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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蒼狗

第二十九章 煎熬

白云,蒼狗 風弄竹影 3225 2021-10-01 22:04:38

  詹曉宇一直到吃晚飯也沒回家。我爸悄悄對我說:“給他打個電話?!?p>  我說:“不打!”

  他媽坐在另一個房間里,無助地抹眼淚。我爸說:“以前多好,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說:“七年之癢?!?p>  我爸嘆口氣,要走,我不讓,說一起出去吃。婆婆問我:“不等曉宇啦?”

  我說:“我給他發(fā)個定位,叫他自己過去?!?p>  這頓飯吃完了,詹曉宇也沒來。他媽著急,叫我打電話,我把電話給她,讓她自己發(fā)微信,說明是她發(fā)的。發(fā)了還是沒回。他媽直接就撥了電話,卻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边@下不光他媽和我爸著急,我也急了。我們結(jié)婚快7年,除了那次他喝多,再沒有過這種情況。又喝多了?

  我趕緊給阿春打電話,問她今天去沒去上健身課,見沒見到詹曉宇。阿春說他下午四點多時還在店里,她健身后出來換衣服,詹曉宇就走了。她問:你們又怎么了?

  我說:“他丟了。上午拌句嘴,出去就沒回來,電話關機?!?p>  阿春說:“別急,你在家好好帶孩子,我?guī)湍阏??!?p>  我沒讓我爸回家,怕他自己在家急出病來。開車帶一家人從飯店回來,除了孩子,誰也不睡,都坐在客廳等阿春電話。晚上九點多,阿春來電:“我把他帶到茶樓了。他喝多了,我開他車過來的。你打車過來,把車開回去?!?p>  我和兩個老人說了聲,讓他們先各自休息??次野稚狭碎w樓,我趕緊跑出去。

  推開那間茶室的門,先看見沙發(fā)扶手上搭著的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詹曉宇枕著沙發(fā)靠墊睡著,臉喝得紅彤彤的,呼吸里酒氣熏人。阿春蜷坐在另一邊的沙發(fā)里,見我進來,說:“你倆怎么把日子過成這樣了?!?p>  我問:“他吐了嗎?”上次吐的那樣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還惡心,可別這么折騰阿春。

  “沒吐。應該不是喝多,是喝太急了?!?p>  “謝謝你啊,春姐。你從哪里把他弄回來的?”

  “老楊會所。”

  我一聽這四個字,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呼吸都感覺不暢,深吸了一口氣,忙過去查看他臉上、身上有沒有傷痕。

  阿春說:“沒打起來,你放心吧。我一聽你說關機,就往老楊會所跑,怕他去打架。他去的時候老楊不在,老楊過來的時候我就在那里了。”

  “他跟姓楊的喝的?”

  “不是,我灌他喝的。喝多了不就打不起來了?!?p>  我的春姐啊。你還真不按套路出牌。

  阿春長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男人真正的好時光,比女人的還短。詹曉宇當年把我迷住的時候,就像一匹剛剛成年的好馬,朝氣蓬勃,看一眼,就覺得天藍海闊,心里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帶了他去浪跡天涯。這才幾年的功夫,就變成這樣了?!?p>  我低頭不語。詹曉宇當初讓我觸電一般愛上他的時候,給我的,也是這種感覺。他是在我手里變成這樣的,我就是那把將他割得皮開肉綻的鈍刀。

  我和阿春呆呆地坐著,誰都不忍心把他叫起來。阿春叫還沒下班的茶藝師去廚房,榨一大杯西紅柿汁,多放點蜂蜜端過來。我干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么。

  可能是沙發(fā)睡著不舒服,他想翻身翻不了,就醒了。瞇著眼睛看看,問我:“老婆,這是什么地方?”

  阿春說:“多大的人了,怎么凈干不靠譜的事!”

  他看看阿春,說:“我怎么上這兒來了?”

  我把西紅柿汁端到他嘴邊:“你喝大了,這是春姐茶樓。要是能起來,就跟我回家。”

  他拉著我手,突然就掉下眼淚:“老婆,我不想回去?!?p>  我哄他:“乖,人家茶樓也要下班。我?guī)慊厝?,放下你,再帶我爸和孩子回我爸家?!?p>  他心里的苦我清清楚楚,就是沒有任何辦法幫他釋懷。我狠了狠心,說:“春姐也在這兒,叫她做個見證。你要是實在無法承受,我們就離婚吧,我什么都不要,只把孩子帶走?!?p>  阿春也說:“你的心情我們都理解。你好好想想,自己做個決定吧。要是決定離,也不用擔心小孟,這個妹妹我管?!?p>  他把頭深深地埋在兩腿中間,捂著臉流淚。我坐在他身邊,說:“你無論做什么決定我都接受。剛才還和春姐說,我們都不愿看到你煎熬的樣子?!?p>  他哽咽著說:“老婆,我不離。可是我心里有一道坎,自己邁不過去?!?p>  他把我也說得落淚了。當年我第一個孩子流掉的時候,跟他現(xiàn)在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那次我那么決絕,誰說也不行,拿到離婚證以后,才好像把那道坎邁過去了。我跟詹曉宇還真是天生的一對,就連我和血含淚邁過的命運之坎,他也要一模一樣地去邁一次。

  我輕輕撫著他的背,說:“那我?guī)Ш⒆釉俚轿野帜抢镒∫欢螘r間,什么時候你想叫我回去,我再回去?!?p>  阿春揪出一把紙巾遞給我。

  我開車把他帶回家??蛷d留著燈。我知道樓上樓下倆老人肯定一個都沒睡,就把拖鞋給他拿出來,用略大的聲音說:“快把鞋換了。”

  到洗手間給他擠好牙膏,我也沒洗臉,筋疲力盡地爬上床,換上睡衣就躺下了。睡意朦朧中,他從身后貼上來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輕說:“老婆,對不起。給我些時間,我會調(diào)整自己。”

  我拍拍他摟著我腰的手:“我信你。”

  我們就這樣無波無瀾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阿春就給我發(fā)條微信:回去沒事吧?

  我回她:沒事了。有事再找你。

  她回我:呸!

  我知道,在心結(jié)沒有完全打開之前,詹宇桐在詹曉宇的眼里,就是鼻子下方三角區(qū)長的一個火癤子,放那兒不管不舒服,擠了又怕出大事。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我?guī)Ш⒆踊匚野旨遥兴鄄灰?,心不煩。幾次跟他商量回我爸家住些日子。他又拉鋸似的猶豫,我就有些惱怒?!澳闶裁磿r候才能改了優(yōu)柔寡斷的毛病啊!沒結(jié)婚的時候你沒發(fā)現(xiàn)你這樣,怎么越活越~~”我本來想說“越活越不男人了”,話到嘴邊,生生剎住。他追問:“越活越怎么?”

  我說:“越活自信越少?!?p>  他說:“是。我越活越不自信了。原來以為,兩個人有愛情就夠了,其他都可以一邊過一邊添置,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愛情只是味精,放上菜鮮點,不放也行。”

  這么有哲理的話,絕對不是玩笑。

  分開一段時間的事不用詹曉宇答不答應了,我必須得回我爸家,因為我爸病了。

  前一段時間我爸右手大拇指的關節(jié)有些紅腫,我要帶他去醫(yī)院查查尿酸,看看是不是痛風,他死活不去,說是干活不小心扭著了,過幾天就好。過了半個多月,我去他家陪他吃晚飯,吃完收拾好,給他拎了一桶水泡腳,我一看,他左腳關節(jié)處,也腫起來了。這下我有些慌,第二天趕緊帶他去醫(yī)院,一查,尿酸值都快到700了,醫(yī)生問他關節(jié)疼不疼,他說,還能忍。

  在醫(yī)生的指導下,我給他定了嚴格的食譜,可是怕他自己在家糊弄,就去家政公司,給他挑了一個住家保姆。那位阿姨58歲,離異,退休后為了給兒子補貼家用,出來掙點錢。

  我把人帶回家,我爸一聽保姆要住家,就不太愿意,說不方便。我當即決定,帶著孩子回我爸家住,這樣兩邊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和詹曉宇一說,他的臉上不自覺地就流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盡管我對他的心思萬般理解,說給他一段時間自我消化也并非虛情假意,但看著他的神色,心里依舊像插進一把小刀,突生一股銳利的疼痛。

  我正大光明、底氣十足地跟婆婆說,要帶著孩子去陪陪我爸。婆婆一聽我爸病了,很著急,要過去看看,我說先不用了,您也累了好久,趁這段時間回趟老家,好好歇一陣子。我第一次去詹曉宇家,就和公公婆婆建立了完美的關系,兩位老人待我如親生女兒。今天說話的功夫,我感覺就像是用完了人家趕人走,自己特么的不是個東西。

  我的家曾經(jīng)愛情美滿、婆媳和睦。是我自己在一面光潔如新的鏡子背面輕擊一掌,把完整的鏡面擊出細如牛毛的裂紋。我的婚姻始于夏夜星空一般的唯美愛情,怎么走著走著就風卷狂沙,把天空遮得一片混沌了呢?

  我收拾了幾大包生活用品,詹曉宇開車,我們一起把他媽送進高鐵站,回頭又把我和孩子送到我爸家。

  有了阿姨的照顧,我頓感生活輕松了許多。沒過來前,我婆婆帶孩子很累,下了班我就得接手全部家務,給小晨姐攢稿子都得夜深人靜,有時怕影響詹曉宇睡覺,就在洗手間里坐在馬桶上,抱著筆記本電腦寫?,F(xiàn)在不用了,阿姨住在我以前的7平米小屋里,孩子跟我睡在以前我和詹曉宇的臥室,家務全天有人打理,我有大把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內(nèi)心安穩(wěn)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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