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齊齊止住腳步，扭頭看去。
不遠處，一個頭戴灰色小帽、身穿粗布麻衣的雜役正端著一個木托盤急匆匆走來。
沈自征眉頭一皺。
他已經(jīng)通知了王媽，叫沈家所有的丫鬟仆人一律不準擅自接近小姐的房間，怎么這個雜役竟然如此大膽？
等到這個雜役走的近了，沈自征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雜役手上端著的，竟然是一晚白米粥和幾碟清淡的小菜。
原來，他是來給鸞兒送早膳的。
沈自征眸光瞬間變得柔和。
這個雜役他有些印象，似乎是清掃院子的，已經(jīng)在沈家做了四五年了。
每天早上起床晨讀時，他總能看見這個身影。
真沒想到，在沈家上下人人自危的情況下，這個雜役竟然冒著生命危險，為自己女兒送飯。
整個沈家的下人們，除了女兒的貼身丫鬟綠娥，恐怕只有眼前這個小雜役能做到這一步。
等此間事了，給小雜役找一個體面的活計。
沈自征心里想著，默默向小雜役走了一步。
兩人離近了，沈自征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看似不起眼的雜役，竟然透著一股常人罕有的精氣神！
他的衣服雖然破舊，但是卻洗的干干凈凈，他的眉毛很濃，眼睛很亮、很有神，他的五官英挺，眉眼間隱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的玩世不恭。
“老爺，我來給大小姐送早膳?！?p> “嗯……”沈自征微微頷首，“交給我吧，鸞兒病的很重，目前不宜見外人?！?p> 周正沒有反對，默默將飯菜遞給沈自征。
在沈自征接過飯菜的一瞬間，周正組織下語言，輕聲道：“老爺，大小姐的病好些了嗎？”
剛要轉(zhuǎn)身的沈自征身子微微一顫，語氣緘默，沒有回答周正的提問。
“老爺，早上聽府里傳言大小姐得了瘟疫，這純粹是謠言！在下昨天給大小姐送飯，隔著簾子觀察了一下大小姐，可以確定大小姐只是得了重癥風(fēng)寒，而且在下有一良方，可以醫(yī)好大小姐！”
周正的神色很嚴肅，語氣很篤定，讓準備金屋的三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你，你說什么？”
最先開口的是那個氣質(zhì)出塵的中年美婦，周正的話仿佛讓她抓住了某種救命稻草，面若死灰的神色頓時升起一抹希望之光。
雖然她心里清楚，弟弟家中的這個小雜役十有八九在胡言亂語。但是處在絕望中的人，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希望，都不會眼看著它在自己眼前流逝！
所謂病急亂投醫(yī)，就是這個道理。
“這位夫人，我說，大小姐只是感染了重癥風(fēng)寒。而且，大小姐的風(fēng)寒，我可以治好！”
周正用肯定的語氣又重復(fù)了一遍。
“你？簡直荒謬！”
沈自征強忍住翻滾的情緒，冷笑一聲。
他的質(zhì)疑并不是沒有道理。
哪怕他再如何看好這個雜役，也絕不會認為一個雜役能治好御醫(yī)都束手無策的病！
在如今的大明朝，但凡有一點才學(xué)的人，都不會在‘雜役’這個行當上討生活。
這種屈居于人下的行當，連普通老百姓都極為看不起，只有一個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去大戶人家的府里當下人，討口吃的。
就算鸞兒的確不是瘟疫，而是重癥風(fēng)寒，但是由于體質(zhì)羸弱的原因，她的風(fēng)寒，也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別說重度風(fēng)寒，記得上一次的中度風(fēng)寒，都差點要了她的命！
最重要的是：人家錢大夫曾經(jīng)可是是宮中御醫(yī)，連他都不敢確定鸞兒的病情，更不敢揚言能治愈鸞兒。
錢御醫(yī)雖說不是大明朝最德高望重的大夫，但是能進宮給皇帝看病，那都是有兩把刷子的！
你一個小小的雜役，醫(yī)術(shù)要超過宮中御醫(yī)？
這不就是吹牛逼嗎？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不是剛剛這個小雜役給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沈自征甚至以為這個雜役在消遣自己，早就大發(fā)雷霆了！
面對沈自征的質(zhì)疑，周正微微抱了抱拳。
“稟老爺，我的爺爺曾經(jīng)是一個老中醫(yī)，我從很小的時侯就跟爺爺看病，耳語目染之下，也學(xué)會了一些皮毛。
不過老爺請放心，大小姐的風(fēng)寒并不是什么大病，少則三天，多則五天，我就能將大小姐的病治好。”
周正的意思表現(xiàn)的很明顯：我爺爺就是一個隱藏的世外高人，而我，就是世外高人的孫子，俗稱‘高二代’！我的醫(yī)術(shù)雖然不如我爺爺，但是治療風(fēng)寒這種小病，還是手到擒來的！
周正這波隱晦的裝逼徹底將周圍的幾個人震懵逼了。
就連不遠處守門的幾個甲士，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真的假的？
一個掃地的雜役，比宮中的御醫(yī)還厲害？
這牛逼吹大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沈自征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質(zhì)疑。
“稟老爺，我叫周正，‘周到’的‘周’，‘正經(jīng)’的‘正’。”
“‘正經(jīng)’的‘正’？我看你這個周正，可不太正經(jīng)?！鄙蜃哉餍闹型虏?，表面上卻冷聲道：“周正，我念你在我沈家辛苦了幾年，這次就原諒你，你走吧！”
沈自征的意思很明顯，你這小子，明顯是說大話了，不過看在你為我沈家操勞這么久的份上，就不追究了，再有下次……
周正聞言心中腹誹，暗道你這個糟老頭子不識好人心，還好我周正不是那種假清高之人。
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特別是對于美女……
現(xiàn)代男人找個老婆那么難……就當我周正是為了光大光棍男同胞做貢獻了。
“沈姥爺覺得，我為了沈大小姐一個不想干的人，堵上自己的命，值得嗎？”
周正一句輕飄飄的話，讓沈自征瞳孔一縮。
是啊，雖然這個自家的雜役是個下人，但是下人也是人，人家有必要為了一個不想干的人，堵上自己的性命嗎？
沈自征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周正，周正毫不畏懼的與其對視。
雙方沉默許久，沈自征輕輕開口，他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帶著些許不敢相信，“周正，如果，如果你能治好我女兒，那么，那么，你就是我沈家的大恩人，我們沈家永遠奉你為上賓！”
什么‘上賓’、‘下賓’的，我周正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嗎？能不能來點實際的？
周正心中吐槽。
就算不將你女兒以身相許，給點銀子也行??？
“老爺，如果我治好了大小姐，有兩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yīng)?！敝苷遄瞄_口。
“你說！”沈自征點頭。
“第一：我要脫離沈家?！?p> “好！”沈自征毫不猶豫，如果這個周正真的能治好自己女兒的并，別說他要脫離沈家，就算讓沈自征把他當菩薩供著，他也愿意！
“第二：我要紋銀一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