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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二十四 寒追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076 2022-04-12 10:59:02

  玄天教被驅(qū)趕至應(yīng)死城外,特別是他們用邪術(shù)將人變成傀儡這件事更讓他們成為眾矢之的。而教徒大多出身走投無路的平民,自是反抗不得,如今三百多人全在江邊暫居,衣食供應(yīng)短缺不說,更無無片瓦遮身,這在寒冬之日自是煎熬。

  可護(hù)法被殺,他們的教主還心系那妖女,不但對長老的勸解充耳不聞,對他們的境遇也無動于衷,到了這般田地讓教徒們憂心之余也更加絕望,對張姮的恨也可謂到達(dá)了頂點。

  不過除了他們,還有一人對此甚是不滿,那就林蝶??粗o閉的閘門,心中悔恨晚到一步,也不得不另辟蹊徑。

  他之后到了玄天教的據(jù)點,聽說有位長老出城時帶了傷,正急著找藥找醫(yī),于是便讓那被操控的教徒引薦自己去看看。

  比起南唳殺死的護(hù)法,這長老算是輕傷,只是受了年紀(jì)的拖累,少不得十天半個月的休養(yǎng),如此正好給了林蝶名正言順的機(jī)會留下,不過三五天功夫,教內(nèi)很多人的舊傷舊病竟全被林蝶治愈,私下更稱他為神醫(yī)。

  當(dāng)然,究竟是治愈還是被操控,只有林蝶自己清楚。

  不過玄無夜得知教內(nèi)多了個大夫,心中懷疑的同時又將人傳喚來問:“聽說林大夫救治了不少教徒的舊疾,可見醫(yī)術(shù)不凡,也真乃是圣神神通,賜予你這番能耐相助我也?!?p>  玄無夜夸夸其談,可林蝶沒心情聽他絮叨,愧疚幾句教主過譽(yù)剛想退去,忽然玄無夜又問:“不知大夫能否治人的記憶?”

  林蝶詫異道:“教主這是何意?”

  玄無夜嘆氣道:“我的妻子,明明與我山盟海誓許下重諾,可卻不知被朝廷灌了什么迷藥,非但不記得我,還處處與我好似仇人一般,真叫我傷心??晌抑肋@是朝廷的陰詭,錯不在她,所以想問問這世間可有什么解藥能喚醒人的過往?!?p>  林蝶覺得玄無夜有點癡人說夢,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他口中的女子與朝廷相關(guān),猜測多半是張姮,試探道:“教主夫人是朝廷的人?”

  玄無夜道:“她不算是,她自小長在啟州,和平民無二,我知道她一定也不愿意做朝廷的人,這都是狗皇帝的陰謀。”

  林蝶聽他的話,深覺天賜良機(jī),隨即說道:“教主情深意切,當(dāng)真叫小人感動,只是這看病,望聞問切缺一不可,小人要見到夫人才好對癥下藥啊?!?p>  玄無夜哼了一聲道:“可惜那昏聵的城主將我等驅(qū)趕于外,真真豈有此理。他原也是朝廷的舊人,骨子里這點暴虐仍是不改,不僅不將本教主放在眼里,還硬生生拆散我們恩愛夫妻?!?p>  一直站在邊上的封姓長老聽罷很是不滿,想玄天教創(chuàng)教以來朝廷久剿他們不滅,這就是圣神的庇佑,注定玄天降臨推翻這不公的皇權(quán)壓迫??勺阅茄霈F(xiàn)后,玄無夜非但不再將教義放在心里,視教內(nèi)眾生于不顧,被逼迫至此還妄想與之結(jié)親,將玄天教當(dāng)做玩物般拱手他人,那這和不戰(zhàn)而降有何分別。心中忐忑難安,只道長此下去,玄天教前景堪憂了......

  林蝶才不管他們?nèi)绾蝺?nèi)訌,只順著自己的心意道:“要這樣,其實小人倒另有看法。”

  “什么看法?”玄無夜忙問,林蝶娓娓道來:“其實人的記憶倒不會遺忘,只是有些人有些事,比過往更深故將此掩蓋才會這般。再者若她與教主相識的年紀(jì)不大,那她事后被人迷惑,心里承裝了別人,自然也就想不起和教主的誓言了?!?p>  “你說什么?!別人?!她心里有了別人!是誰?”玄無夜立時抓住林蝶質(zhì)問,封長老忙上來勸:“教主息怒,那女子被富貴迷了心智,早已忘記了您,您何必還......”

  “住口!本教主的事輪不到你插嘴!”玄無夜推開封長老,只顧著林蝶的話,對方好似痛苦道:“教主息怒啊,其實小人一路江上,也只是聽說而已。敢問教主夫人,可是那長河公主嗎?”

  “不錯。”玄無夜放開手讓他繼續(xù)說,林蝶又道:“那就不會錯了,小人曾經(jīng)在長陽行醫(yī),聽說這長河公主頗受恩寵,皇帝還特別給她賜了一門婚事,只等她大些就要完婚的?!?p>  “那人是誰!?”玄無夜怒不可遏,林蝶見狀心里嘖嘖冷笑,說道:“那人是金陵府的郡王,姓李。不僅樣貌英俊,文韜武略更深受帝王器重,只怕公主被皇命壓著,又見那少年郎風(fēng)采無邊,這才......”

  “住口??!”玄無夜說完一拳打穿了他的座椅,恨得咬牙啟齒。在他心里,張姮絕不是那薄情寡義的女子,反怨狗皇帝和那李姓鷹犬,是他們用花言巧語將人哄騙失了心竅,這才讓他們這對有情人如同陌路,更甚死敵。心中發(fā)誓一定要將兩人碎尸萬段,已報這奪妻之恨!

  長老看玄無夜瀕臨瘋狂,擔(dān)憂之心更甚,可偏偏林蝶就喜歡這樣無藥可救的人,于是緊著說道:“教主暫歇雷霆之怒,既然夫人就在城內(nèi),那兩情相悅又豈在朝朝?若不然,以教主的神功蓋世,帶著她遠(yuǎn)走高飛也不無不可。只要您是真心的,日后她身邊也再無可依附之人,夫人的心自然慢慢會回到您的身邊了。”

  “對!你說得及是,當(dāng)初婣婣孤身一人被抓進(jìn)長陽,所以才不得不聽狗皇帝的命,這婚約她也一定是被迫的。我要帶她離開,徹底遠(yuǎn)離這里,再不叫人欺負(fù)她。”

  “教主?!教主不可啊,如今舉事迫在眉睫,您怎么能只顧兒女私情,還望教主以大局為重?。 遍L老拖著傷身勸慰,可忠言逆耳,玄無夜早就不耐煩,還是林蝶道:“教主身系天下,確實不該妄動。那不如這樣,以您的能力可先將夫人帶出城到安泰之地棲身。這樣即便城里的人來尋也不怕他們威脅,待等教主日后得償大業(yè),你們夫妻再團(tuán)聚相守,教主以為如何?”

  玄無夜盛怒之下只想帶張姮離開,至于什么舉事,既然張思曷不顧同盟,那他也不想耽擱于此,何況有諸多教眾跟隨,日后也不會委屈張姮。隨即叫來幾名年輕的親信開始共謀潛入應(yīng)死城,將張姮帶離的計劃。

  封長老被“請”出茅屋的時候,只覺得玄無夜已經(jīng)瘋了,為了一個朝廷妖女而將玄天教置于萬劫不復(fù)。攥緊了手里的拐杖,心中也下定了決心,憤然離去。

  經(jīng)此一事,玄天教本就松散的內(nèi)轉(zhuǎn)瞬分崩離析,只有林蝶心滿意足。

  再說應(yīng)死城內(nèi),張姮依舊過著不知外事,樂不思蜀的日子??擅康饺胍剐闹芯秃軣﹣y;張思曷說有人來找她,可是誰她猜不準(zhǔn),而且此地的勢力粗略算來少說有七八千人,來了也是羊入虎口,所以日日期望可千萬別是真的。

  可南別這幾日愈發(fā)看得緊,甚至每天只有酉時才會背她出去看看,這一切都暗示張思曷所言不假。如今城內(nèi)厲兵秣馬,不知什么時候就會一觸即發(fā),可偏偏張姮又碰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這日她又被張思曷召去,相較以往,大廳石室多了些人,其中有個背影在她意識里有些熟悉,等坐穩(wěn)才算看清他的真容。

  此人皮膚銅黑,約莫有五十多歲,衣著樸實,但行為舉止透著武人的剛毅,面相卻給張姮奸詐圓滑的感覺。

  張思曷自始至終都盯著手里的羊皮紙不說話,但氣勢警告絕不準(zhǔn)任何人有所腹誹,張姮都被這凝固的氛圍牽連??商ь^就發(fā)現(xiàn)那熟悉的人也在看著自己,眼神透著驚訝,一會兒又像了然,隨即陷入思索,最終像是定了什么主意。

  他這般多變卻不掩飾的表情,讓張姮猛地想起陳恬來,雖然回宮后他們的接觸不多了,但那時刻盤算的樣子根本就是如出一轍。難不成......這人和陳恬有關(guān)?再去細(xì)看他的眉目,更加確定心中這份猜測。

  “你做到很好,不過三日內(nèi),城西的閘口還要在加一道?!?p>  張思曷收了羊皮卷淡淡地吩咐,可落在下首的幾個人卻不敢應(yīng)承,完全因為張姮這個外人。張思曷又道:“此次應(yīng)對的勢力,都是沖著她來的,作為當(dāng)事人,你們沒必要顧慮?!?p>  這時那跟陳恬相似的人說道:“主公深謀遠(yuǎn)慮,只是您驅(qū)離了玄天教都因她這個外人,如今有敵來襲,還是要穩(wěn)定軍心為上?!?p>  張姮面色一沉,見那人掏出一瓶藥道:“還是請南大人將此藥給她服下,以保萬全?!?p>  張思曷沒有看他,反而問張姮:“你知道這是什么?”

  張姮苦笑:“反正絕不是好東西?!?p>  張思曷道:“吃了它,以后你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口不能言,渾身更如灌下鐵水?!?p>  張姮無奈道:“王爺,我已經(jīng)廢了條腿,慢說是行走,就是站立也難,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再者我說得那些都是事實,怎么處置是你自己的主意,怎么在外人看來,我就成了迷惑?!?p>  張思曷道:“說得對,你們怎么看呢?”

  他話題丟給屬下,那人忙道:“主公,小心謹(jǐn)慎為上。”

  張姮忽然笑道:“這位仁兄非得置我于萬劫不復(fù),可我不曾見過你,更想不到什么仇怨,你這樣咄咄逼人,倒顯得我的生死是出于你的私心?!?p>  “你什么意思?”那人眉頭緊鎖,張姮道:“大內(nèi)御前侍衛(wèi)陳恬,是你什么人?”

  那人不答,南唳卻說道:“他是陳恬的父親,陳秉?!?p>  張姮故作恍然道:“哦,那就難怪你們都要殺我了,當(dāng)初鄰遙城是你讓人遞話給陳恬,結(jié)果鬧得他要殺我滅口。今時今日,我可以理解為你是怕我將陳恬和叛軍的事告訴皇帝,但你敢說今日這般也是為了你的主公嗎?還是說,你和御前的人勾結(jié)根本就是另有目的?!?p>  陳秉哈哈笑道:“我的目的,就是要讓狗皇帝生不如死,還有他身邊的子嗣也一個不留?!?p>  張姮道:“我查過你,你曾經(jīng)是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侍衛(wèi),當(dāng)初太子巫禍起,也是你帶人去搜查并落實了太子的罪名,看來,我父親果然是冤枉的?!?p>  陳秉倒是爽快應(yīng)下:“不錯,是我做的?!?p>  張姮忽然又問道:“你恨皇帝,甚至不惜讓他絕后,可他不曾滅你滿門,也不曾虧待你陳家,你們之間有何私怨非得這樣不死不休?”

  陳秉面無表情道:“我殺你,但目的與你無關(guān),你只要乖乖死就好。”

  “呵,你害我孤苦無依,還教唆你兒子殺我,可我連個緣由都不知道,如今你怎么敢說這與我無關(guān)?”張姮忽然拉住張思曷的手臂,好像撒嬌一樣說道:“王爺,論輩分我得稱呼您叔祖父,您可得給我這小輩評評理啊。他陳秉是皇帝身邊的護(hù)衛(wèi),可不知為何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但這一切都是出于他自己的私恨,根本就不是為了幫您??傻眯⌒陌?,這樣反復(fù)無常的人,說不定等您登基后也來這么一出,還沒準(zhǔn)看您無心再生子傳襲,直接讓他兒子撿個大便宜呢?!?p>  張思曷不語,可卻任由張姮胡攪蠻纏,看著真的像是在寵溺一個小輩。陳秉見狀說道:“你不必巧言令色,陳某在主公心中是什么人他自有定論,我只是恨透了你們這些人罷了。”

  “因為趙蔓湖嗎?”張姮忽然提到這個名字,讓陳秉渾身一震,她就知道自己賭贏了。

  其實對于后宮的人和事,張姮也是通過追查太子的舊案才熟悉的,又何況趙貴華去世的還那么奇怪,而且與太子巫禍的時間間隔算最近,不得不留心。

  再說宮闈局當(dāng)年記載趙貴華是因難產(chǎn)血崩,可若真是如此,那皇帝就算在無情,也會看在皇嗣的份上給她一點哀榮??善珱]有,趙貴華最后的結(jié)局只是草草掩埋。除此外,向來重視皇嗣的他竟也對那死嬰不聞不問,甚至沒有追封并入皇宗。

  如此反常,若不是帝王無情無義,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趙蔓湖的孩子真如傳言講得,不是皇嗣,且皇帝知道,并暗中下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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