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落的太子爺
朱高熾話沒說完,就被朱棣一聲冷哼打斷。
朱瞻基見狀,趕緊上前行禮。
“爹,二叔!”
朱高熾和朱高煦二人,哪里顧得上朱瞻基,雙方躬身,給朱棣作揖行禮。
只聽朱高熾誠惶誠恐,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父皇,孩兒聽說天街刺殺一事,過……過來請…請,請安!”
剛才聽完朱瞻基的話,陷入深思的朱棣,回過神來,依然端坐在椅子上,如炬的雙眸,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倆兒子。
片刻后,緩緩起身,朝著太子朱高熾走去,邊走邊說道:
“我這次御駕親征,和阿魯臺部血戰(zhàn)了一年之久,取得大勝,想不到剛回京,就出了這樣的事!”
“要不是老二偵查的好,提前知道了反賊的動向,并及時作出了部署,把反賊誅殺,你今天來,就不是來問安了吧?”
“看樣子你當(dāng)太子當(dāng)膩煩了,想當(dāng)皇上?”
言辭激烈,聲色俱厲!
朱高熾聞言,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身為監(jiān)國,居然出現(xiàn)刺王殺駕的事,他難逃其咎,罪該萬死也不足惜!朱高煦見狀,竊喜,心說我再加把火吧,于是作揖道:
“父皇,這些刺客膽大妄為,無法無天,居然連您都敢行刺,孩兒本想調(diào)動兵馬司的軍隊,打算關(guān)閉城門,進行全城搜捕,把所有刺客都抓捕歸案!只是……”
朱高煦故作停頓,轉(zhuǎn)眼看了看身邊的朱高熾,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要顧慮,說下去?!?p> 朱棣平靜的吩咐。
“只是太子不肯交出兵權(quán),懇請父皇下旨!”
太子朱高熾在一旁,一個勁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朱瞻基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直冒冷汗的父親,看著落井下石的二叔,始終不發(fā)一言,心里卻倒吸了一口涼氣,都說天家無親,原本以為只是戲文里寫的,可是現(xiàn)在竟然真真切切的發(fā)生在自己身邊。
在九五之尊這個寶座的誘惑下,兄弟之情,居然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太子爺?”
朱棣輕喝一聲!
“兒臣……在?!?p> 朱高熾誠惶誠恐。
“為什么不給老二兵權(quán)?”
朱棣言畢,雙眼直視朱高熾,目光如炬,帝王威壓瞬間籠罩住朱高熾。
“這……這……我……我……”
朱高熾依舊支支吾吾,面對朱棣的震怒,他似乎嚇破了膽,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好了。
“怕查出同黨來?”
朱棣的聲音鏗鏘有力,在大殿里面回蕩!
朱高熾聞言,嚇得一身肥肉顫抖起來,雙腿也跟著一起顫抖,隨后直接跪倒在地:
“皇上……這這,我……我……這怎么會呢……”。
“外有強敵,內(nèi)有叛黨,你這個國,是怎么監(jiān)的!”
朱棣再次聲色俱厲的大聲呵斥朱高熾。
“這些反賊是何時到的京城,何人安排,如何籌劃天街刺殺?”
朱高熾面對老爹的責(zé)問,竟然無從說起,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眼眶噙滿淚水,無窮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頭。
可是他知道,就算委屈再多,此時此刻也只能憋在心里,于是匍匐的跪在地上,無聲的落淚。
朱瞻基知道該自己出場了,否則朱高熾只會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皇上,我……能不能替我爹說兩句?”
朱瞻基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說吧?!?p> 朱棣長長的嘆了口氣,心說,還是你個小兔崽子激靈,知道爺爺脾氣發(fā)完了,需要找個臺階下。
“我爹氣虛體胖,剛才又一路小跑到這里,氣沒倒勻呢,說話難免上氣不接下氣,惹皇上生氣?!?p> 朱高熾聞言,深以為然點頭回應(yīng),心里老懷安慰,關(guān)鍵時刻,還是自己的兒子扛事。
“二叔消息靈通,及時發(fā)覺刺客籌劃,還能從容應(yīng)對,二叔的聰明才智,運籌帷幄,世間罕見?!?p> 朱瞻基不失時機的給漢王朱高煦帶了頂高帽:
“皇上請想,以二叔的聰明睿智,如果刺客和我爹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恐怕早就被二叔查出來,并且會以最快的速度上奏給您?!?p> “而直到現(xiàn)在,二叔都沒有給您上奏刺客和我爹有關(guān)系,由此可見刺客一事,和我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孫兒愿意以人頭擔(dān)保。”
朱瞻基一邊說,一邊偷偷瞄幾眼朱棣,看到朱棣深以為然的點頭,說明朱棣認可自己的話,既然認可,那我就繼續(xù)說。
“至于二叔索要兵權(quán)被我爹拒絕一事,孫兒認為我爹做的是對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我爹的兵權(quán)是爺爺給的,爺爺您不下圣旨讓我爹交出兵權(quán),我爹怎么敢輕易把兵權(quán)交給他人。
您說呢,二叔?!?p> 朱瞻基玩味的看了一眼二叔朱高煦,心說二叔啊二叔,我爹仁慈好欺負,我可不是軟柿子!
朱高煦開頭聽著朱瞻基的話,還覺得很順耳,可是越聽覺得哪里不對頭。
當(dāng)他回過神來后,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乖乖,大侄子,你這言論,誅心啊!
我給你爹要兵權(quán),你說你爹的兵權(quán)是皇帝的,沒有皇帝的旨意,兵權(quán)不能擅自交出。
那意思就是說我在強行搶奪你爹的兵權(quán)。
搶奪兵權(quán),啥概念?
這個罪名一旦被坐實,無異于謀反?。?p> “父皇,太孫所言極是,刺客一事和大哥絕無瓜葛;
兒臣是個急脾氣,做事急躁,思慮不周,天街爆發(fā)刺王殺駕事件后,兒臣只想早日把刺客捉拿歸案,才向太子要兵權(quán)的,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朱高煦趕緊向朱棣皇帝解釋道,隨后又悠悠說道:
“兒臣之所以向太子要兵權(quán),是因為太子掌握兵權(quán),卻不追查刺客,我看著著急?。 ?p> 朱瞻基一聽,心說我日,這不還是在說我爹不關(guān)心爺爺死活嘛!
“二叔,就算我爹掌握兵權(quán),沒有得到皇帝的允諾,也不能輕易調(diào)動不是。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爹沒有追查刺客呢?
倒是二叔近日風(fēng)風(fēng)火火追查刺客,可有收獲?
據(jù)聞有幾個刺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從容溜走,可見刺客的功夫十分了得啊,興許刺客長了翅膀,或者會遁地神通吧!”
朱瞻基故意把“眼皮子”三個字讀音加重。
朱高煦一聽,兩眼一睜,死死的凝視朱瞻基,竟一時無語了。
一直跪在地上裝可憐的朱高熾,迷著一雙小眼睛,心里卻樂開了花,心說真不愧是我調(diào)教出來的兒子,說的真好!
朱高煦承認刺客有本事,就是承認他自己無能!
如果不承認刺客有本事,那就是他故意放走刺客,他才是刺客的同黨。
一旦坐實這個結(jié)論,就算朱高煦不被砍頭,也要蛻一層皮!
朱棣皇帝的疑心病,可是很重的,寧可信其有,絕不信其無!
朱高煦沒有理會朱瞻基的質(zhì)疑,而是躬身對朱棣說:
“皇上,兒臣的心,您是知道的。
兒臣依然堅持全城搜捕刺客;
不僅如此,搜查范圍還要擴展到在京城的所有官員,得好好查查這里邊到底有沒有吃著我們的飯的,心里邊還想著建文皇帝的。
不然,刺客怎么會如此猖獗!”
此話一出,朱棣皇帝的神色瞬間嚴肅起來,雙目凝視著朱高煦。
朱高煦心中有些忌憚,卻咬緊牙關(guān),雙目直視朱棣。
朱瞻基心中嘆息,哎,二叔朱高煦都把建文皇帝祭出來了,看來兵權(quán)到手了。
要知道,建文皇帝,一直是朱棣的一塊心病。
但凡牽涉到建文皇帝的事情,朱棣幾乎都是毫無條件的支持。
就算現(xiàn)在朱瞻基再如何巧言善辯,也打消不了朱棣追查建文皇帝下落的決心。
所以朱瞻基選擇沉默。
“這就是你要兵的理由?”
朱棣依然凝視著朱高煦,朗聲問道。
“是的,皇上!”
“那好,你要兵,朕給你。朕已經(jīng)派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由你統(tǒng)管!”
“搜捕刺客的事情,也按你的意思辦!”
“清查官員的事情,也一并按你的意思辦!”
朱高煦聞言,心中萬分激動,雙目中散發(fā)出熾熱的光彩,跪地磕頭,大聲說道:
“臣遵旨!”
言畢起身,回望一眼朱高熾父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轉(zhuǎn)身離開大殿。
“太孫,扶你爹起來吧!”
朱棣似乎有些累了,坐在椅子上,輕聲說道。
朱瞻基趕緊走到朱高熾身邊,用力把肥胖的朱高熾扶起來。
心說老爹啊,你確實該減肥了。
這幅肥頭大耳的尊榮,實在沒有半分帝王之姿,難怪朱棣對您愛搭不理。
朱棣問了朱高熾幾句沒有營養(yǎng)的話,就直接把胖兒子打發(fā)走了。
大殿里,只剩下朱棣和朱瞻基二人。
朱棣接過朱瞻基遞上的茶,喝了一口,問道:“朕把兵權(quán)給你二叔,你怎么看?”
朱瞻基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苦著笑臉說:“孫兒說不好,但爺爺既然這樣安排,自然有爺爺?shù)挠靡??!?p> 朱棣微微一笑,說道:
“臭小子,你不是說不好,而是不愿意說吧。
你二叔精力太旺盛了,讓他閑著,指不定會惹出什么亂子來,就先讓他折騰一陣子吧,反正過幾天就偃旗息鼓了?!?p> “是,爺爺思慮周全,孫兒拍馬都無法望您項背?!?p> 朱瞻基的彩虹屁,讓朱棣很受用。
“臭小子,你接下來不能閑著了,你要幫爺爺辦一件事情?!?p> 朱瞻基聞言,立馬挺直腰桿,拍著胸脯大聲說道:
“爺爺您盡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孫兒都不帶眨眼的?!?p> “你去錦衣衛(wèi)挑選幾個精明能干的人,幾個刺客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追查出建文的下落。
爺爺把金令牌給你,你給爺爺好好辦這個差?!?p> “金令牌,在哪?”
“筆海里。”
朱瞻基趕緊跑到案幾上,從筆海里拿出一塊金令牌,上面寫著:如朕親臨。
“放心吧,爺爺,孫兒一定把這個差,給您辦的妥妥的?!?p> 朱瞻基第一次見金令牌,一個勁的在手里玩弄。
“既然如此,你還在這干杵著干嘛,爺爺今天不管飯;
當(dāng)心把差辦砸了,我打你屁股。”
對朱瞻基,朱棣打心眼里喜歡。
剛才這小子和漢王朱高煦的博弈,他看的真切,這孫子聰明,有他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
“爺爺再見?!?p> 朱瞻基留下一句話,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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