,實力境界擺在那里,就算是它一時半會打不死何長安,單憑強(qiáng)悍的肉身,累也能把這人族少年累死。
“卑微的人族,我要你死!”吞天猿大吼一聲,手中狼牙棒揮舞起來,讓何長安連滾帶爬逃出去二三十丈,狼狽不堪。
他抽空吐了一口唾沫,道:“傻逼!”
一人一猿,都是話少人狠的主兒,所以,這一番打斗,都是埋頭猛干,這一開口,就很是粗暴。
吞天猿邁開大步,提這狼牙棒,趕了上去。
何長安神念一動,控制小黑棍開始搗亂,自己的身形卻絲毫不敢慢下來。
小黑棍可大量吞噬陰煞之氣、靈氣和妖氣,這吞天猿血脈異常,不知道能不吞食……
他還是有些擔(dān)心。
如果小黑棍都弄不死這只白毛畜生,他何長安今天估計就慘了。
……
晚春時節(jié)的長安城,有一種溫婉的美,楊柳依依,野花可憐,一抹殘陽似血。
蘭若寺已經(jīng)被重新修筑,就地取材,廢棄的磚石木料,一點(diǎn)都沒有浪費(fèi)。
一座巨大的佛像也被重新樹立起來,面含微笑,指若蘭花,猶如屈指一彈,便可扣響天空。
佛像前,一名面皮白凈、英俊異常的年輕僧人,雙手合十,向那佛像拜了一拜,捏起一根細(xì)香,在案幾上的羊油燈盞上點(diǎn)燃,仔細(xì)插在黃銅香爐里。
年輕僧人念一句佛,再次雙手合十,轉(zhuǎn)身走出供養(yǎng)大佛的寶殿。
他揚(yáng)起臉,遙望北方,略微思索一會兒,好像在推演什么。
然后,年輕僧人臉上現(xiàn)出一抹慍怒,冷哼一聲,伸出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掌,掌心向天,微微屈指,狀若蘭花,便要彈出一指。
“禿驢,你敢彈出這一指,信不信我就敢斬去一劍?!蓖蝗?,遠(yuǎn)處高樓上,一個相貌平平無奇的中年漢子,握住了手中劍。
那劍,青翠欲滴,名曰‘春筍’。
中年漢子沒有看那僧人,卻是面向西方。
他的目光所及,一片金碧輝煌下,罩住一座小小寺廟。
寺廟門楣上,濃眉大眼的寫著‘般若寺’三顆頭顱大小的字,金光閃閃,甚是氣派。
“阿彌陀佛,劍修阿飛,怎么也要趟這一潭渾水?”年輕僧人面色平淡,微微頷首,看起來甚是自信。
但那遙對北方的一指,卻留而不發(fā),始終沒有彈出去。
“你狗日的不想著對付魔族大軍,跑到長安城里算計大唐,這是渾水?讓老子說句公道話,這是臟水好不好,臭不要臉的禿驢!”
阿飛一手握劍,一手捏起一只品相一般的葫蘆,使勁搖了搖,搖頭苦笑:“這葫蘆真特么的無趣,明明看著光溜溜的,里面卻裝不了幾斤酒?!?p> “阿飛,此間因果,你能擔(dān)負(fù)的了?”年輕僧人被阿飛夾槍帶棒的嘲諷,卻絲毫不生氣,不依不饒的問道。
“因果?你還好意思講因果?”阿飛哈哈大笑,似不經(jīng)意的對著西方,輕輕揮出一劍,回頭笑道:
“劍便是因,斬便的果,禿驢,你著相了。”
那僧人臉色驟變,怒斥一聲:“阿飛、爾敢!”
那引而不發(fā)的一指,終于彈出,一絲金光倏忽閃過,便消失在北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