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們父子兩個拿出婆婆給的東西,是兩件過冬的厚衣裳,很普通的樣式,但是每一件衣服都塞滿了棉花。
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看著在棉衣里包裹著的扒雞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過年的時候,所有的戰(zhàn)士們沒吃上一口團圓飯。
奶奶怕涼還塞進了棉衣里,可我到的時候還是涼了。
他們父子兩個站起身向我深深鞠躬,“謝謝你了?!?p>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看到了他們兩個眼眶泛紅的樣子,我沒辦法說出安慰他們的話,因為我們在這個時候都一樣。
“我們能再麻煩你幫個忙嗎?”
馬田,啊,就是婆婆的孫子期待著看著我。
“什么事,只要在我能力范圍內,我都行?!?p> “我的兄弟們想送幾封信回家行嗎?”他拘束的站在我面前,手緊緊地握住他的小鏟子。
“這我還是能做到的,你讓他們來我確定好每個人的地址,我給他們每個人都送到?!?p> 我沒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找個關系送個信我還是可以的。
“他們就在外面,我讓他們幾個進來?!瘪R田緊忙打開簾子,我看到外面已經有些探頭探腦的小戰(zhàn)士忍不住想進來了。
“你們都進來吧?!?p> 我走到門口把有些猶豫的小戰(zhàn)士們叫了進來,有十幾個看著他們一張張清澈眼睛,我又怎么忍心拒絕呢。
“你們有寫好的信嗎,用不用我?guī)湍銈儗??!?p> “俺有,俺讓政委幫著俺寫了?!?p> “俺也是。”
“俺是自己寫的。”
……
我看著后面沒說話的那幾個小戰(zhàn)士,他們還沒有說話。
“你們幾個呢,要不要我?guī)湍銈儗懓???p> “俺要?!?p> “俺也要?!?p> 旁邊的馬來看的有些著急,“你們不是想給家里送個信兒嗎,怎么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沒事沒事,我來幫你們幾個寫。你們寫好的也要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和詳細的地址,這樣我才能給你們送到?!?p> 本來是拿到就要走的,但這樣我就走,我又怎么甘心啊。
我一個一個的給他們寫好了詳細的家庭地址和內容,他們每個人信的內容都很簡單,他們過得很好,但是還是把他們忘了吧。
我一直寫到第二天的清晨,他們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我盡量的寫著,他們也有拜托會寫字的戰(zhàn)友幫著寫好給我的。
我想我會記住他們,把他們的名字帶回去。
我突然想到我還有師傅給的相機,雖然是記錄情報用的,但我想我可以用一用,畢竟我這次的任務是護送名單。
我跟馬來說,我可以給你們每個隊都拍一張合照,讓他們一個一個小隊的叫,別打擾他們睡覺。
我拿出那個非常小的相機的時候,他們還不相信這能照相。
“俺看照相館里的相機都老大了,還有燈,你那個咋這么小啊?!?p> 我看著一個個好奇的恨不得拿在手上看的樣子,這個時候他們才像個孩子一樣。
“這個是特制的和照相館里的不一樣,能隨身帶著?!?p> “真滴啊,那姐,你送信的時候能不能把照片也給俺娘送一張啊。”
“這有點難?!边@個東西聽師傅說是蘇聯(lián)那邊給的,洗相片應該沒那么容易洗那么多張。
“那給俺娘看一眼也行?!?p> “是啊,俺娘好久都沒看過俺了?!?p> 他們明明想要家人忘記,可他們終究還是孩子,他們想被家人愛。
“行,你姐也不要你姐這張老臉了,就厚著臉皮的去找人幫著多搞幾張。”
“謝謝姐。”
他們盡量的撣盡身上的塵土,戴正帽子露出笑容,就好像這樣他們的家人看見的時候就能夠更放心。
我就借著清晨朦朧的光,給他們照了一張又一張的相片。
我寫好的時候,我準備裝好信和名單就馬上出發(fā),但是天上突然傳來飛機的聲音,然后我就聽到警戒的聲音,我被拉去蹲在了戰(zhàn)壕里。
有戰(zhàn)士大喊到,“日軍的轟炸機來了快趴下?!?p>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拉走蹲在戰(zhàn)壕里,只聽見日軍的飛機投下彈藥轟炸的聲音,我的捂上耳朵蹲在戰(zhàn)壕里,滿身都是飛濺而來的泥土和彈藥碎片。
我似乎在那里蹲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保持著那一個姿勢知道被政委拉起,我的雙腿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地面。
“你得現(xiàn)在就離開了,剛收到消息,前幾天鄭州剛剛被轟炸完,這里馬上也要再次開戰(zhàn)了?!?p> 我聽的斷斷續(xù)續(xù),我只知道我該走了。
“我聽不清,我現(xiàn)在就走?!?p> “我會派幾個人跟著你,現(xiàn)在太不安全了?!?p> 我聽不清他在說什么,我拿上我的行李匆匆忙忙的就離開了,身后還跟了幾個看著很有經驗的戰(zhàn)士。
臨行的時候政委拍了拍我的肩,我們有聽清他的話,我們便離開了。
政委說,“一定要把他們的名字帶回去,他們值得被記住?!?p> 政委看著我離開的背影消失不見,轉身跑回去安撫戰(zhàn)士布置設防。
我又一路輾轉,被身后幾個戰(zhàn)士照顧著,直到半月之后我才能聽清。
我們到延安的時候,我才知道盡管我們在那里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績,但我們還是敗了。
我不知道我們究竟要以什么樣的努力才能獲得真正的勝利,我們究竟要在這黑暗里伏行多久才能看見光明。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取得勝利。
我們,靜待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