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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五十一 陽城不安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356 2022-04-22 10:38:41

  寍之一字,寓意平安,安定。

  可這個字在張姮看來卻十足的諷刺。張思戚給予的哀榮,何時讓張啟元有過平安,就是其他的皇子也何曾沾染過?

  張姮懷著各種疑慮,不安甚至是憤怒,坐上了回往長陽的車與。依然是東宮侍衛(wèi)和皇帝之前撥派的守衛(wèi)。按照李珌的意思,本還要金陵軍隨護(hù)??蓮垔幌牒坪剖幨?,于是李珌便叫人在隊(duì)伍后跟隨,不過遠(yuǎn)處看,比之來臨時還是過而不及的。

  孫道魯沒收到寍王薨逝的消息,張姮的離開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盡量善后那些在牢中因染病而死的監(jiān)察使一眾。

  這是宋鈺的意思,讓朝廷的人染上疫病身亡。如此,他們玩忽職守和瀆職的罪名才能順理成章,讓張姮有矛頭可指。而且用他們的尸體燒毀,也才能遏制曲符城那些不想交出死去親人尸體的民眾。

  張姮將這些事都交給了該管的人,也無心在想曲符如何;心中祈愿這一切能夠撥亂反正,在這個外患未平內(nèi)亂四起的時候,抵擋魏國衰落的加速。

  李珌在車內(nèi)守著張姮,她蜷縮在對方懷中,雖然心神俱疲,可實(shí)在不想睡去。

  徐悒堅(jiān)持跟隨,便先一步往長陽張姮的府邸去。

  余有琊因?yàn)閼?yīng)思意,也不管余南卿,也是一路跟著。

  宋鈺,劉窈和雁回谷的人還得處理曲符的事,一時也不會啟程。

  阜平阜安,廖祈還有王純的目標(biāo)太大,所以前置事務(wù)都交給了面生的人打理。

  唯有安歌,自從張姮被尋回后,始終沉默寡言著,本就叫人猜不透的心,好像更加封閉。

  可現(xiàn)在的局勢,誰也顧不上誰。

  六月初三,長河公主忽然回城的消息,從長陽城門大開后,便迅速蔓延開來??芍^掀起千層浪,萬塵灰。甚至等候開朝的朝臣們也意外不已,紛紛揣測這其中的深意;畢竟張姮早不止是公主這么簡單,張昱對她的忌諱從沒有疏忽過。只是才半年時間她就卷土重來,心中多少遺憾這時間還是緊迫了。

  張姮的車架進(jìn)城后,大街上聚攏了很多好奇圍觀的百姓,不曾回避。自然也包括那些早已在長陽扎根的第戎人。他們跟隨第戎王和郡主來到長陽后,開始倒安分,可隨著郡主成了大魏的王妃,便愈發(fā)不可一世。幾次與城內(nèi)護(hù)衛(wèi)發(fā)生矛盾,但都被魏國皇帝袒護(hù),這無異于慫恿的結(jié)果,就是他們這些人演變?yōu)槊髂繌埬懀岄L陽的城民深受其苦。

  可官府和巡防總署無力管制,宬王也不將小民的冤屈放在心上,皇上更是遠(yuǎn)在天邊,所以鬧到最后,他們不是主動搬離避禍,就是忍氣吞聲。

  如此惡行昭昭,張姮早已了然,既然別人抵不過這群無法無天的狂徒,那她勢必不能縱容。

  街面上,此時剛好有一隊(duì)酒足飯飽的第戎士兵,他們騎在馬上挎著彎刀趾高氣揚(yáng),只是看著隊(duì)伍納悶。因?yàn)椴辉娺^張姮,他們彈丸小國也沒見過這樣的陣式,便自以為不過是哪個權(quán)貴過街,剛好擋了他們的路。

  為首的第戎千總對此不屑一顧,騎馬上前橫穿,如此就將隊(duì)伍打散,被迫停下。

  阜平上前呵斥:“好大的膽子!你是哪里人,膽敢沖撞當(dāng)朝公主的車架!”

  可第戎千總聽不懂魏國話,見阜平嚷嚷,立即一鞭子抽過去,幸虧被侍衛(wèi)護(hù)開,否則阜平至少得養(yǎng)個兩三天??蓪Ψ娇锤菲胶褪绦l(wèi)躲閃,居然放肆大笑起來,對他的同伴用第戎語說著什么;盡管聽不懂,可看神情也知道他們在嘲笑諷刺。

  阜平和侍衛(wèi)們頓時升起怒火,這時安歌騎馬上來想問發(fā)生了什么事。那第戎千總見來了位冷面美人,雙眼瞪得老圓,猥瑣地說起葷話,同伴又是一陣哄笑,接著竟朝著她過來。

  安歌冷眼看著對方上下打量,眼神極盡淫蕩放肆,可卻不發(fā)一言。

  那第戎千總以為她是怕了,哈哈大笑,其他幾個第戎人此時也圍攏上來調(diào)戲,看著著實(shí)叫人火冒三丈,就是圍觀百姓也升起不忿,可卻沒人敢上前。

  最后這第戎千總想是看得滿意了,竟伸手沖著安歌的臉蛋去??珊鋈坏豆庖婚W!他的手臂竟被直接砍斷,鮮血噴涌,慘叫著跌下高馬。

  這慘烈的一幕震撼了不少人,那幾個第戎人見狀,立即齜牙咧嘴地抽刀朝著安歌砍去。可對方只是幾個縱身,就將他們粗魯?shù)墓荻氵^。此時,東宮的侍衛(wèi)將這群狂徒團(tuán)團(tuán)圍住,言明是保護(hù)民眾,實(shí)則是任由安歌在里面戲耍。

  這時有消息傳到張姮耳中,但卻不予理會。

  可她袖手旁觀,不代表其他人也會,這時遠(yuǎn)處來了一群巡防總署的巡兵,為首之人雖然不是趙彬,可也是張姮認(rèn)識的熟人,正是奉恩郡伯家的公子,杜焎。不知是仗著老子的威名,還是諂媚了誰,如今竟坐到了副督監(jiān)的位子。

  他一收到張姮回城的消息,就立馬帶人來恭迎??梢坏浇置?,就看見宬王妃的人被長河公主的人圍住,地面更躺著個斷了手臂的。這叫他本想勸阻的膽子瞬間蔫了下去;宬王他可不敢得罪,但張姮他更不敢。雖說杜家現(xiàn)在占著功勛,可真要觸了張姮的霉頭,那他必然得步其他三人的后塵。

  “殿下,阜安看到巡防總署的人了,咱們要不要......”王純請示,張姮立即命她將人抓來,如此杜焎剛調(diào)轉(zhuǎn)好馬頭逃跑的身子,瞬間被拽下扣押到張姮車與前。

  珠簾撩開,張姮看著這長陽蛀蟲冷笑道:“多日不見杜大公子,沒想到,你已經(jīng)是巡防總署的副督監(jiān)了,這算是年少有為嗎?”

  杜焎磕磕絆絆道:“是,不不!都是托了殿下的福?!?p>  張姮卻愧不敢當(dāng):“你這話說的,若叫皇上聽去,可會不高興的。”

  杜焎頓時嚇得臉色慘白,渾身哆嗦。

  此時他們前面的打殺聲已經(jīng)止住,想來那幾個第戎人已被制伏。而新任的總署督軍也到了,忙跪下請罪:“微臣該死!不知殿下玉駕,有失遠(yuǎn)迎?!?p>  張姮看著他,也不知趙彬槿心還有周覆如何,但面上裝得鎮(zhèn)定,先叫他免禮。

  督軍知道上一任出身東宮,今日免不了要被興師問罪,可不想她開口竟是為了第戎人:“你是督軍,率領(lǐng)巡防總署上千人維護(hù)長陽的治安??蛇@幾個外邦蠻夷,竟敢公然沖撞本宮的車與,對此,你作何解釋?”

  督軍忙道:“是,是屬下職責(zé)有失,日后定當(dāng)嚴(yán)加管束??墒沁@些人,還請殿下高抬貴手?!?p>  張姮慵懶地問:“為什么?”

  督軍道:“殿下在曲符城靜養(yǎng),不知城內(nèi)事。這些第戎人,已是我魏國的睦友,更與宬王殿下有翁婿之誼,皇上也予以厚待。雖然他們沖撞鑾駕實(shí)屬不該,可到底,只是些未開化的蠻夷,殿下何須與他們計(jì)較,還請殿下,顧念皇上和宬王的......的,顏面......”

  他說到最后已經(jīng)不敢大聲喘氣,只因張姮的眼神已是冷若冰霜,杜焎更是渾身猶如冰凍。只聽她沉聲恍然道:“原來,大人為官,始終都只想著陛下的顏面。那就是說,除了陛下,本宮還有百姓們,你職責(zé)本應(yīng)保護(hù)的人都可以任人欺凌了是嗎?”

  “屬下該死??!屬下知錯??!是屬下說錯話,請殿下開恩!請殿下開恩!!”督軍帶人連連求饒,此時安歌已將幾個第戎人綁縛帶到跟前,他們雖然被揍得結(jié)實(shí),可還是言辭囂張,沖著一干人說著第戎話,明顯是威脅。

  張姮冷笑,指著他們問督軍:“這些,本宮若交給你,你是依法處置?還是要依情從寬?”

  督軍支支吾吾,他向來只聽吩咐,宬王既說要放,他哪敢忤逆,于是想先穩(wěn)住張姮再說。

  可對方卻忽然大聲詢問起圍觀的百姓:“諸位可看得清楚,對于這些肆意欺壓的狂徒!我們是該放?還是該殺!若你們覺得這些人罪不至死,那我長河公主聽?wèi){民意?!?p>  圍觀的百姓面面相覷,可眼神中迸發(fā)的怒火是掩不住的,他們起早貪黑,好不容易挨過那些流氓打砸,如今又被這些蠻夷欺負(fù),心頭這口惡氣早忍不住。不知人群里誰喊了一句該殺,頓時叫民眾激動起來,紛紛朝著這些第戎人怒吼:“殺??!他們該殺!殺了他們!殿下殺了他們——!”

  張姮等人聲鼎沸稍緩,才低頭對督軍說道:“大人,民意如此,你可不能一意孤行了。來人!!”

  督軍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這些第戎人被當(dāng)眾斬首,圍觀群眾一片叫好。而杜焎被血污沾染,又見人頭滾落,頓時嚇得口齒不清,跟著兩眼一翻,不省人事。

  ——如此膽色,竟有臉擔(dān)任要職?!真是可惡!

  可張姮勸自己不能意氣用事,叫巡防總署收拾殘局,便啟程往皇宮去。

  這一驚世駭俗的消息立即傳遍大街小巷,等張昱知道時,他正在仆人的服侍下更衣,顯得十分鎮(zhèn)定。盡管他新婚的王妃,那第戎郡主正因此事在一旁發(fā)飆撒潑,可他始終充耳不聞。

  終究是晚到一步,不是嗎?

  太平宮,張姮看著她還是那般威嚴(yán)聳立,但對現(xiàn)在的人而言,卻已經(jīng)變得陌生了。殊不知這威嚴(yán)赫赫的宮苑吞噬了多少條性命,不論善惡。

  三帝殿外,張姮等候御前侍監(jiān)傳旨,可能她回來的太忽然,叫張思戚感到意外,立即傳她進(jìn)殿。祖孫二人相隔半年終又再相見,只是不管是張姮還是張思戚,彼此在對方眼中都顯得虛弱不堪。張姮知道造成這樣的原因是什么,所以暗自決定必須要找到那方士。

  “長河啊,你怎么忽然回來了,真叫朕意外,也不先說一聲?!睆埶计菡f話間有些微喘,張姮遞上一杯水道:“皇祖父關(guān)心,長河也是一樣。所以調(diào)整好些,就緊著回來,而且一別長陽雖然半年,可發(fā)生的事實(shí)在叫長河憂心,也是擔(dān)心皇祖父?!?p>  張思戚甚是寬慰,不過也正說到他心坎里,這半年可謂多事之秋。且不說邊關(guān)交戰(zhàn),就是宮里的事也沒完沒了,透著壓抑。

  新正才過,寶芳因去年宮變受了驚嚇,人一直病臥不起,初五那天人忽然歿了。可皇帝對她沒什么情分,又不想大年下的犯了忌諱,所以直到過了二月二才準(zhǔn)許下葬。后來三月忙活宬王的大婚,可典禮才完,高閣老也跟著病逝了。之后王璇忽然昏迷不醒,緊接著八皇子的事又接踵而至。

  “難為你這么孝順,皇祖父心里明白。如今喪事連連,朝里的高閣老也撒手人寰,一想起,這幾個月除了你王叔大婚,竟沒有一件值得高興的,朕真是心煩啊?!?p>  張思戚唉聲嘆氣,張姮雖然急著想問啟元的事,可南平夫人也去了,心中更是雜亂,如今覺得現(xiàn)在實(shí)不是說話的時機(jī)。特別是張思戚作為父親幾乎不記得自己還有位八皇子,如今一朝隕落,疑問猜忌反而會比傾訴要多。只能壓下不提勸慰:“皇祖父操勞,長河無法分憂,但好在王叔已是您的左膀右臂,您也不用太擔(dān)心。眼下雖然事多,可總歸有結(jié)束的時候。”

  萬順在一旁伺候,聽著張姮口中的話有些蹙眉,張姮又怎么看不見;只怕他作為心腹,有心提點(diǎn),可張思戚未放在心上。

  張思戚聞言,或許覺得寬慰,忙道:“也只當(dāng)如此,罷了,不提這些了。朕看你風(fēng)塵仆仆的,這么急著回來,想必曲符那邊的疫病還沒有緩解,回來也好?!?p>  張姮這時叫人遞上幾本冊子,那是曲符爆發(fā)疫病后,每日的癥狀記錄:“皇祖父圣恩,曲符上下一心,自設(shè)立祛疾院來,安光寺和齊覺寺也多番相助,更日夜誦經(jīng),祈愿天災(zāi)早些離去。另外這是府丞孫道魯和當(dāng)?shù)蒯t(yī)者對于病狀的記錄,以便交由太醫(yī)院研究?!?p>  張思戚接過就只放在書案上,并未在意,但忽然想起什么,問道:“朝廷早已派了監(jiān)察使和太醫(yī)院醫(yī)正去治理,怎么?他們沒到?”

  張姮這時忙跪下道:“是長河糊涂,朝廷委派,長河不敢疏忽??刹恢獮槭裁?,監(jiān)察使到任曲符以后,并未日日與兒臣交代病者情況。就在前幾日,忽然有人稟報說,監(jiān)察使和數(shù)位醫(yī)官都感染了疫病亡故,長河覺得蹊蹺就派了行宮人去查看,發(fā)現(xiàn)事情竟是真的,唯恐造成恐慌,于是私自下令,叫人將監(jiān)察使等人的尸身燒毀,以防病情擴(kuò)散?!?p>  張思戚有些詫異,他沒想到這些無往不利的方士,竟會死于曲符城的疫病。

  張姮怕他不信,又道:“長河不敢欺瞞,也確實(shí)是害怕,沒想到朝廷委派的人也會受疫病牽連,所以這次私做主張從曲符回來?!?p>  她說完雙眸已泛起水霧,這番楚楚可憐,張思戚又怎忍心苛責(zé),也是心有余悸了,重新翻動起疫病的記錄,也不敢在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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