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樹上怡紅

　　又過了幾天，傭兵團(tuán)發(fā)獵薪的日子到了。

　　“老吳，你這個月發(fā)了多少？”

　　“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

　　“幾千塊毫石…”

　　“你這話說的，兩三千也是幾千，八九千也是幾千?！?p>　　于是對方說了一個數(shù)字。

　　老吳回問：“你呢？發(fā)了多少…”

　　“哎！我就那么一點…”

　　隨即立馬轉(zhuǎn)移話題，問道：“穆兄弟，你發(fā)了多少？”

　　穆寒蟬回道：“幾千塊?！?p>　　“我去?！?p>　　對方顯然對這種敷衍性回答有些意興闌珊，懶得再多問了。

　　忽然間，又說道：“穆兄弟，我可跟你說??！以后找活干，一定要找像我們傭兵團(tuán)這樣的。”

　　“怎么說？”

　　“因為我們團(tuán)是每月5號發(fā)獵薪，其他團(tuán)，多是15號，還有25號?！?p>　　穆寒蟬問：“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嗐！”

　　老謝唏噓了下，說道：“這區(qū)別可大了！發(fā)的越早，說明他們的資金運轉(zhuǎn)越寬裕，并且團(tuán)內(nèi)財務(wù)體系很成熟。這是傭兵團(tuán)真正實力的表明?！?p>　　又說：“大家來這個團(tuán)里賣命，辛辛苦苦一個月，不就是為了那幾千塊靈石么？”

　　“奧奧！”

　　穆寒蟬有些釋然的應(yīng)道。

　　對方見他這樣，有些疑惑的問道：“哎我說，你怎么好像對獵薪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啊？”

　　“??？”

　　穆寒蟬驚訝道。

　　又說：“有么？”

　　“有！”

　　對方說道，又說：“別人提起這個事，都一臉期待，因為有的當(dāng)月還沒過半，上月獵薪就花完了。后面的日子，甚至要借靈石修煉。

　　而你，好像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p>　　聽完，穆寒蟬神情有些凝重。

　　心想：連一個看似浮夸的老吳都能察覺出自己的異樣，看來自己確實是有些太不加掩飾了。

　　其實這也不怪穆寒蟬，畢竟以他現(xiàn)在身上1125塊靈石的身家來說，傭兵團(tuán)的那點獵薪實在不夠看。

　　就算加上年終獎勵的獵薪，怕是一年最多也就不到10塊。

　　照這樣算的話，要在這個傭兵團(tuán)不吃不喝的干上至少十年，才能擁有目前身上的1125塊靈石。

　　穆寒蟬的靈石折合起來是下品靈石，而不是傭兵團(tuán)里常說的毫石。

　　1塊靈石（下品）=10分石=100厘石=1000毫石。

　　穆寒蟬笑了笑說道：“老謝你說笑了，我這不是這兩天忙么，團(tuán)里說要把我調(diào)值夜，我忙著調(diào)整作息呢，沒顧上…”

　　對方聽到這個說辭，半信半疑的信了。

　　忽然又神秘一笑，有些玩味的說道：“既然獵薪都發(fā)了，要不這兩天晚上有空，我?guī)闳€地方放松下？”

　　“什么？”

　　穆寒蟬疑惑道。

　　“就離我們總營地大概三百里左右，有棵年輪直徑五十丈的大榕樹，估計至少活了640年?！?p>　　“？？？”

　　穆寒蟬不解的問道：“年輪直徑50丈，才活640年？再說這不是參天松帶么，怎么會出現(xiàn)一棵大榕樹？”

　　“淺見了，穆兄弟?！?p>　　老謝說道，又說：“這榕樹的品種不一樣，不是常規(guī)的靈樹，好像是從東靈南落山上遷移過來的。一年年輪長一尺，50丈，不就640年么。

　　而且我們總營地已經(jīng)處于參天松帶，寒鐵杉帶，粗矮株帶，癬苔爬草帶，酸雨腐木帶，五大帶的交界處了。

　　不是我們傭兵團(tuán)，其他團(tuán)也一樣在這里附近設(shè)立總營地?！?p>　　穆寒蟬說：“哦哦，那那個大榕樹是干什么的？”

　　“嘿嘿！”

　　對方邪魅一笑說道：“里面可是有著很多漂亮姑娘哦，大部分傭兵團(tuán)的成員在結(jié)束了一個周期的獵獸后，都會去那里放松下呢。”

　　“有多少漂亮姑娘？”

　　穆寒蟬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最起碼好幾百，你一天睡一個，一年都睡不完?！?p>　　老謝說道。

　　“那我一天睡十個呢？”穆寒蟬笑著說道，他在試圖融入傭兵團(tuán)中，并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奇怪。

　　老謝唏噓道：“切！又吹，你有那么厲害么?！?p>　　又說：“再說了，咱們也沒那么多靈石?。　?p>　　“哦？怎么說?！蹦潞s問道。

　　老謝嘆了口氣，說道：“哎！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就是貴?。　?p>　　“多少？”

　　“1500～3000?！?p>　　老謝說道：“大部分都是這樣，姿色上佳。年齡也年輕。有更便宜的，八百一千，甚至五百三百都有，但是不是丑就是老?！?p>　　“哦哦！”穆寒蟬應(yīng)道。

　　又說：“嫌貴就別去了唄，咱們掙這點靈石也不容易。”

　　老謝卻說：“那怎么行，大半年沒碰女人了。貴是貴，可是身材好，漂亮，衣服也好看，最重要的是有氣質(zhì)！”

　　穆寒蟬說：“你說前面幾樣也就算了，可最后一點我可不認(rèn)同，干她們那行的，能有什么氣質(zhì)？”

　　“哎！你還真別說，優(yōu)雅，高貴，溫婉，從容，淡定。”

　　老謝反駁道。

　　這時候，老吳終于聽不下去了，說道：“我說老謝，你難道不知道，她們那些溫柔是服務(wù)你的時候刻意裝出來的？”

　　“知道！可我就是好這一口，我喜歡這種感覺，她們跟我睡在一塊的時候，我感覺好像擁有了一個女神，高貴清冷，卻為我而笑。又仿佛擁有了一個仙女，俏皮可愛，卻因我而哭。還似乎是一個公主，堅強颯爽，卻向我柔弱?！?p>　　穆寒蟬不屑的罵道：“什么女神仙女公主，還不是婊子一個。”

　　他在試圖營造一個人設(shè)，而這個人設(shè)宜正不宜邪，宜熱不宜冷，宜眾不宜寡。

　　老謝有些生氣了，似乎穆寒蟬侮辱了他所愛的姑娘，又或是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讓他感受到了現(xiàn)實的冰涼，不悅的說道：“穆兄弟，你怎么能這樣說人家呢？”

　　又說：“人是不分高低貴賤的，你這樣說話，過了?！?p>　　老吳說：“人怎么就不分高低貴賤？既分高低，也分貴賤。團(tuán)里的不說，那些修仙宗門的弟子拼命修煉，不就是為了分個高低？

　　那些凡人，辛勤勞作的農(nóng)民，和竊取他人成果的盜賊，是不是農(nóng)民更高貴，盜賊更低賤？”

　　老謝反駁道：“盜亦有道！”

　　“那也不能抹去你是小偷的事實。說得好像盜亦有道，小偷就還成高貴的了一樣?！?p>　　老謝又說：“說不定人家也是生活所迫，你怎么知道人家的苦呢？”

　　“別…生活所迫，你沒手，還是沒腳？即便沒手沒腳，你也可以做乞丐，而不是做小偷。你嫌棄做乞丐丟人傷自尊，怎么就不覺得做小偷更折自身？

　　至少，乞丐碗里的銅錢是別人主動給予，小偷得來的錢是別人被動被竊取。”

　　穆寒蟬見二人似乎吵起來了，就默默離開了。他甚至有點后悔剛才刻意所說的話了。

　　臨走時，又聽到老吳說：“至于你說的那些姑娘，就更別說什么生活所迫了，也別說什么逼良為娼…，這個時代，只有自甘墮落…，沒有什么逼良為娼?！?p>　　又說：“如果她不做青樓女能活活餓死，我就承認(rèn)她是生活所迫?！?p>　　又說：“只要不是這樣，都不值得被憐憫。并且無論她后面遭遇到什么不幸，也同樣不值得可憐。”

　　穆寒蟬走后，老謝又說：“可是我就是喜歡她們…，聽她們跟我講述那些遭遇，遇人不淑。那時，我就覺得自己好有存在感，甚至同情她們的遭遇?！?p>　　“你你你…，算了吧！”

　　老吳有些氣急敗壞道，又說：“人家一晚上多接幾次客，掙得比你一個月的都多。你還同情人家，你腦子怕是進(jìn)水了吧?！?p>　　又說：“什么遇人不淑？她們自己都是不淑的人，能遇到什么淑人？

　　自己都是爛貨，自然遇爛人咯？

　　并且將來她們退隱后，可能還要再禍害一批可憐人，可能就是你這種接盤俠。”

　　見老吳說話有些難聽，老謝有些不開心。

　　氣氛有些尷尬沉默。

　　好久后，老謝又說：“你總說她們裝，但我感覺我給她們送東西的時候，她們是真的開心，真沒有裝，跟你說的并不一樣。”

　　“臥槽！”

　　老吳似乎驚嘆篷友的無可救藥，氣罵道：“你給我送東西，我也一樣會真的開心。如果不開心，那就是送的不夠。

　　但那對你自己來說，又有什么益處呢？”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p>　　“所以你一年下來，一塊靈石都攢不住。錢都花在婊子身上了?！?p>　　又似乎埋怨道：“還老是問我借靈石維持日常修煉和生活?！?p>　　唉！

　　老謝也嘆了口氣，但隨后卻是一言不發(fā)的沉默。

　　“當(dāng)你從怡紅院出來后，道路上的清冷和寒風(fēng)，跟先前的溫柔和迷醉，你不覺得落差很大嗎？

　　你甚至窮的連包夜都包不起?；蚴且б灰а馈?p>　　前一刻鐘，還在女人的溫柔鄉(xiāng)里感受著快樂。后一刻鐘，就要抓緊時間回到營地里。因為明天還要繼續(xù)干活。

　　在歸程中，你心感凄涼。

　　因為你沒有期盼。沒有妻子在家為你做好晚飯，也沒有兒女在門口等你，高興的說道：啊，娘！快看，爹爹回來了。

　　道路旁張燈結(jié)彩，夜夜笙歌，似乎無分白晝黑夜。

　　只是可嘆，

　　萬家燈火，卻沒有為你等待亮起的那一盞朵。”

　　唉！

　　又是一聲無聲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