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是對君子而言的,夠隱忍,夠腹黑,夠裝。
蘇幕遮不是君子,也無意向這個領(lǐng)域發(fā)展,所以,當(dāng)孟良志對自己下手之后,雷霆的反擊布局,已經(jīng)在云君沫出現(xiàn)的時候形成。
云君沫參與了這個計劃,并說服趙三審前來夢仙居。趙三審不僅來了,還順路將打卡下班的吏部侍郎杜登高與御史中丞柳重別帶了過來。
顧文思拿出了尚未正式發(fā)行的酒水招待,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這三位大爺,三人都是好酒之人,幾杯酒下肚,便上了頭。
這正在興頭上,隔壁房間吵吵嚷嚷起來,仔細(xì)一聽,原來是張匹夫來辦案抓人。
杜登高與柳重別都不是傻子,被趙三審半路抓來喝酒,就明白有事會發(fā)生,只是沒想到,這件事牽扯到了一位府尹!
“杜侍郎,柳中丞,據(jù)趙某人所讀的《赤宋律令》,但凡抓捕問詢,都應(yīng)有所人證、物據(jù)或重大嫌疑,對吧?”趙三審帶著一身酒氣,走入房間,看著面色鐵青的張齡,緩緩說道:“這位府尹大人剛剛說,抓人,只憑懷疑即可。不知我赤宋帝國,是改了律令了,還是有人踐踏了律令!”
張齡連忙解釋道:“我剛剛是一時沖動,脫口而出,當(dāng)不得真!”
趙三審冷冷地盯著張齡,厲聲道:“好一個沖動,那這上枷具,也是沖動了?呵斥我雙瞳司下屬,也是沖動了?哦,竟然沖動到了中書門下,還提前拿了巡捕文書!”
“張府尹,你若拿不出證據(jù)來,我定當(dāng)將此事奏報帝尊!”
柳重別作為言官首領(lǐng),風(fēng)聞奏事本就是常事,何況如今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加上柳重別與張齡早年有隙,如今巴不得踩他幾腳。
“看來,帝都官員的考核,需要認(rèn)真抓一抓了?!?p> 杜登高冷著臉說道。
張齡額頭冒汗,指著蘇幕遮說道:“他私自窺視朝廷文書!”
“我沒有看!”
蘇幕遮上前自白道:“張府尹,誰告訴你我看了朝廷文書?所謂的朝廷文書,又在哪里?為何一上來,就要鎖住我?若張府尹不給本民一個交代,我便要上御道,呈報位尊殿冤情!不要忘記了,我是舉人,能夠在御道呈書!”
張齡擦了擦冷汗,看向云君沫,說道:“她,她在兵部提取了朝廷文書,沒有送到雙瞳司,卻送到了夢仙居,不是給你看,還能給誰看?”
云君沫如同看白癡一樣看著張齡。
蘇幕遮嗤笑道:“我看張府尹是先定罪,然后再等我犯罪吧?我是不是應(yīng)該在你抓起來之后,再看一眼朝廷文書?”
趙三審面色嚴(yán)峻,強(qiáng)大的威壓讓張齡有些失了分寸,“再過十余日,西夷使臣便會入京。我尋思著看一看往年卷宗,好為即將到來的談判準(zhǔn)備一二。這才派了云君沫去提文書,沒成想,竟因此連累了無辜之人。只是我無法理解的是,你為何認(rèn)為雙瞳司要文書,會給這位,嗯,賬房先生看?”
張齡心說,昨晚上云君沫和蘇幕遮鬼混在一起,今天提了文書便來了夢仙居,不是來找他找誰?
只是這話,如何能說出口!
誰能想到,趙三審也在這里!
該死的,孟德茂不是說云君沫將文書帶了過來,為什么不見?難不成藏在了其他房間里?不過照現(xiàn)在的情形看,就算是在其他房間里找到了,也不足以證明犯罪的人是蘇幕遮!
“我也是聽下人奏報的?!?p> “下人?哪個下人?我雙瞳司請他去喝茶,畢竟,這不僅是在懷疑這位蘇公子窺視朝廷文書,更是在懷疑我雙瞳司違背律令,不按規(guī)章交接文書!既然這事牽連到了我雙瞳司,那就由我雙瞳司接管吧。”
“不,不知道?!?p> “不知道?呵呵,簡單!”趙三審掃了一眼張齡,厲聲下令道:“所有衙役,統(tǒng)統(tǒng)請到雙瞳司,一一過堂!”
云君沫上前答應(yīng)道:“遵命!”
張齡面色蒼白,指了指身旁的一個護(hù)衛(wèi),踢了一腳,喊道:“是他,是他報告的!”
護(hù)衛(wèi)哆嗦了下,剛想否認(rèn),卻被張齡一腳踢破了嘴,牙齒掉了大半。
張齡厲聲道:“就是你報告的!你最好是一個人承認(rèn)了,莫要牽連家人!”
護(hù)衛(wèi)聽到“家人”兩個字后,立馬不掙扎了。
張齡甩袖子,冷著臉對趙三審說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張府尹說什么呢,什么叫我滿意了?我只不過是想請人回去喝喝茶,你為何無端打人?這樣吧,云君沫,安排他進(jìn)入雙瞳司,請個大夫,好好治傷,萬一傷重不治,雙瞳司還會請張府尹上堂?!?p> 趙三審說完,欣賞了下張齡那張變幻不定的臉,得意地走出了房間。杜登高、柳重別各自看了一眼,對張齡說了一句“好自為之”便離開了。
張齡甩甩袖子,也想走人,可還沒走出去,一個帶著枷鎖的人先一步出了房間,在張齡驚訝的目光中下了樓,還沒等張齡反應(yīng)過來,便聽到樓下傳出了嘩然之聲。
“諸位諸位,我蘇幕遮今日身披枷鎖,告誡諸位,做賬房先生,翻看賬冊,會被張府尹扣上窺視朝廷文書的罪行,還要被打八十板子,流放三千里。諸位家中若是有賬房,或賬冊什么的,或者你們看過賬冊,最好是小心行事啊?!?p> “什么,翻看賬冊竟也違法了?”
“糟了個糕的,我今天還看了賬冊,發(fā)現(xiàn)少了五百兩銀子……”
“啊,如此說來,那我豈不是也要被抓起來了?嗚嗚,老夫老了,竟還要遭受牢獄之災(zāi)嗎?”掌柜的郭恩參與了一把。
“怎么會,我熟悉《赤宋律令》,從未聽說過此事。蘇幕遮,你莫不是誣陷張府尹?”有人跳出來質(zhì)疑。
“張府尹說了,只要懷疑,就能抓人,各位掂量吧?!痹凭嶂軅淖o(hù)衛(wèi),腰間的雙瞳司腰牌搖晃著,讓人悚然一驚。
“這是雙瞳司的人!”
“怎么雙瞳司也參與了進(jìn)來?”
“雙瞳司都說此事是真的了,那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如此說來,張府尹是想把我們大家都抓起來不成?”
“是啊,誰家沒個賬冊!丫的,他想讓我們完蛋,我們先讓他完蛋!”
“噓,慎言,慎言?!?p> 張齡看著蘇幕遮、云君沫的表演,恨不得一頭撞死,徹底完了,雙瞳司算不算賬不清楚,但吏部、御史臺一定會行動的,再加上這里是帝都,這些人聽聞消息之后,一定會大肆宣傳,到時候,彈劾奏章,足以將自己拉下馬!
張齡下了樓,面對眾人的問詢的目光,并不搭理,只沉聲下令道:“給他摘下枷具,回府衙!”
蘇幕遮連忙后退,避開了衙役,對張齡微笑著說道:“張府尹,我說過,這枷鎖戴上,就不容易摘下來了。要不您在前頭走,我在后面跟著,畢竟,府衙到這里也就三條街而已,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