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英雄的行為邏輯

　　“你對龍族抱有同情？”

　　“算不上?！碧K月沉聳肩，“畢竟我也沒那個資格?！?p>　　“你是混血種？”

　　“很遺憾我并不是小龍人，”蘇月沉看了一眼身邊一臉迷惑的楚子航，他說道，“與龍有仇的并不只是你們。”

　　“你會阻止我們屠龍？”

　　“應(yīng)該不會，我可沒有那么閑。”蘇月沉望向窗外的雨色，“那么，你確定要為所有龍族送葬嗎？”

　　“當(dāng)然！”昂熱的回答毫不猶豫。

　　“可是……”蘇月沉的可是又來了，“龍族血脈一日不絕，龍族便永世不滅。你要毀滅世界嗎？”

　　你要成為另一頭滅世的黑龍嗎？

　　昂熱似乎聽到了蘇月沉這么問。

　　“屠龍者終成惡龍?！卑簾崴坪踉趪@息，“我只是一個復(fù)仇者，并不是一個想拉著整個世界給龍族陪葬的瘋子。”

　　雖然他確實想屠盡龍族，可他明白，不說別的，混血種活著一日，龍族便存在一日。

　　他可以與龍族同歸于盡，但無法拉著所有混血種給龍族陪葬。

　　“那就好，那么明天早上，麻煩派個人過來與楚專員的兒子楚子航聯(lián)系?！碧K月沉語氣輕快，“我們會有合作的那天。”

　　蘇月沉掛斷了電話。

　　“你想干什么？”楚天驕身體緊繃，似乎隨時會向蘇月沉發(fā)動攻擊，現(xiàn)在的他像個護犢子的雌獸，哪怕拼盡一切也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放輕松，我只是提前和卡塞爾那邊打個招呼。還有，”蘇月沉看向楚子航，“他的體內(nèi)流淌著你的血，遲早也會進入那個世界。”

　　蘇月沉示意楚天驕開車，“我對你們沒有惡意，只是我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只能從頭栽培?！?p>　　蘇月沉笑了，這燦爛的笑容堪稱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現(xiàn)實給了我很大的一個驚喜，我沒想到，一個仕蘭中學(xué)，竟然就有兩個混血種?！?p>　　楚子航很聰明，他的邏輯思維能力也很強，結(jié)合他爸的反應(yīng)，他忽然明白，剛剛蘇月沉那跟中二少年一樣的“屠龍”發(fā)言……內(nèi)容都是真的！

　　這世上存在龍族！

　　龍與人的混血被稱為混血種！

　　混血種與龍族是死敵！

　　他的生父就是一個混血種！所以，他也是混血種！

　　邁巴赫駛上了高架路，楚子航卻仍舊有些懷疑。

　　“龍族真的存在？”

　　“是的，但我希望你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那天能夠晚點到來。”楚天驕聲音低沉，“等你到十八歲，我會送你去卡塞爾學(xué)院……雖然那里都是瘋子，但在那里，你會發(fā)現(xiàn)真實的世界?！?p>　　“原來你有打算讓他去卡塞爾?。俊碧K月沉打岔道，“我以為你會希望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社會精英呢?！?p>　　“你說得也沒錯，”楚天驕苦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遠不要接觸那個世界，一直都是普通人……混血種的世界太危險了?！?p>　　“但我破壞了這一切？”蘇月沉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早知道我就等鹿師兄成年再說了?？墒恰?p>　　窗外有奇怪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蘇月沉突然放低的嗓音，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已經(jīng)等不到那天了啊……”

　　一直很安靜的楚子航猛地從座位上躥了起來，他用胳膊壓著蘇月沉的胸口，臉上是獅子被激怒般的憤怒。

　　“我說了我對你們沒惡意的，”蘇月輕輕把楚子航從身上扒拉下去，他看向楚天驕，說道，“你應(yīng)該問問你的生父，他在這輛車上放了什么東西?！?p>　　楚天驕沉默不語。

　　“我們?nèi)齻€呢，現(xiàn)在就是薛定諤的貓，你猜是生是死？”蘇月沉敲了敲車窗。

　　窗外有人影在搖晃。

　　【音響里傳來低低的笑聲，聲音低沉，但又宏大莊嚴，仿佛在青銅的古鐘里回蕩?！?p>　　楚天驕的臉色再次緊繃起來，或者說，是比剛才被窺破秘密更加緊張，如臨大敵。

　　“我本來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輛車上的，也不應(yīng)該打擾你們父子難得的相聚，或許也不應(yīng)該攪和沒你們最后一次的爭吵。”蘇月沉的聲音伴隨著敲門聲與指甲劃玻璃的刺耳聲音，但他顯得很平靜。

　　“是龍嗎？”楚子航慘白著臉問。

　　已經(jīng)初步得知龍族與混血種存在的楚子航雖然恐懼，但還算鎮(zhèn)定。

　　畢竟，最大的恐懼是未知。

　　“是死侍啦，”蘇月沉一臉輕松，“如果是龍，我們不可能還安穩(wěn)地坐在車上。哦，你該問我死侍是什么？帶個【死】字，自然不是活的。一旦混血種的龍族血統(tǒng)超過了百分之五十的閾值，龍血強大的力量會將人類的基因強行改寫為龍的基因，但混血種就是混血種，除非換個軀體，否則不可能成為真正的龍?；煅N妄圖通過提高血統(tǒng)純度而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但超過了血統(tǒng)閾值的混血種卻會喪失神智，成為龍的傀儡?！?p>　　“這很可笑吧？但現(xiàn)實不就是這樣的嗎？你越想得到什么，便越會失去什么?！?p>　　“當(dāng)然，也有被動成為死侍的人，畢竟，龍血具有很強的污染性。一旦被龍選中，大部分人是沒有反抗機會的。”

　　蘇月沉的鎮(zhèn)定解說讓楚子航更加冷靜，他知道，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危險——致命危險。

　　但，既然死侍是龍的傀儡，那么前方肯定有龍！

　　“楚天驕，我叫他【鹿師兄】，你心里好受嗎？”蘇月沉突然在這種情況下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楚天驕臉皮抖動，沒有回答，但顯然并不好受。

　　“如果他死去，你會把他的所作所為當(dāng)做一個中年男人的悶騷行為，可如果他還好好地活在你面前，當(dāng)你知道……你這個庸俗的生父，其實他是屠龍學(xué)院的高材生，頂級的混血種，強大的卡塞爾外派專員，”蘇月沉注視著楚子航的眼睛。

　　“他在公司分配的小樓底下挖出了一個地下別墅，他的小屋里有著絕版的黑膠唱片，有著古巴產(chǎn)的雪茄，有著最濃烈的威士忌，有著收藏意義極大的老式相機……你以為他過得很窘迫，你以為他對人點頭哈腰，被人呼來喝去，但實際上他睡的是松軟的澳大利亞綿羊皮，喝著烈性的島嶼威士忌，他會沒事的時候去跟蹤你們【一家三口】，他會偷偷把你和你媽媽拍下來，然后抽著古巴雪茄把那些照片洗出來珍藏?！?p>　　“他的小屋里都你們的影子，只是你們從沒去過?！?p>　　“你以為他不愛你，不在意你，但其實，只是你不理解他那種……英雄的行為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