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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七 安步前行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5096 2021-11-18 11:38:38

  “那徐家呢?還有人嗎?”張姮忍不住問,袁尚儀道:“奴婢打聽過,聽聞徐家只有老大人一個外出游學(xué)的兒子,在聽到消息便逃走,幸免于難,剩下的基本已經(jīng)......”

  “罷了,你說得對,我是應(yīng)該有自保能力,再去調(diào)查一個多年之前的懸案??上莻€時候我不懂退身保命,也不懂得反抗,才將事情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奶娘,終究是我負了她?!?p>  “阿蒻死得蹊蹺,奴婢理解殿下的心情。”

  “怎么?”

  袁尚儀沒有說話,只交給張姮個包裹著東西,然后自己點亮火捻,對方看清,那是枝短箭和一枚長釘。

  “這是???”張姮那晚雖然情急,但還是一眼認出那釘子是莊氏一直緊握著的,而那短箭自然就是害她致命的兇器。忙問:“這,這是奶娘的......你從何處得來?”

  袁尚儀道:“見錢眼開的人給奴婢的,殿下認得,那就不會有錯了?!?p>  張姮攥著兩個兇器,不斷收緊;這些是造成莊氏身亡的兇器,她一定要找出兇手給她報仇。于是將去年中元夜的遭遇盡數(shù)吐露,然后道:“我可以肯定,下手之人針對的目標是我,奶娘只是幫我擋了一劫?!?p>  袁尚儀思索片刻:“我沒有親眼見到尸體,但有人告訴了我詳細情況,阿蒻致命的原因,就是被那枝短箭直射心臟,可以說是一擊斃命。除此之外,脖頸和腳環(huán)均有發(fā)黑的傷痕?!?p>  “難道,她是被人打暈,然后雙腳被人拽過?”

  “極有可能。但據(jù)殿下所言,您是聽過她聲音的,而且就在一瞬間被人襲擊過。但奴婢和她分開的時候,是子時和丑時交接,她身亡的時間前后不過一刻,所以傷口除非存在已久,否則是不可能呈黑色的。”

  “如果時間上相隔并不遠,那只有一個結(jié)論;那天我遇到槿靈尸體時,喊我的,恐怕不是奶娘。私下里她只會喊我的乳名,可那天類似她聲音喊得卻是殿下??峙氯嗽缇褪艿搅艘u擊,昏厥不知被困在哪里,然后見頻頻失手,方被人拖到光照下,引我入甕。”

  “照這樣說,當夜有兩人在行動?”

  “我曾經(jīng)聽到兩個不同的聲音,一個沉穩(wěn),一個疾馳,當夜或許是兩個人也可能多個。從傷口的描述來看,那個襲擊奶娘的人,應(yīng)該很善于襲擊,至少能一手將其擊暈,但他沒有力氣扛起個成年女子,遂只能雙手去拽去拖,他應(yīng)該是個瘦弱但身體輕盈的人,否則對方就是虛胖,也能背起奶娘以免造成傷痕惹人懷疑。而當夜襲擊我的腳步聲的主人,應(yīng)該是孔武有力的,那聲音間斷不長,且順序很有節(jié)奏,肯定是故意踩踏的。而這枚釘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xiàn),一定是襲擊奶娘的人放在她手里,我想他的目的,是怕萬一暴露行蹤,也有一枚釘子為他做掩護,成為線索。那我們查也只會查用這枚釘子殺人的人,而它的大小......恰好與槿靈的傷口一致?!?p>  “有句話,奴婢不知該不該說。”袁尚儀有些猶豫,但張姮對她的顧慮心知肚明:“你想說槿靈是皇帝的人吧?!?p>  “這是阿蒻發(fā)現(xiàn)的,最初我不相信,殿下相信?”

  “相信與否,已經(jīng)不重要了。人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倒不如將活著的隱患好好清理一下。”

  “奴婢愿肝腦涂地?!痹袃x對張姮沒有任何顧慮,因為阿蒻的死,她不想在急功近利,步步為營或許是唯一的路。

  張姮則道:“你在宮里的時間比我多,我相信你也有自己的辦法追查,不過我還是想說,你有你的手段我有我的方式,我也相信在達成自己目的之前,尚儀不會輕易丟了性命。但我不能保證,所以以后的道路,我希望尚儀只做一個旁觀者就好?!?p>  張姮聽了父母的事后,發(fā)現(xiàn)往后要走的路,前景曲折,仔細想一想,沒必要再拉扯以前的舊人一起赴死;多一個人也算多一個保障。另則除去宮闈里的,鮑挄和三思署勾結(jié)也是毋庸置疑的,圍繞在她身上的復(fù)雜愈發(fā)難解,事未明前,她不想也不能在失去了。

  “如果殿下真的落入絕境,奴婢當然會保全自己。不過,多一個人在外圍,也是自己手上的一個籌碼,奴婢一定會做好這個角色的。”

  “謝謝......”

  “您說什么?”

  “謝謝你,也是代我父母謝謝你。一個人,為了一個跟自己沒關(guān)系的家族,犧牲了自己?!?p>  “人一輩子怎么活都無所謂,但總要為一兩件事執(zhí)著。如此才不枉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良知?!?p>  袁尚儀對她沒有遮掩,后來二人約定,這樣的見面方式就此打住,既然都清楚了對方的身份,也沒必要再故弄玄虛,若有信息相傳,自然另有他法。

  翌日清晨,張姮又得到張思戚的新的賞賜。元容也額外送了兩大箱子首飾和綾羅等物,內(nèi)廷也看著風(fēng)向,節(jié)例也多了一倍地孝敬,只不過張姮統(tǒng)統(tǒng)退了回去,她可不想夠人話柄,也不想這時候讓元容借機生事。

  到了晌午,又有消息傳來,說皇上下旨將昨夜以下犯上的四個侍女杖責(zé)五十,寶雀行為尤其惡劣,杖打一百。

  張姮不禁冷笑,競陶終究是他的女兒,縱然有錯也要顧及對外的顏面,張思戚不想做得太絕。可那些板子打在嬌滴滴的姑娘身上,和處死也沒區(qū)別了,就像當初的碧珠,看著身子比寶雀壯實,還不是沒挨過三十下人就斷了氣。

  只競陶能否體諒張思戚的用心良苦,那就很難說了。

  宮外,長陽城主街,一個雙層茶樓靠窗戶的房間,面對面坐著兩個朝廷官員。其中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正是元容母家舅兄,現(xiàn)任少廷史的元泰,雖是下九卿,卻因為珣王,六部官員都不敢輕言得罪。

  另一個人則是姜濋。只見他為元泰親手斟好茶,遞到面前,對方一副受寵若驚樣道:“大人日理萬機,卻請小人區(qū)區(qū)一個少廷史喝茶,還如此屈尊,叫我如何使得?!?p>  姜濋忙道:“朝廷之上,雖然等級有別,但私下你我是朋友,品茗這種事,何須計較這些?!?p>  “大人這是折煞了,小人何德何能能做大人的朋友?!?p>  元泰雖然這么說,但總自以為聰明,畢竟他是元容的哥哥,侄子是親王,侄女是帝姬,他之前還將自己的女兒嫁給成邠伯,也就是李涵的父親為繼室,身價是猛然飆升。雖然在朝的官位不高,但私下誰諂媚,所以客氣歸客氣,也只當姜濋在巴結(jié)。抿了口茶故意說道:“不知今天姜兄請我來,有什么事嗎?”

  姜濋看著元泰,別人給個臺階就一張老臉往上竄,珣王有這樣的舅舅,早晚得讓人算計,面上話風(fēng)有些謹慎道:“實不相瞞,大人可聽說日前皇帝陛下在宮內(nèi)舉行春起宴,對競陶殿下的言語諸多不滿,姜某仰望珣王殿下已久,怕此事會對王爺不利?!?p>  元泰聽罷笑得不以為意:“哦這事啊,我也聽說了,可這算什么大不了的呢。女人嘛,難免有些時候斤斤計較。想王爺是何等身份,更不會在意,姜兄過于擔(dān)憂了。”

  姜濋淺笑:“話雖如此,只不過皇上最近有些冷淡王爺,不知大人可曾察覺?!?p>  元泰不瞎,對張思戚最近的舉動焉能不知,只皇上對珣王該說得說,該派的派,封賞也沒斷過,一時倒也不覺得什么:“皇上的心思,下官不敢揣測,可不管怎么說,珣王爺是皇上倚重的親王,有些事對外難免要做得君臣有別才好,私下對王爺是不用說的。”

  “大人此話有理,是下官多慮了。不過,皇上最近對長河翁主是否獎賞也太多了?!?p>  “長河翁主?哦,就是那個廢太子,咳,德王的孩子。大人提她做什么?”

  “大人不知嗎?宮內(nèi)除了皇上可乘步攆外,就連競陶殿下和娘娘也無此待遇的,據(jù)說還是皇上親口賞的,這樣的殊榮,在外人看來可不一般的?!?p>  “這......一個小女孩兒得了皇上厚賞,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嘛。宮里娘娘手握重權(quán),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又沒什么見識,能有多大能耐掀風(fēng)起浪?”

  姜濋看著元泰依舊不開竅,心中暗諷,表面則為自己斟茶道:“大人,翁主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她是德王,殞太子的遺孤,嫡宮之后,這個身份有多特殊,大人不知道,皇上難道會不知?”

  “你的意思是?”

  “皇權(quán)歷來講究制衡,后宮如是朝廷更如是。但現(xiàn)而今,宮里梁妃失勢,元娘娘雖然把持后宮可終究還有個何昭儀在。且那些嬪妃的母家雖然高低不同,但或多或少都和朝廷的內(nèi)眷有關(guān)聯(lián)。比如曲婕妤,她有個妹子前年做了仆射呂潘的姨娘,而呂仆射又是謝丞相的遠親,想宮內(nèi)宮外的關(guān)系,其實就這樣??涩F(xiàn)在朝野多是謝丞相的聲音,而珣王殿下和丞相的關(guān)系又似乎超出了皇上的許可范圍,所以珣王若有心再擴大自己的權(quán)勢,只怕皇上會有所抵觸了。如今長河翁主回宮不過一年,身價卻一夕倍增,丞相老謀深算,必定放在心上,就是不知王爺作何想法。”

  “你意思,皇上是想借長河翁主去平衡各方?甚至威脅王爺?大人這話似乎太夸張了。畢竟長河翁主的出身實在是......”

  姜濋沒有答話,只是舉著茶杯看一旁窗外的景色,緩緩說:“姜某不才,雖說新芽嬌弱,但難保不是一方春色的致命毒藥,大人可要想想清楚,須知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啊?!?p>  元泰皺眉:“可這,可這實在叫人無法想象?!?p>  姜濋又道:“那大人可有聽到傳聞,有刺客在還朝路上行刺翁主的事?!?p>  元泰道:“大人說的事皇上不早已定案了嗎?主謀是服侍殿下的女官,是翁主和陳將軍親口訴說,大人此時為何提起?”

  姜濋坐下道:“一個宮內(nèi)服侍太后的女官,在太后殯駕之后選擇服侍新主,是明智之選??蔀榱艘稽c點金銀就心生歹意,冒誅九族之罪加害新主,這可不像是一個精明人會做出的傻事?!?p>  “這......”

  姜濋又道:“這女官服侍太后,在后宮生活多年,可見為人并非酒囊飯袋,可出了宮,竟做出這么大的案子,不得不叫人懷疑。即便有人證,但未入宮之前就不能串供嗎?至于物證,皇上也未曾提及,只讓陳恬緝拿真兇和叛逆分子,整件事就這么草草了結(jié),大人不覺得蹊蹺?”

  元泰有些緊張道:“姜兄所言極是,并無證據(jù)就給案件下定論,確實很難服眾,但皇上他......而且大人說與我聽,我一個九卿小小仲相人微言輕,就算心有疑慮,恐怕也不能在圣駕面前質(zhì)疑圣裁,更幫不上大人什么忙啊?!?p>  姜濋無奈嘆息道:“老大人,你怎么還不明白。這件事雖然與您無關(guān),但卻與珣王殿下息息相關(guān)啊?!?p>  事關(guān)珣王,饒是元泰在蠢也不敢怠慢,聽姜濋繼續(xù)分析:“行刺皇族,不管結(jié)果如何,都是謀逆的大罪,就憑陳恬和翁主的三言兩語,皇上怎會輕易放過,還不是因為此事背后擔(dān)保的人,是珣王殿下啊?!?p>  元泰一驚,姜濋乘勝說:“就眼前的局勢來看,珣王殿下只怕已吃了個暗虧。”

  元泰忙拱手焦急問:“大人,請大人明示,此事事關(guān)娘娘和殿下,請大人務(wù)必嚴明,我元家上下沒齒難忘啊?!?p>  姜濋連忙扶起他:“哎呀老大人這是作甚,豈不是折煞姜某了,快快請起。”

  待元泰重新坐好,姜濋又重新制了一壺雪霧香片,才慢慢道來:“這件事,看似以陳恬緝兇為終點??纱笕讼脒^沒有,翁主剛剛笄冠,還是個孩子,她哪里懂得各中厲害?還不是陳恬教唆,在珣王面前吐露所謂的委屈。殿下心善,難免不為親故著想,氣憤之余,自然就中了陳氏小人的計?!?p>  元泰不語,繼續(xù)聽姜濋說:“他膽大妄為,自知皇嗣遭襲,他為此次護軍統(tǒng)領(lǐng)難辭其咎,為脫身,就把主意打到珣王的身上,到時他隨便抓幾個江洋大盜充數(shù),蒙混過去,陛下不追究則以,若是追究,那就是欺君之罪,珣王殿下又做了擔(dān)保,就算說是被人蒙蔽,也少不得被牽連。眼下翁主正是炙手可熱,不管陳恬帶回來的結(jié)果如何,王爺在皇上心中都少不得動搖一番。所以下官的意思,也是希望殿下在陳恬回來之前想個抽身之計,不要讓丞相抓到機會?!?p>  “這恐怕很難,再者說,殿下不過是按禮與朝臣交往,他涉朝政這么多年分得清輕重的?!?p>  “大人這么想,可丞相卻不是。珣王殿下這多年究竟政績?nèi)绾?,你我清楚,只皇上愛重從來不計較。可若皇親之事有了偏差,難保往日之事不會讓皇上勾動介懷。丞相的心思又遠在權(quán)臣之上,若珣王地位動搖他不會袖手旁觀,可這也正犯了皇上的忌諱,他最忌憚的就是結(jié)黨,所以頻頻恩赦翁主,其實也是在趁機警告珣王,終究他無太子之實,卻勝于太子之優(yōu),凡事做的要有度,不要越了界限被人利用?!?p>  元泰立即道:“今多謝你提點了,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辭了?!?p>  姜濋也不強留:“既如此,大人慢走。只下官一心為王爺著想,還要老大人在王爺面前美言幾句?!?p>  元泰連連應(yīng)下,終究珣王是元家的支撐,所以元泰在對他的事不敢有半點馬虎。

  只他一出茶樓就急忙往珣王府走,姜濋倚在窗口看著行色匆匆的元泰,冷笑一聲,就將新沏的茶水盡數(shù)倒在外面。

  再說珣王,他見到元泰后,被告知姜濋種種的猜測,認為不過是朝廷小人的揣測,后宮再怎么折騰也就是婦人之間的雞毛蒜皮,而陳恬也不過是個侍衛(wèi),如果真如姜濋分析的,陳恬辦事不利,難道皇上還會怪罪到他這親王的頭上。特別是姜濋那句無太子之實觸犯了他的逆鱗,隨便敷衍了幾句就將元泰轟走,對這個叫姜濋的記恨起來。

  忽然靈光一閃,正好沂州邊起郡又傳來鬧了水患的消息,那地方治理十幾年總不見成效,不但攪得皇上很頭疼,也發(fā)愁無合適人選前去治理,珣王打定主意干脆就叫人聯(lián)名保舉這姜濋去,眼不見心不煩,更能為皇上解憂。

  遂立即去書房寫信放出風(fēng),自然有不少人應(yīng)和。畢竟水患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邊起郡那地方偏遠不說,也因常常鬧災(zāi)惹得百姓貧瘠,不比沂州其他地方安逸,更別說什么油水。而且治理不當,皇上自然也會嚴厲斥責(zé),就連工部的官員也不愿意去。所以第二天,朝廷幾乎一半兒的大小官吏都對皇上說此次水患,非姜濋不可。

  張思戚看著這班人,里面多少都和珣王沾邊,心中不免警覺。而立在眾臣之首的謝珖看在眼里,流露出了擔(dān)憂的神色。

  最后還是水患為先,張思戚也礙于眾口鑠金,只能讓身為吏部官員的姜濋,走馬上任邊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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